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
“我们谈谈。”
“你不出来是吧,行,那你等着,我上去给你收拾,帮你抬下来,万一少了什么我不负责。”
杜逍说完转身就走,高暮叫不住他,终于肯下车来,追了过去,他欲去抓杜逍的手臂,但被杜逍一臂挥开了。只见杜逍大步往前跑了几步,脱离开高暮的臂长范围,连上楼都是三级三级地跨,恨不得能飞起来。
待高暮慢吞吞地上楼,走入房内,杜逍已经换好衣服窝在沙发中玩手机了,他抬眼瞟了下高暮,大拇指点了点次卧的门,一幅不愿多说也不愿多听的样子。
“给你半个小时。”
高暮看向杜逍,最终没说出话来,他抿了抿嘴,走进了次卧中。杜逍游戏打到第三盘的时候,高暮提着几个大袋子走了出来,基本是一些来回重复穿的衣物,多余的物品一样也没有,那些衣服里,甚至有好几件都洗得泛白了。
杜逍以前还奇怪过,高暮东西怎么这么少,虽然他没问过高暮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可别真是出了什么非常严重的大事,连家当都全部变卖了。现在想来,搞不好连没地方住都是骗人的,不知道其他那些个好东西都堆在哪个大宅子里呢。
高暮将几个大袋子堆在门口,缓慢地换着鞋子,全程杜逍都当他不存在,专心打着手上的游戏。他开个门像是需要耗费一生的精力,只锁舌滑出框这一小动作,都持续了将近一分钟。
“我还能再过来吗?”
杜逍手上一顿,终于放下手机,朝着高暮走了过来。在高暮以为他有希望之时,杜逍一把将他推出门外,砰一声甩上了门。高暮在门口站了很久,尝试了几次抬手敲门,但最终手都放了下来。他低头拎起袋子,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房门,背影落寞地一步步离开了这幢楼。
☆、第十七话
赶走高暮后的两个小时里,杜逍手机收到了十几条信息,每回手机一响,他便将屏幕翻过来看一眼,看完了继续拖着鼠标改他的模型。他一脚踩在凳子上,时不时挖一口桌边碗中的冰砖,心情出奇平静。
一开始高暮只是发来一些工作上的消息,一会儿告诉他“陈夕”的账号是公司公有账号,已经换秘书接手,他有问题可以继续联络,不用担心对面是他。一会儿承诺设计修改部分算额外工作,会补工钱,并且之前说好的项目分红也不会少给。后面似乎是看杜逍一直不回复,他急起来了,不重样的小论文连环发送,恨不得把四年间的每一天都简述一遍。杜逍礼貌性地读完了一篇,奈何篇幅实在过长,他看烦了,失去了耐心,干脆直接把高暮静了音。
事情至此,杜逍对于自己的反应也感到非常奇怪,他似乎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旁观者心态,手机里那一篇篇道歉他看着无动于衷,高暮的道歉对象是他,却又不应该是他。比起现在的自己,四年前的杜逍更应该拥有这些。
奈何时间无法逆行,这一篇篇文字已经无法到达那个蹲在角落里哭到眼睛都要瞎了的傻子身边了。
他和高暮,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着时间差,以前的他隐约察觉到了,但感情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主动忽略了这点。他以为至多不过差个一两秒钟而已,只要走得慢一点,两人总能平行的。可他忘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仅凭一人之力,如何能达成二人并行的结果。高暮花了太多的时间以及精力用来跳出他家庭、他自己制造的禁锢,那些东西几乎占据了他的全部身心,以至于他宁愿躲起来自己处理,都不愿意抬头看一眼前方哭泣着向他伸手的杜逍。高暮的手终归是伸出得太晚了,只能够到四年前那个杜逍的残影,而无法真正抓住。
他们或许命中注定不能一起走完剩下的日子,杜逍累了,厌倦了一味的等待,也真的是等不起了。
此后高暮的道歉方式,在杜逍看来就是个未成年初中生,见小论文没得到理会,便每天给杜逍叫外卖,叫鲜花,把杜逍烦得要死。他总不好在外卖员身上发脾气,每回挂着僵硬的笑容要人把东西退回去,他都感觉是在消耗生命力。忍了几天,杜逍终于忍不住发信息骂了高暮两句,骂完将人直接拉了黑。但是高暮这人有一点是杜逍到现在也没想通的,对方太会找清奇的角度蹬鼻子上脸了,自他骂过以后,外卖比以往来得更勤,他一气之下报了警,才终于是叫停了这场闹剧。
杜逍以为这回总算能清静了,他赶完一天的工作量,跟陈经理商量了下接下来的管线走向后,准备难得地出门吃个金拱门。一开门,啪嗒一声,一包重物随着他往下按把手的动作掉落在地。杜逍结结实实吓到了,第一反应迅速关上门,跑到远离房门的卫生间中,抱头蹲下。半晌,外头半点动静也无,他渐渐反应过来,双手慢慢放开,小心地朝门的方向看去。也是,这年头,他又没跟人结怨结仇,不至于有谁会在房门外挂炸弹。不过他还是没放松警惕,先拐去厨房拿了个锅盖挡住脸,这才缓缓挪过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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