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汪又拿来一件黑色的,一样地……丝滑。
祁乐意:“……你这是哪薅来的衣服。”
雷汪叹气,“别说了,巴瑞的工作室昨天刚拍完的款,反正他们要送去干洗,我索性先借来用用,就这还跟他磨了半天嘴皮子,小气不死他。”
祁乐意:“……”
他就知道。自从跟着雷汪出了道,他以艺人的身份出席任何公众场合都没正儿八经地穿过正常的衣服。买吧,买不起,山寨货让人看出来更尴尬,只能租或借。租也贵,借是最划算的,雷汪的原则是能省一笔是一笔,靠着他各种奇奇怪怪的人脉,总能从非常诡异的渠道搞来一些非常诡异的衣服。
反正只要不是女装,祁乐意就很欣慰了。
今天能选的衣服不多,挑了两三轮就见了底,祁乐意索性不挣扎了,两腿一蹬,听天由命,雷汪爱怎么折腾他就怎么折腾吧。
雷汪还是选了那件黑色衬衫,祁乐意皮肤白,配上他一头黑发,能衬得他的肤色很有视觉冲击力。浅灰色九分休闲裤,又瘦又笔直,露出一截同样白皙的脚踝。衬衫有点长,雷汪就将其中一半下摆怼进他裤子里。
最后点缀上单边钻石耳钉,纯银项链,卡地亚手表……万事就绪,雷汪把祁乐意推到镜子前,祁乐意瞅了瞅,还真有那么几分时尚范儿。
一方面是雷汪在身兼数职的职业生涯中生生练就了堪比半个造型师的审美功力,另一方面是祁乐意衣架子一样的身材和一张干净的少年脸经得起绝大多数造型的考验。
雷汪按住祁乐意肩膀,跟背后灵似的,在他耳边幽幽道:“乐意,你现在就是行走的人民币,咱公司全副身家都穿你身上了,你今晚可一定一定一定要……保护好它们。”
祁乐意:“……”
祁乐意转身拍拍雷汪肩膀,“阿汪,你辛苦了。”
这经纪人是当得真不容易。
祁乐意觉得气氛应该再升华一下,又肃然地补了一句,“放心,苟富贵,无相忘。”
“苟相忘,无富贵。”雷汪慈祥微笑。
祁乐意:“……”可以的,够毒。
抱着化妆箱进来的胡乐乐看到两人这相望诉衷肠的场景,傻了半秒。雷汪朝她招手,“快快快,给乐意上妆。”
胡乐乐是公司的化妆师,同时兼任OA以及祁乐意的半个助理,另外半个助理就是雷汪。
其实当初公司招的是助理,雷汪对每个应聘者都多问了一句:你会化妆吗?
鉴于总共就3个应聘者,前两个被这家公司以及雷汪从每个毛孔里渗出的不靠谱气质给震退了,只有敢问的雷汪和敢答的胡乐乐一拍即合,于是胡乐乐光荣入驻古潮文化,成为公司的首席化妆师以及一哥祁乐意的半个助理,人生首次踏入职场就实现了质的飞越。
入职一个星期后,胡乐乐发现,整家公司只有四个人,其中三个是工作人员——老板,经纪人雷汪,以及她这个首席化妆师。
剩下的那位就是他们公司的一哥,也是唯一一个艺人——祁乐意。
胡乐乐陷入沉思。她终于明白招聘启事上那句“要有创业者精神”是什么意思了。
这工作没创业者精神怕是hold不住。
老板神龙见首不见尾,公司事务几乎全由雷汪拍板。他们的事务也基本只有一个方向——操火祁乐意。
雷汪几乎日常一念:祁乐意必火!
毕竟是他亲眼看中的人。
胡乐乐给祁乐意上好妆,雷汪开上公司唯一一辆小破车,载着祁乐意和胡乐乐,一行三人满怀梦想风风火火往目的地闯去。
鸡尾酒会上,祁乐意大概只能认出十分之一左右的艺人,非艺人一个都不认识。雷汪认识的也不多,但这也不妨碍他拉着祁乐意到处凑热闹装脸熟。
雷汪的忽悠张嘴就来,别人不晓得祁乐意是哪个旮旯的哪根葱,雷汪就说祁乐意跟对方最近在同一个剧组呆过,只不过祁乐意跑的是龙套……反正群演不登记,没人会深究。
一圈人寒暄下来,雷汪递出了无数名片,虽然想必转眼就是被扔进垃圾桶的待遇。祁乐意笑得脸都酸了,赶紧尿遁,从雷汪的魔爪下喘息一口气。
上完洗手间,祁乐意没立刻钻回那坨冒着酒气的热闹里,往走廊外兜了兜,找了个清净的小露台,悄咪咪摸出一根烟叼上。
这是他身上唯一一根,提前藏在车上的,下车后故意找了个借口回来拿,为此他还买了个长得像钥匙扣的打火机,他太难了。
雷汪说他要为男神之路做准备,从签约那天起就要改头换面、脱胎换骨,戒烟就是其中一项。
祁乐意当时答应得很顺口,不就戒个烟么,咔咔的事。真操作起来,发现远没有那么理所当然。
尤其心情烦躁的时候,不抽上一根,随时感觉能就地结束生命进程。
那是在自己的生活里存在了太久的东西了,仿佛和自己的血肉、骨头,和自己整个人都融在了一起,后知后觉想要抽离的时候,发觉它的形状骨肉相连,无从下手。
习惯成自然。
就像曾经习惯了某人的存在。
也像后来习惯了某人的不存在。
祁乐意优哉游哉叼着烟,对着夜幕孤独地吞云吐雾,一边想着抽完这根就回去和战友阿汪手拉手继续奋战,一边又觉得这一根烟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眼瞅着就要燃到烟屁股了……忽然从露台的另一边响起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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