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她第一次来美国,但是是第一次一个人来美国。
素珍本想陪着她一起来的,但是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尤其是那个视频之后,NANA的形象受到重创,即使公司说明之后仍然未能平息多少。素珍正焦头烂额地处理那些事情,NaNa没有让她一起来。
更何况,这次来,是为了她的私事,她不想让素珍牵涉进来。
从进入游戏的开始,她一直乖乖听着那个指令行事。
刚进入游戏的时候,她也曾怀疑过,也照着那唯一的孤儿院文件上所写的联系过,但是却没有什么异常的。
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她却想亲自来看看了。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是孤儿院呢?
还有这个玩偶、这张纸背后到底是什么呢?
NaNa理了理被风吹散的头发,准备打车去已经预定的酒店,只是还没打到车,就见到前面歪歪倚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权革穿着深灰色的宽松风衣,胸前斜跨着一只小小的包,尽管天气有些热,他依旧将黑色渔夫帽压得低低的。
“怎么了?很意外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笑意,挑眉看了看她。
NaNa确实没想到他在这,不过也知道他时常国内国外两头奔波,所以也并不觉得他是专程在这等自己的。
NaNa只是微微笑了打个招呼,笑意并未达眼底,继续等车。
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心里装了事情脸上也带着漫不经心的疏离。
权革并不在意,他唇角微微扬起,随意地上前接过了她手里的包:“走吧,上车吧。”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NaNa皱着眉,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权革低笑出声,转头看她,眸色微暗:“不然你以为我在这里等谁?”
他侧身的时候微微露出了黑色纹身,枝桠突兀强硬地盘旋在脖颈处,仿佛他这个人,晦涩、难懂,却偶尔的强硬。
思绪有些乱,NaNa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也是这个纹身,让她记住了他。
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了车里。
权革侧身替她系上了安全带,靠近的瞬间,鼻尖处是她身上淡淡的冷香味。
原来是这个味道——
身体比大脑先作出反应,他忍不住凑近细细嗅了嗅,伴随着这个气息的记忆在瞬间回到眼前。
喉咙发痒,面前是她纤细修长的脖颈,好想……好想……
“怎么了吗?”NaNa微微侧身,有些迟疑地看向他。
“没什么”权革扯了扯唇角,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墨色的瞳孔里全是不加掩饰的侵略:“安全带有些紧。”
他快速地收回手,脸上的笑意淡淡的,指尖仿佛不经意滑过NANA脖颈处的肌肤,温温热热的,传入他的身体。
NaNa没有在意,抱着双手看向窗外:“走吧。”
现在,她要去寻找这一切的答案。
NaNa其实很犹豫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她并不想让任何人介入这件事,所以并没和任何人说要去美国做什么。
所有人打来的关心的电话和消息也只是回了没关系,去美国散散心,甚至连素珍也不知道。
所以在权革停车在这个孤儿院的时候,她有些惊愕地看向了他。
他好像总是能猜透她的想法。
“怎么了?不下车吗?”他勾了勾唇,微微眯了眯眼睛,向她伸出的修长手指在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光。
NaNa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放了上去——
他唇角的笑意越发明显,弯起的眼睛里瞬间亮得惊人。
事实证明和他一起来确实没有错。
本来一直和NaNa礼貌疏离地说着“涉及隐私不便告知”的工作人员在接过权革的手机后,连连点了点头,然后就客气地走到了资料室里翻找资料。
在查找了许久之后,工作人员终于告知了结果——
“您好,经过查询,您是在XXX孤儿院与我院合并之后进入我院的,在原始资料里并没有您的入院记录,建议您最好去这个地址看看。有很多没有输入电脑的资料都在那里。”
NaNa只得点了点头,虽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但是总算有点头绪。
走出来的时候NaNa仍然有些恍惚,刚刚在孤儿院里走了走,她完全没有一点思绪也不觉得这里有丝毫熟悉的感觉。
“小心点。”权革忽然一下子拉住了她的手,虽然看上去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手指冰冷,泄露出她有些紧张的情绪。
“谢谢。”NaNa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下,没有在意他一直拉着自己的手,全部思绪都在今天得到的信息中。
权革紧紧握着她的手,向来波澜不惊的眸子此时是如此的专注,幽深的瞳孔里只映出她的身影。
车子疾驶在夜色中,NaNa没怎么开口,一直望着窗外。
权革没有开口,只是偶尔地,会看着她紧紧锁着的眉头。
“怎么是这里?”NaNa有些疑惑,车子停在一家酒店门口,不是那个纸上的地址。
权革转身看她,唇角含笑,眼角处却好像有些倦意,语气也有几分无奈:“就算你不在乎我饿着肚子开这么久的车,也要考虑下现在的时间吧!”
他指了指已经漆黑的天空,微微挑眉。
NaNa不好意思地地扯了扯唇角,才发现到现在为止还没吃过东西。
因为一直忧虑着事情,直到酒店送餐进来她才察觉出已经饥肠辘辘。
“慢慢吃。”权革笑着看了眼她,递给她一张纸。
并没有直接替她擦掉,他轻轻柔柔地笑笑,动作有礼而恰到好处。
NaNa不自觉地看他。
室内他只套了件宽松的薄黑T,脖颈处的纹身隐隐缠绕,黑色零乱的发丝下看不清眼底的神色,鼻梁高而挺直,时常抿着唇,看上去疏离不好亲近。
“怎么了?”他抬眸看她,声音低低的,冰冷如寒月,但是偶尔笑的时候,仿佛冰雪消融,一室花开。
NaNa低头摇了摇,笑笑没有答话。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想,只想搞清楚眼前的问题。
权革只定了一个房间,NaNa并不在意。
她躺在床上,也许因为太累,很快沉沉入睡。
黑暗中,权革缓缓揽过她的肩将她拥入怀中。
熟悉的冷香瞬间萦绕在身侧,他嗅了又嗅,想要将这种味道刻进骨子里,但是,总是,总是还差了点。
他喜欢她毫不设防地躺在她怀里,他喜欢她袒露真实的情绪即使那里混沌一片——
他喜欢她的神秘、脆弱和矛盾。
手指微微用力,他慢慢凑近,长长的睫毛下掩藏着深不见底的幽深,薄唇微微绷紧,一点点地,一点点地,靠近她纤细脆弱的脖颈。
灼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肌肤处,尖利的牙齿靠近,他忍不住舔舐着,吮吸着。
NaNa似乎被他的动作所打扰,微微皱了皱眉,不过依旧沉沉地睡着没有醒来。
似乎能触到她脆弱纤细下汩汩的血液流动,她身上逐渐站绕上他的气息和味道,一想到这里,胸腔处便有什么迅速地跳动着,仿佛欲望汹涌,让他甘愿沉溺。
没关系,慢慢来。
慢慢来。
权革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也只是缓缓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相扣。
很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眼前看不见一切。
突然地,前面有一点点的光亮。
她奋力地奔跑着,竭尽全力地跑着。
但是那点点光亮却像怎么也够不到,够不到。
身边忽然有人拉住她,她转身,却看到一张张熟悉的脸——
“你是骗我的吗?”
“为什么骗我?”
“你爱不爱我?”
……
NaNa奋力挣扎着,不断说着对不起,但是没有用,她被拉得紧紧的,快要窒息……
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天还没有亮透。
低沉的男声从身侧传来,吓了她一跳。
隔着微弱的光,NaNa看见躺在身侧的权革。
他枕着胳膊,侧身躺着,黑色的瞳孔专心地看她,眼神干干净净,好似根本不曾入睡。
“做噩梦了吗?”他一把捞她入怀,安慰地抚了抚她纤细的后背,掌心的温度让她一点点平复下来。
NaNa不自觉向他温暖的怀里躲了躲,心里那阵孤寂的寒意都被他驱散,五脏六腑都像是活泛起来,让她忍不住又渐渐入睡。
尽管又睡了一会儿,但可能是心里一直装着事情,她还是早早地醒来了。
权革载着NaNa终于到了纸上的地址。
开门的是个年事已高的老太太,还好她神志清醒,听说了NaNa来的缘由后很快将她带到了房屋后面的杂物间。
“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了”Ruby拄着拐杖慈祥地对NaNa笑道:“其实我一直收着这些,就是想着总有一天会有孩子想找父母,或者,会有父母想找孩子。”
“谢谢,谢谢!”NaNa真诚地看着这个老太太,她能感觉到这个老人身上某种温柔的东西。
“不用谢”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你们慢慢找吧,我年纪大了,得去旁边休息休息。”
说着她退了出去。
杂货间的纸箱里堆放着满满的文件袋,因为时间久远,随着翻动不断有灰尘漂浮。
NaNa忍不住打了喷嚏,还没反应过来,权革已经替她戴上了口罩,他的指尖恍若不经意地拂过她的耳后,激起她微微的颤意。
“谢谢”NaNa转身笑笑,很快把思绪放在了面前的文件夹上。
权革低头笑笑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仿佛这样就能让刚刚的触感再停留得久一些。
两个人翻找了几个小时,终于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夹里找到了记录NaNa的那份。я⒪μя⒪μωμ.Iⓕ⒪(rourouwu.info)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终于在模糊混乱的资料中找到了自己的入院资料——
MD Medical Center。
文件中记录了NaNa进入孤儿院的原因。
她是在MD私立医院中被医生发现的。
之后因为联系不到家人而被送到孤儿院。
其中还零零散散地记录了些对她的评价——
性格孤僻、不说话、沉默。
NaNa反复地翻看,实在没有其他有用的信息,她失落地跌坐在地上。
不过没等他上前拉起她,NaNa又直愣愣地起身,皱着眉往外走。
看着她心事重重一脸忧虑的样子,他忍不住上前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膀:“走吧,我送你过去!”
好像自然而然地,他就知道她想去哪里。
拜别了Ruby太太,两个人又匆匆去了MD私立医院。
还好一路飞驰,到了又解释了许久,终于在资料库里找到了寥寥无几的信息。
因为MD私立医院已经转手了几遍,许多资料都已经丢失了,人员也调动了不少。
数据库里的信息和孤儿院文件夹里的信息所差无几,没有什么有用的记录,还好在当时的记录中都记载了发现她的医师名字,线索还没有断。
只不过,在茫茫人海中,要找一个多年前在MD私立医院任职的Loren Clinton的医生实在很难。
靠在车里,NaNa非常沮丧,一直绷得紧紧的情绪仿佛一下子断开,她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找下去,先不说能不能找到这个Loren Clinton医生,如果真的找到了,这个医生能给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吗?
她不确定,甚至会忍不住想——
如果不去撕开,那么似乎那渺小不可及的希望一直都在;
如果残忍地走近,却发现一切不过是昙花一现自欺欺人,似乎更让人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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