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他真的没有多喜欢裴明然吧。
本来是想和裴明然用电话说清楚的,但因为被挂了电话,还被用一个蹩脚的理由搪塞,奚随安想了想,最后他决定还是发消息说分手。
【我们分手吧。】
发完消息后没隔多久,裴明然的电话就打了过来。但这次,却是奚随安先挂断的。
裴明然仍旧坚持不懈地打过来,奚随安直接把他的电话拉黑名单,接着解除了微信的消息置顶,并且删除好友。
做完这些工作后,奚随安便拖着行李箱离开出租屋,因为他是打着长期居住的念头,所以日用品很多,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加起来,让他足足装满了两个行李箱。
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了,就算想回学校将就一晚,但又已经过了门禁,于是他打算去酒店先住一晚。
带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也很不方便,更何况出租屋的位置比较偏,一时之间奚随安都找不到去酒店的出租车,所以他只能等公交。
在这个时间点要坐公交的人称得上是稀少从站台上空荡荡的座位就可以看得出来。奚随安挑了一个坐下去,将两个行李箱搁置在旁边。
公交车过去了好几班,仍旧没有奚随安要等的那一班,在他觉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阵滚轮的声音传到他耳边,于是他撩起眼皮看过去。
那是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因为按了轮椅上的自动按钮,所以轮椅很顺畅地自主移到奚随安的身边。
男人的表情很冷淡,棱角分明的五官异常深邃而又俊美,穿着裁剪合体的西装,看起来大概二十八岁左右。他的眼中并没有因为自身的残疾而藏匿着自卑和怯懦,反而是一种淡然,仿佛根本不把这种外在的不足放在眼里。
所以当男人出现时,奚随安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他的残疾,而是他那淡如止水的眼神。
仿佛是注意到了奚随安的目光,男人抬眼朝他看过来,正巧对上了他的视线。
奚随安轻眨了下眼,迟疑片刻后问道:“先生,你也是来等车的吗?”
这也不怪他疑惑,因为光看男人一身不菲的穿着,加上他自身的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在大半夜出来等公交车的人。
更像是...要去参加什么高级会议一样。
男人的神色仍旧很淡,但他却还是回答了奚随安的问题:“我来接人。”
他的嗓音低沉中又带着些许沙哑,像是轻轻磨过砂纸,非常好听。所以奚随安在听到他说话后,微不可查地愣了愣。
紧接着他朝旁边轻微地偏了偏头,莫名觉得能被这位先生等着接的人,一定很幸运。
还没等他回话,手机就传来好几声的震颤音,他以为是裴明然用别人的手机在给他发消息,于是他刚开始都没有管。
但手机却开始不安分地又震颤了好几下,奚随安不得不打开看看,结果消息并非是裴明然发过来的,而是他自己妈妈的。
【妈妈:安安,妈妈有件事要告诉你,你不要怪妈妈。】
【妈妈:其实妈妈给你订了一门婚事,对象是顾二爷,不久之后就会安排你们结婚。】
【妈妈:其实一开始顾家选中的是你弟弟...但安安你也知道,弟弟从小就失去了妈妈,身体差容易生病,本来就很可怜了...所以...】
【妈妈:妈妈知道自己很对不起你,但随安这次可以帮帮妈妈吗?妈妈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之后还有好几条消息,但奚随安都看不下去了。
在男友出轨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有多伤心,甚至还很平静地对男友说分手。但在看到自己被妈妈再一次放弃之后,一股无力感瞬间涌了上来。
自从妈妈再嫁,他就无数次因为妈妈选择“弟弟”而被抛弃,以往他都体谅妈妈,怜惜他死了丈夫,怜惜她要在这样的家庭中生存,所以他自己从来没有抱怨过。
但也许是因为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又或者是他拖着两个沉重的行李箱孤零零地在冷风中走了好久,他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很委屈。
“弟弟”从小失去了妈妈,但他也失去了爸爸啊。身体差容易生病,不过是因为养了一身的少爷病。“弟弟”可怜,难道他就不可怜了吗?
他们明明都知道,顾二爷是个什么德行的人,双腿残疾,性情又古怪,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个又老又丑的瘸子。
在知道那人德行的情况下,她却仍旧决定让他和顾二爷结婚,口口声声说对不起,每次做了对不起他的事,就只会说这句话,然后接着做一些让他失望的事。
她改嫁之后就已经好久没有叫过他安安了,只是随安随安的叫,以往她每次叫他安安的时候,他都觉得能甜到自己的心里去,但现在却觉得出奇的讽刺。
凭什么每次被抛弃的人都是他难道他生来就是被抛弃的命吗?
被埋在心底深处积攒了好久的委屈蜂拥而上,他的眼尾瞬间就红了,泪水挤满了眼眶,只要轻轻眨一下眼就要溢出一般。
一个声音自他身边响起,在夜里显得十分温柔,男人问:“你怎么了可以和我说说吗?”
奚随安这时才想起来他旁边还有一个人,但无力感和委屈又以摧枯拉朽之势淹没了他,在这种情境下,他突然有了倒苦水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