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道:“我已经备好早膳了,先生可以起来吃了。”
方尘栖眼神微妙地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不知心底在想什么。
晏修骞一时未得到回应,不由地偏了偏头侧耳询问道:“先生,怎么了?”
“哦,没事,一时走神了。”方尘栖立马回过神来,拿过一旁挂着的衣服穿上。
少年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一盆温水到他面前,拧好毛巾递给他道:“先生,给。”
方尘栖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过这回倒是没再露半分破绽,很自然地接过晏修骞手中的毛巾擦脸、净手、洗漱。
收拾好一切后,他随少年出了房门来到桌前用膳。
“这都是你做的?”看着眼前的菜品佳肴方尘栖眼底眸光不由微微一动,心说:没想到仲墨州年少时就已经很会做饭了啊……
晏修骞似是怀恋什么一般,说道:“以前母亲身体不好,都是我给她做的饭。久而久之便熟练了。不过如今我也许久未做饭了,且还略有些不便,怕是味道会差了许多,先生可不要嫌弃。”
他说到后面,竟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方尘栖瞧着他这般温顺无害的模样,一想到之后要对他做的事,心中五味杂陈更加不是滋味了。
他温声开口道:“怎么会,我厨艺那样你都从未嫌弃过,我又怎么好意思嫌弃你做得不好吃?”
他说着便动手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品尝之时低垂下的眼帘微微抬起愕然地看向少年。这不就是……仲墨州的手艺吗?
即使他们是同一个人,但年龄阅历相差数百年,有些东西也不该是完全一成不变的才对啊……
难道是因为仲墨州的灵魂在他体内的缘故吗?
方尘栖一时未曾说话,少年也看不见他面上的情绪,心中不由地微微紧张了起来有些期待地问道:“先生觉得,如何?”
“很好吃,十分合我胃口。”
少年闻言瞬时放松了下来,唇际也浮起了一抹欢快的笑意,“那以后,我天天做饭给先生吃好不好?”
这句话带着浓浓的暗示韵味,方尘栖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的缘故。不过他还是没有点破什么,莞尔笑道:“好啊。”
得这一句应允,少年瞬间明媚了唇角,整个清晨都是欢喜愉悦的。
用过早膳后,方尘栖便招少年到他跟前来,“昨日说好今天要为你拆纱布的过来吧,让我看看你的眼睛好没好全。”
晏修骞含笑应了,循声走到苏先生跟前。
方尘栖看着他那近在咫尺的半张熟悉容颜,指尖微动忍不住地想要去触碰他的唇间,描摹他的鼻梁。
但一瞬间又想起眼下这个少年,并不是那个拥有同他在一起记忆的仲墨州。
于是手指微顿,方尘栖指尖下移的方向转移到少年眼上所蒙着的纱布上。
灵力凝聚而出,缓缓地注入进少年的眼眸中。方尘栖闭目感知其伤势的恢复程度,之前凶兽的利爪袭来划伤了他的双眼,按理来说他这双眼睛即使不瞎今后视物也该难以看清的。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晏修骞本身为龙的缘故,其伤势要比普通的妖类恢复得更快些,这眼睛在方尘栖的治疗下也逐渐地痊愈了。
且以灵识察看下去是半点问题都没有了,一直悬在方尘栖心口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他笑了一声,“你的眼睛应该没有大碍了,可以把纱布都拆了。”
“那就有劳先生了。”
方尘栖抬手解开少年眼上的白纱,一圈圈拆解开来纱布逐渐散落,露出了少年闭目的容颜。
窗外似有风声轻吟,吹动了屋檐下挂着的风铃。
铃声“叮铃铃”地响着,发出清脆悦耳的风铃声,也不知传入了谁的心头。
少年缓缓打开了眼帘,只觉得似一圈朦胧的光晕缀在眼前之人的身上,教他如隔雾看花瞧不真切,但又忍不住地想要看清对方的容颜。
方尘栖见他这般情形,心道:应当就是双眼久不见光,刚刚把纱布拆开还不太适应,过一会儿就好了。
心中所想的话还未说出口,下一瞬便见少年展颜一笑,缓缓开口道:“原来,有一点我猜错了。其实……苏先生比我想象中的模样还要好看。”
即使早就在前世记忆里见识过少年的撩人话语,但此刻听着他这般真诚夸耀,方尘栖还是忍不住地红了耳尖热了脸颊。
真是……如今少年拆了眼纱能看清事物,反倒还让他有诸多不方便之处,实在是让方尘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偏头过去,好教对方看不见他脸红羞赧的模样。
“我去给你煎药,你先在这儿好好坐着适应适应。”
方尘栖也不待少年反应,径直离去推门而出。
这些时日以来,都是他在为晏修骞的伤势做照顾。
给他煎药熬药,把控火候。
如今他守着药壶在看着手中的东西时不觉发起愣来,这是仲墨州取下的一截龙角,要他磨成粉放入给晏修骞熬的药中。
方尘栖自然是希望能日日夜夜都见到仲墨州,但他一想起此前仲墨州说让要晏修骞失去自我意识时,那语气里所含的一丝冷意就教他心底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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