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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李贺辰竟然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韩国公那里也有一匹越锦,之前韩国公的孙儿说要给我,我没要。改日,再去问他拿了。”
    闻言,宁竹衣心里嘀咕起来:怎么,这是觉得越锦送了人,自己又舍不得了,所以打算再去别人那里薅一点?
    二人说着,便穿过豫王府的重重回廊。两人住在一南一北,到了要分岔的路上,李贺辰却没有立刻就走,反倒是有些踌躇的样子。
    宁竹衣问:“怎么了?”
    “我送你回红露居吧。免得你迷了路,在这里丢人。”李贺辰说。
    宁竹衣:……
    她就知道,他没那么好心。
    她白了李贺辰一眼,自顾自往红露居走去。没多少路,红露居的大门就近在眼前了。宁竹衣在外走了一天,现在腿脚酸乏,只想赶紧坐下来歇歇,泡个热水澡。
    跨进门时,她扫到几个丫鬟手里抱着些模样陌生的锦盒,看起来又像是有人送了礼来。于是,她喊住丫鬟,问:“是王妃娘娘又送了东西来吗?”
    那小丫鬟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小姐您回来前一阵子,奴婢才瞧见呢,就放在门口,也不见个带话的人。”
    闻言,宁竹衣露出疑色:“这样吗?”
    她接过小丫鬟手里的锦盒,打开一瞧,便见到里头夹着一张纸,上书:身在天北明月处,今夜还寝梦故园。
    这纸上的字迹瘦削利落,隐隐可闻淡淡墨香,十分怡人。
    这纸张下压着一副画,将画徐徐展开,便瞧见画上画着浔南地的风光。烟雨霏霏、杨柳迷蒙,青山绿水,草长莺飞。在那隐约的杨柳枝下,似乎还有一少女分叶穿花,正在嬉闹不定。
    一旁的山楂见了,便露出惊喜之色来,夸赞道:“小姐,这送画的人可真有心啊!这人知道小姐你远离家人,独自上京,难免思乡,便送了这幅画有浔南地方景色的画卷来,还说希望小姐今晚梦到故园呢!”
    宁竹衣:……
    确实,如山楂所说,这份礼物很是用心,但宁竹衣盯着这幅画,表情却瞬间垮了。
    不为别的,只为她想起了《扶摇弃妃》里的剧情——
    在她即将被皇帝毒酒鸩杀之前,苏玉鬟去宫中探望了她。苏玉鬟用冷漠中带着一缕怜悯的眼光望着她,说:“宁贵妃,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两人,一个披头散发,珠玉狼藉,脸上的脂粉被昨夜的泪水冲得半褪,另一个却高高在上,一身光明璀璨。
    宁竹衣用怨恨的眼神盯着面前的苏玉鬟,恨恨道:“明明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你不知道,他当初有多喜欢我……”
    接着,宁竹衣就开始和个傻子似的叙述李慕之如何如何爱慕她,详细罗列出一二三四五,其中就有她初初上京格外思念家人,李慕之便送来了这幅画以安慰她的思乡之苦的事迹。
    和眼前一样,李慕之特别实诚地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一副“我不愿在你心底留下我的痕迹,我只是想默默对你好”的架势。
    不过,话本子里的宁竹衣三两下就打听到了到底是谁送来了这幅画,当场感动无比,就差以身相许。
    没错,那副画着浔南山水的画卷,就是眼前宁竹衣手上所捧的画。
    一瞬间,宁竹衣便觉得手里的画格外烫手,烫得她想要将这幅画直接丢到井里泡水。
    什么安慰思乡之苦的礼物啊!这分明是阎王爷的催命符啊!
    宁竹衣的脸色青青紫紫,而一旁的李贺辰则不快道:“这是谁送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有人这么关心你?”
    看样子,他似乎很不高兴。
    正说着,红露居外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宁竹衣扭头一望,正好看到一袭天青色的衣袍。再定睛一看,便瞧见了李慕之温和的容颜。他状似无意路过,正站在红露居外,低头与一个仆从说话。
    宁竹衣:……
    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她迅速开始一通紧急的分析。
    李慕之悄悄送来这幅画,再故意让她察觉到这幅画的赠送者是他,其目的是为了让她对他心生爱慕,认为他是个温柔又怜香惜玉的人。
    看来,就算她早上亲手搬了太平缸,还是没能打消他对宁竹衣背后宁氏身份的热爱!
    必须得想一个别的方法,让他的努力全都付之东流!
    宁竹衣扫一眼手上的画卷,又将室内环视了一圈——这红露居里,除了她、丫鬟,以及一个李贺辰外,再没别人了。能用上的东西不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眼看着李慕之往红露居越走越近了,宁竹衣清了清嗓子,露出感动之色,对李贺辰道:“贺辰哥哥……”
    李贺辰听到这个腻腻歪歪的称呼,嘴角浮现出了淡淡的笑容:“怎么了?”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宁竹衣抱着那副画,摆出一副娇羞少女对着心上人撒娇的样子。
    也许是她的行为太过浮夸,原本还颇为享受的李贺辰,笑容渐渐凝固了。然后,他露出了戒备的表情:“嗯,怎么了?宁竹衣,你是不是有求于我?”
    “没有呀!”宁竹衣露出大惊小怪的样子:“还有,贺辰哥哥现在怎么都只连名带姓的喊我了?虽说是要避嫌,可我们小时候是一起玩着长大的,有什么好避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喊我衣衣吧!”
    李贺辰的目光愈发狐疑。
    “这幅画……”宁竹衣低下头,神态愈发羞涩,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李贺辰,仿佛一位怀春少女,但嗓音却大得和将军出阵似的:“这幅画!!一定是!!贺辰哥哥你!送给我的吧!贺辰哥哥你太好了!知道我思念家乡!!便送画给我!!!谢谢贺辰大哥!!”
    回声袅袅不绝,环绕在红露居内外。
    红露居外,适才出现的李慕之,似乎微微一愣……
    第13章 回避之法   我不想入宫了!
    宁竹衣一番撒娇,让李贺辰的脸色时青时黑。
    “宁竹……”他想解释,但话刚出口,就被宁竹衣打断了。
    “都说了,叫人家‘衣衣’!”宁竹衣一副娇嗔的样子。
    她轻鼓着脸,两眼摆出瞪人的样子,像是故意学那种夸张的做派,可落在李贺辰眼里,这模样却颇有些可爱,很像是一条……金鱼。
    更别说她本就长得好看,唇红齿白,面如桃花。李贺辰的耳根轻轻一红,但他板着脸,臭着面色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叫你衣衣,行了吧?还有,这画不是我送的。”
    “讨厌呀!贺辰哥哥怎么还不承认呢?”宁竹衣的声音却更大了:“你给我送了礼物,却不好意思照实说,贺辰哥哥别害羞呀!”
    李贺辰微微一恼,不知道当怎么办。
    看来,宁竹衣是咬定这幅画是他送的了。他该谢谢她的信任吗?遇上什么礼物,总觉得是他对她好,由他出手送的。
    “随你怎么想!反正不是我送的。我……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最后,李贺辰选择逃跑。
    “贺辰哥哥,谢谢你的画!”宁竹衣又这么强调了一句。
    从红露居出来后,李贺辰的面色显得很奇怪。因为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他和李慕之擦肩时,也没注意到这位庶兄竟然奇怪地在红露居附近徘徊。
    只见李贺辰时而露出春风一般的笑,时而展露出满面黑沉,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等走到离红露居极为遥远的地方了,他伸手招来一个侍从:“你,过来。去查查给宁大小姐送画的人是谁。”
    侍从连忙殷勤地应下。
    等侍从走了,李贺辰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
    想起方才宁竹衣因为那副画对着自己又感激,又娇羞的模样,他就觉得极为不爽快。虽说感激的对象是他,可那副画到底不是他送的。
    换句话说,宁竹衣要是知道了这送画之人另有别人,是不是也会对那个人如此感激?
    不过,她让自己如小时候一样唤她“衣衣”,这倒是好事一桩。
    侍从去了没多久,便打听到消息回来了。他附在李贺辰耳边一通耳语,让李贺辰慢慢挑起了眉。
    “你说是大哥?”李贺辰诧异问。
    “没错,好多人亲眼瞧见慕之公子把画放到红露居门口的,可见他是没想遮掩的。”侍从答。
    “没想到啊……”李贺辰展开了扇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不是有了未婚妻室?也不怕叫人误会!”
    想起方才在红露居外与李慕之擦肩而过的模样,李贺辰的目光里就展露出一二分戒备。
    *
    是夜,宁竹衣收拾洗漱,早早地上了床。
    山楂来给她放床勾,手才刚伸到床帘上,就被宁竹衣握住了。
    “山楂,我有一件要紧事要和你说,此事关乎我们主仆二人未来的命运。”宁竹衣深吸一口气,如此郑重道。
    山楂被小吓一跳,连忙低头问:“小姐想说什么?”
    宁竹衣微呼一口气,道:“山楂,我不想参与入宫选秀了。”
    “啊……?”山楂果然吃了一惊:“您,您不想入宫了?”
    宁竹衣点头:“你听着,我觉得那宫里规矩太过森严,再加上伴君如伴虎,实在是危险,所以不想进宫了。你觉得这样做,对是不对?”
    山楂犯了难:“小姐,奴婢浅薄,只觉得做个娘娘很是威风……”
    “做个娘娘顶什么用,该死的时候不还是得死?”宁竹衣嘀咕了一声,翻身躺下去,说:“就这样说定了,你是我的丫鬟,我多少得告知你这些事。”
    山楂张了张口,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但因为宁竹衣是她的主子,她没有多说,只是吹熄了蜡烛,替宁竹衣揶好了被角。
    *
    接下来的几日,日子都过得很太平。宁竹衣早上去蒋嬷嬷处上课,下午便随着李贺辰这里溜达一下,那里闲逛一番,将京城的街市都走了个遍。
    不过,逛街虽然有意思,但她心头总压着一块大石头,这让她没法放下心来。
    终于,趁着这一日与李燕婉一同外出,她抓着李燕婉的胳膊,小声地问:“燕婉姐姐,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马车摇摇晃晃,朝着京城宁家的府邸行驶而去。宁竹衣上京也有一段时间了,不去本家打个招呼多少说不过去,因此豫王妃便让李燕婉陪她一道去宁府。
    李贺辰原本也想来,却被外头的事情缠住了,只好作罢。
    “怎么了?”李燕婉问。
    “燕婉姐姐,这选秀的事……还有反悔的余地吗?”宁竹衣踌躇再三,还是问出了这件事。说罢了,她立刻道歉道:“我知悉这样想,是败坏了王妃娘娘的好意,所以,我只是问问。”
    自打李慕之送来了那副画,她就有了这个打算了。为了回避被赐死的命运,她必须找到不入宫的法子。
    闻言,李燕婉露出诧异之色:“竹衣妹妹,你原先不是很想入宫选秀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改念头了?”
    宁竹衣颇有些不好意思,说:“都怪我懒,跟着蒋嬷嬷练了几天,发觉受不了这些苦。只是三四日我就扛不住了,更何况入宫后天天如此?叫燕婉姐姐见笑了。”
    李燕婉露出无奈又好笑表情,说:“你可真是个小懒虫。不过……”她垂下眉头,露出深思神色来:“我听母妃说,你选秀的事,早就打点好了,从负责遴选秀女的内务官,到太后身旁的嬷嬷,能打通的关节眼都打通了,你现在说不想去选秀,恐怕有点难。”
    宁竹衣倒吸一口气。
    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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