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投资,像闹着玩玩。支教团这种慈善事业他投,电竞队这种新兴产业他也投,这只手伸到影视剧里搅一搅,另只手又去古玩市场摸一摸,京城各个圈子他都要逛一逛。
包括那家著名的死贵又难吃的四合院素食馆,也是他投资失败的代表作,至今仍然差评无数,年年亏本,死不关门。
酒吧夜场有他,名流宴会有他,连时装大秀他也凑过热闹。
说他是纨绔子弟,他不能算,说他在努力经营家业,他也不是。
明明耀如朝阳,他的心却似居无定所的风。
也许这就是高配版本的“游戏人生”吧。
大家都这么想。
当听说他要参军时,大家以为又是公子哥体验生活,当两年义务兵就拍拍屁股走人。
结果,他像是扎根在西北的贫瘠土壤了,整整四年,杳无音信。
……
周如叶其实明白这种感觉。
年轻时他们都在试图确证自己活着的意义。
对于所谓的富二代,这么说实在矫情,但心里的茫然,从来和物质无关。
能真正从心里给自己充实,这是很多人,包括她的父亲,穷尽一生不曾实现的。
所以,看到现在的季司原,她其实,为他高兴。
*
“到了,下车吧。”
季司原将车停稳,旁边就是军区医院的门诊部。
“姐,下车吧。”
唐勤跟在吴选身后,从左侧下了车,他回身想扶隋曼,隋曼却坐着没动。
“……”
唐勤了然,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驾驶室——
季司原正回头望过来。
“你们去要个冰袋敷一下,旁边有药房,需要什么药膏直接去买就行。”
随后他叫了吴选过去,让他看着老鲁。
这就…完了?
隋曼愣住。
他不是该扶她下车,然后带她进门诊看伤,顺便交流下其他感情吗?
“…姐,走吧。”唐勤又伸手去扶隋曼,看来人家兵哥哥根本没有别的心思嘛。
隋曼不甘心地下车,却看季司原绕到车右侧,拉开了车门。
他手撑着车沿,低头看周如叶:“走吧,你的伤口要处理一下。”
“啊?”周如叶微怔,“不用了吧,都已经结痂了。”
“背后。”他扬了扬下巴,看她身上的披肩。“玻璃碎屑和沙尘容易感染,去消个毒。”
“如叶,你背后也有伤?你怎么不说啊!”万依澜有些着急,想去看周如叶的后背。
周如叶讶异抬眉:“我没什么感觉啊…”
“行了,”季司原侧开身子,“走吧。”
隋曼看两人并肩离开,脸色更加难看。
进入门诊部,里面多是身着军装的军人,有几个看到季司原,还朝他打招呼。
“小季,带家属来看病呢?”
已经不止一个人跑来这么问了。
“不是,朋友。”他手插着兜,淡淡回答。
“哦…朋友啊。”来人意味深长地拍拍季司原的肩,又冲周如叶友好地笑笑,转身离开。
走到诊室门外,季司原顿住步子,无奈摊手:“抱歉,这情况我真没想到,没带家属看过病。”
“没事…我该谢谢你才对。”
周如叶脸微微发烫,卷着手里的病历,不敢直视季司原。
“嗯,女孩子嘛,多注意点,万一留了疤,不好看。”他说的理所当然。
……
当兵之后连撩妹技能都修满点了吗?
周如叶进诊室时仍忍不住腹诽。
待清理完伤口,周如叶回到车内,万依澜已经和吴选谈笑风生了。
万依澜:“我从小就崇拜军人,要不是我近视,我真会去当女兵!”
周如叶扯扯嘴角,她怎么不知道万依澜近视。
万依澜交际手腕一流,恭维话张口就来,平时投资商都被她唬得一愣一愣。
那么精明的商人都被忽悠,更何况吴选这淳朴小青年。
吴选:“真的吗?你真的对军事这么感兴趣?那我推荐你8月10号去看‘国际军事比赛’啊!我和我哥都会参加的。”
我靠!
万依澜在心中尖叫。
她本来还可惜,这次一别就永别了,没想到还有比赛能看。
万依澜:“比赛在哪儿啊?”
吴选:“新疆库尔勒。”
万依澜:“……”
太远了,她怎么看。
周如叶点开手机,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
8月10日——无日程。
吴选:“哈哈,有直播啦,我们的比赛项目叫‘安全环境和生化侦查车组比赛’,记住了吗?”
万依澜:“……”
什么和什么什么比赛?她没听懂。
等到剧组车来接她们,已是晚上八点。
隋曼第一个坐回了剧组车,赌气似的,再也不看季司原。
“我们一定会看比赛的,你们加油!今天非常感谢你们!”
万依澜和唐勤百度了解了“军事比赛”,现在就是一对迷妹迷弟,只差手里挥着荧光棒为两位军人打call。
周如叶是最后下车的,她从车里钻出,见季司原靠在车旁,想了想还是从包里掏出矿泉水。
“我这儿有瓶矿泉水,还没开封的,听你嗓子好像不太舒服,拿去喝吧。今天谢谢你们了,再见。”
她一口气说完,把水塞到季司原手中,匆忙转身走了。
剧组车离开时,万依澜和唐勤还在不停回头。
周如叶也摇下窗,望见季司原灌下一口矿泉水,手腕一抹唇角的水渍,冲她笑着做了个口型:再见。
*
回酒店后,周如叶接到一通越洋视频。
周如叶将电脑放在桌上:“古医生,我母亲最近情况怎么样?”
那边是个中年女人,温柔斯文,坐在布置温馨的客厅内。
“她最近情绪都很稳定,生活也非常规律。”
周如叶微笑:“那就好。”
“你呢?最近情绪怎么样?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啊,你母亲每天和我念叨,她不求你赚多少钱,只求你能平安快乐。”
古医生心疼地看着周如叶。
周如叶咬着下唇,垂眸沉默。
半晌,她看向屏幕,眼中似有微弱的光:“古医生,我又见到他了。”
第5章 五章落叶惊残梦(一)
古兰第一次见周绥,她正抱着轩尼诗x.o那精致的玻璃瓶,烂醉在米白色的地毯中央。
拨开她乱糟糟的长发,满脸的桃花红晕、斑驳泪痕,如此狼狈,却也如此娇俏。
这个女孩才19岁,该是天上的明珠,谁能想到她患有抑郁症,已经长达五年。
那时候,周绥父亲的丧事刚刚办完。
笛城人尽皆知,“画雨丝织”集团老总,拖欠工资、偷税漏税,加之产品质量问题频出,公司资不抵债、难以维系,竟纵身一跃,一了百了。
“画雨丝织”是老牌民族企业,创始人是周绥的外公,换句话说,周绥的父亲周褚强,实际上是入赘来的。
周褚强是农村出身,家境贫寒,但他成绩优异,更长了副好皮囊,大学里仍然博得不少女孩的芳心。
其中就包括周绥的母亲,万雨。
万雨是个骨子里浪漫的小女人,作为万家独女,她一直被宠成公主,性格也有些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