若是她不去和李慕之纠缠,应当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不对,为了远离被皇上用鸩酒赐死的命运,她就不应该进宫!
她现在立刻在这个豫王府里找个人嫁了,还来得及吗?
第5章 苏氏玉鬟 她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吗?……
宁竹衣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安置好了行李,又叫下人打来了热水,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冲去了一身的仆仆风尘。
等到换上了干净衣裳,她便叫山楂铺开信纸,研上磨,打算给家中写一封信报平安。
她不擅文辞,写信也只用最直白的文字。写几个字,她就要咬着笔杆皱眉思考一会儿,看看能不能这里引个典故,那里加点修饰,好显得自己并不是那么的脑袋空空。只可惜她对辞藻典故实在知之甚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来。
她的笔尖在信纸上游走一会儿,留下了“豫王府一切如故”“王妃甚为亲厚”等字眼。
正埋头写字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宁竹衣被吵了一下,便皱眉抬起了头。只见门廊外,一列丫鬟如游鱼似地过去了,裙角翻飞如波。
山楂见宁竹衣抬头,她便从前厅里张望一番,惊喜道:“小姐,看着像是有新的赏赐到了。门外那些丫鬟,个个都手里抱着绫罗呢。”
“这么客气?”宁竹衣有些吃惊,忙放下笔朝外走去。果不其然,红露居外,有一列丫鬟婆子路过,她们或抱着红绸,或端着锦盘,显然是送东西来的。
山楂显得很高兴,跨出门就想上去接,但宁竹衣却按住她,道:“先问问这些礼物是给谁的,万一是给别人的呢?”
山楂转念一想,觉得宁竹衣说得对,人在屋檐下,多少小心些。于是,她便客客气气地上前,唤住了打头的丫鬟:“这位姐姐,这些东西是送给哪位贵人的呀?咱们小姐初来乍到,怕失了礼数,便差我来多问两句。”
那打头的丫鬟笑道:“这些东西呀,是要送去山月院那头的。”
“山月院?”山楂追问,“是谁住在山月院?”
“是大公子未过门的妻室。”丫鬟说着,眼底略过一丝轻蔑之色。
闻言,山楂露出庆幸之色。这些礼物果真不是送给她的小姐的,而是送给李慕之的未婚妻的。还好她不曾伸手去接,要不然,可不是自作多情了?
自己丢人就算了,要是连累了小姐的名声,那就糟糕了。
山楂讪讪地缩回了手,没注意到一旁的宁竹衣露出了如遭雷劈的表情。
现在的宁竹衣,脑袋里只盘旋着一个念头:这也太倒霉了吧!
大公子未过门的妻室,那不就是苏玉鬟吗?!
她这就碰上《扶摇弃妃》的女主角了?!
那抱着礼物的丫鬟见山楂退下了,便冲宁竹衣行了个礼,道:“宁小姐,奴婢还要去山月院送东西,先行告退了。”
“哎,你等等——”宁竹衣却拦住她,面色古怪地问:“你说,山月院里住的是谁?”
“是苏家的三小姐呀!”丫鬟有些狐疑。
“苏家的三小姐,苏玉鬟?”宁竹衣再三确认。
丫鬟点头。
见丫鬟确认,宁竹衣倒吸一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没想到,她当真与这苏玉鬟在豫王府里碰上了!
不过,事情有些奇怪。依照她那个模糊朦胧的梦境,苏玉鬟应当在入夏后才来到王府。在那时,梦中的她早就和李慕之勾缠不清了,所以苏玉鬟失了先机,被李慕之冷落许久。
可在现实里,苏玉鬟怎么提前几个月就来到王府了?这样一来,可就比她宁竹衣更早认识李慕之了。
当真是奇怪。
送礼的丫鬟见宁竹衣面色古怪,误以为她不喜山月院的苏玉鬟,索性便放开了声说起风凉话:“宁小姐,您也嫌晦气吧?和这么个倒霉催的人住在同一片园子里,谁都不乐意。可人家脸皮厚,能有什么办法呢?把自己的父母都克死了,这样的命格,要是换做奴婢呀,早就一头撞死了!也就她还能厚着脸皮,上门来讲婚事,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作威作福,耍小姐派头,说什么要敲打下人们,让人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丫鬟絮絮叨叨地说,宁竹衣麻木地听,心底只觉得自己才是真倒霉的那个。
“宁小姐,照我说呀,这些礼物,倒不如由您收下算了。给山月院的那位,实在是浪费!”小丫鬟满腹怨言,“奴婢也不想去那儿呢,实在是霉气沾身!”
听了小丫鬟这话,宁竹衣终于回了神,立刻正色训斥道:“那怎么行呢!这是王妃娘娘送给苏小姐的礼物,我怎能无礼抢夺?还不速速送去?”
开玩笑!她哪里敢抢《扶摇弃妃》女主角的东西啊?她是嫌鸩酒不好喝,死得不够快吗?
小丫鬟见状,还是委屈:“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一个收银钱给人干事的,哪里能做王妃娘娘的主?下次再偷懒,小心差事都没了!”宁竹衣摆出严肃面孔,将这丫鬟教训了一通。完事儿了,又从袖子里取出点碎银,塞到丫鬟的手掌心里,说:“这些银子你拿着,你去了山月院,对那位苏小姐客气点!她也是个可怜人,也别太为难了。”
小丫鬟原本还踌躇着,一见到亮澄澄的碎银子,立刻改了面色,喜笑颜开地说:“宁小姐为人纯善,奴婢这就去送东西!”
说完,她就收了碎银,抱着礼物朝山月院去了。
等丫鬟们从红露居前走开了,山楂便不解地问:“小姐,你何必给那个丫头银子?山月院的苏小姐,和您又有什么关系呢?”
宁竹衣摆出了最为严肃的面孔,神神秘秘地说:“山楂,你不懂,帮苏玉鬟,就是在帮我自己啊!”
她记得,在《扶摇弃妃》的故事里,苏玉鬟双亲离世,家道中落,于是她便投奔到了未婚夫豫王大公子的府上。可大公子却不认她这个未婚妻,因为这桩婚事是老豫王喝醉酒后被人死搅蛮缠一顿才答应的。
被嫌弃的苏玉鬟在王府里过着人人可欺的生活。最先欺负她的,是同样寄住在豫王府,却出身名门宁氏的宁竹衣——宁竹衣截下了豫王妃送给苏玉鬟的赏赐,将原本属于苏玉鬟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都据为己有,还故意当着苏玉鬟的面将这些东西“不小心”摔在地上。
这种行为,确实是让人恨得咬牙切齿。可问题是,宁竹衣不觉得自己会做出这种事——她就是普普通通一女孩,哪里来的这么多小九九!什么珠宝首饰,她可一点都不喜欢啊!
《扶摇弃妃》中的她,未免也太陌生了!
要是方才她没拦着山楂去接那丫鬟手里属于苏玉鬟的绫罗礼物,也许事情就会按照《扶摇弃妃》的故事发展了吧?
还好,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宁竹衣稍稍松了口气。
只要她不欺负苏玉鬟,努力对苏玉鬟好一点,也许就能规避原本的命运了吧?
这样想着,宁竹衣转身朝红露居内走去。
她在桌子前坐下,重新拿起毛笔,打算继续写那封家书。
才写了没几个字,外头竟又传来一阵吵闹声。这一回,红露居外来了个年轻女子。
“让我见见宁大小姐!竟敢随意抢我的东西,真是仗势欺人!”隐隐约约的,外头传来了这样的叫唤声。
宁竹衣被吵得心烦,便丢了笔站起来,走到门前,问:“什么事这样吵闹?”
只见红露居的院门前,站着个满面恼怒的年轻女子。她与宁竹衣差不多年纪,穿一袭素净的月白色纱裙,乌黑的发髻上别着木簪子,容貌清秀,但眼睛里却透着倔强凶狠的光。
“你是谁?”宁竹衣不解地问,“找我有何事?”
“我是谁?你刚刚才截了王妃娘娘给我的东西,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女子冷哼一声,推开阻拦她的仆妇,大步走向了宁竹衣,继而用冷厉的目光打量着整座红露居:“我是慕之公子的未婚妻,苏氏玉鬟!”
宁竹衣当场愣住。
什么——?!
苏玉鬟这就找上门来了?!
危险!太危险了!
“你,你就是苏…玉鬟啊……”宁竹衣戒备地盯着她。
眼前的女子,容貌虽不出众,但气质却冷冽无比,眼神看起来格外倔强。
她确信了,面前这个人,就是《扶摇弃妃》的女主角——苏玉鬟。
一旦确信了眼前人的身份,宁竹衣便倍感紧张。她悄然吞了口唾沫,竭力恢复寻常的模样,故作随意地说:“哦,原来是苏小姐。苏小姐上门来,有什么事?”
必须冷静,理智。要不然,自己也许就会走向凄惨的鸩死贵妃之路了!宁竹衣在心底如此想。
顿一顿,想起苏玉鬟那句“你截了王妃娘娘给我的东西”,宁竹衣又争辩道:“我可没抢你的。一点都没拿。”
苏玉鬟眯了眯眼,冷哼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吗?这世上的小偷,哪个愿意承认自己偷了东西的?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宁竹衣:……
这,这不对吧,苏大姐!
要说按照《扶摇弃妃》的故事来看,她宁竹衣确实是故意占据了王妃给苏玉鬟的礼物,可问题是,现实中的她这不是什么都没拿么?不仅没拿苏玉鬟一根丝线,反倒还劝丫鬟对苏玉鬟好些呢!
“方才送礼的丫鬟经过这红露居,就被你喊停下了。宁大小姐没事喊人家停下做什么?总不至于是关心我,想要嘘寒问暖吧?”苏玉鬟瞥着宁竹衣,眼里的敌意浓得化不开。
“啊,你猜对了,”宁竹衣语气木然,“确实是关心你,所以嘘寒问暖了几句。”
真真的,她特地提点了丫鬟要好好关照苏玉鬟呢!
可这番话,苏玉鬟显然是不信的。她眉头竖起来,嘀咕道:“真是鬼话。”说完,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很快,她就瞟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匹越锦——那匹由李贺辰差人送来,据说宫里头都没有几匹,价值不菲的布料。
“啧,这就是宁大小姐你从我这儿抢走的东西吧?”苏玉鬟一副发现赃物的冷然模样,“虹光粼粼,确实是一匹好布料。也难怪宁大小姐馋了。不过呢,别人的东西就是别人的东西,再眼热,也不属于你。明白吗?”
说完,苏玉鬟抱起那匹越锦,转身就想走:“我的东西,我就先拿回去了。”
宁竹衣:……?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第6章 世子解围 我让你丢湖里,你就丢湖里?……
苏玉鬟抱起越锦就走,丝毫没有犹豫。
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仿佛那匹越锦当真是属于她的,而宁竹衣只是抢了她的东西罢了。
可问题是……
这匹越锦,与她苏玉鬟没有干系,是李贺辰“穿腻了”“屋子里放不下了”,才拿来送给宁竹衣的礼物。
宁竹衣出声喊住她:“苏姑娘,你这是何意?”
苏玉鬟顿住脚步,扭头冷淡地扫了宁竹衣一眼,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做,你难道不明白吗?”
“??”宁竹衣一头雾水,“我哪里知道苏姑娘是怎么想的?进了我的屋子,说我抢你东西,然后拿了我的越锦便跑。这要我怎么明白?”
苏玉鬟扫一眼怀里的越锦,眼神锐利,仿佛望着一个说谎者:“你的越锦?你说这话,也不害臊?到底是谁的东西,你心里能不清楚吗?”
她说话这样夹枪带棒的,一旁的山楂受不住了,气呼呼道:“苏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越锦放在咱们大小姐的屋子里,乃是世子爷所赠的的礼物,怎么就不是咱们大小姐的东西了?”
苏玉鬟微怔,旋即笑容更冷了:“到底是不是抢了我的东西,你心底清楚。”
宁竹衣:……
这苏玉鬟,怎么脑袋好像有点那个什么问题?车轱辘来车轱辘去,就只有一句“你自己心底清楚”,也说不明白到底是在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