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王朝,燕京城中最享有盛名的藏金阁钱庄,二楼上,一个小丫鬟委屈巴巴地劝着自家小姐。
章萌早已换了一身粗使丫鬟的衣裳,她一边动作利落地收拾着自己的行礼,一边毫不客气道,“我管他是太子还是皇帝,反正本姑娘就是不嫁。我听话本先生说过,那皇宫里头可是吃人的地方呢。我得麻溜的滚了,春素,你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小姐,你不带上我吗?”春素急得快哭了,跺了跺脚,眼眶红红地看着章萌。
“呃——你手不能扛肩不能抬的,比你家小姐我还小姐,我这是要逃难去,带上你不合适啊。”章萌抱歉道,“你在家好好呆着,等这风头过了,我就回来,咱们主仆俩再愉快地玩耍。”
说着,章萌拍了拍春素的肩膀,动作熟练地避开了家里的守卫,从围墙上溜走了。
虽然这个围墙她已经爬过百八十遍了,可是过程中还是出了那么一点偏差。
她踩空了。
下坠的过程中,章萌绝望地想到,她这一次出逃,不会就这么终止了吧?
要是跌伤了,她跑不到与夏净约好的地方,就被家里的下人追上了。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反而是身下,传来了一声艰难的呻吟。
章萌吓了一跳,急忙翻身起来,只见自己下坠的地方,正好摆着一个卖木头玩具的小摊儿,她不仅将人家的玩具砸的七零八落,还将做玩具的小匠人也一并压在了地上。
“姑娘,你好端端的怎么从墙头砸出来,我这一天的生计——”小木匠戴了一顶草帽,看不清样子,只是声音异常的清越。
“不好了!不好了!小阁主跑了!快追!”此时,院墙内,突然传来了守卫的惊叫声。
章萌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一把拽住了那小木匠,一边跑一边道:“赔,我会赔给你的!逃命要紧!逃命要紧!”
两人东跑西窜,好不容易到了她和夏净约定的地方。
她拖着那小木匠上了马车,对化作男装的夏净道:“快,快赶车。”
夏净也是她的贴身丫鬟之一,武功高强,不仅武器使得利落,赶起车来也是溜溜的。
喘过来一口气,章萌这才看向那小木匠,道:“你那些玩意多少钱,我赔给你。”
“共计一百二十钱。”小木匠老实道。
“一百二十钱?”这么稀碎的银钱,别说带在身上了,就是从小到大,章萌都没有花过这么少的钱。
她哪一次花银子不是几百上千两的?
她心里正琢磨着怎么找开这钱,那小木匠却忽然掀开了草帽,微微一笑,淡声道:“若姑娘身上没有这么多,也可给一百文便是了。”
这小木匠还真是个良善人。
章萌心里暗暗嘀咕道,随即抬起眼。
然而,这一眼下去,可不得了。
这个小木匠,长得那真叫一个出尘绝世,姿容无双啊!
眉如飞剑,目如星河,唇若艳桃,鼻似高山,线条完美,轮廓分明,一张脸简直如同一幅上好的山水画,既深邃,又明艳,既隽永,又悠长。
章萌一下子就看呆了。
果真这婚逃的对啊,天下处处是美男子,她何苦要进宫,与那么多女人争抢一个男人呢?
就这小木匠就不错啊。
章萌眼神一寸寸地挪开,将这小木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这姿容暂且不表,便是这一身粗布麻衣,他也穿出了不凡气度来,那隐隐可见的解释肌肉,充满了阳刚的力量,比那些文邹邹的书呆子耐看多了。
而且,他身份不高,只是个木匠,便是日后过得不好,要和离也容易。
真是一个适合逃婚的借口!
“姑娘,怎么了?”小木匠见章萌痴痴地出神,忍不住咳咳两声,提醒道。
章萌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小木匠一脸纯良的面容,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姑娘,你,你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处?”小木匠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的想要安抚章萌,却又无从下手。
“我的命好苦啊!”章萌哭得愈发夸张,抽抽噎噎道,“我从小无父无母,被叔婶卖到了大户人家当丫鬟,天寒衣不暖,天热活不停,只想一心一意攒够了银钱,好赎身归家,嫁一个好一人家,却不想,竟被那五六十岁的老翁看中,主家要送我去做妾——那老翁家中十几房姬妾,便是连孙子都有了,我嫁过去后,一辈子还有什么指望?我不想活了!”
门外赶车的夏净:“......”小阁主你这么瞎掰,阁主和夫人知道吗?
那小木匠听罢,果真露出了一丝恻隐之色。
“既如此,那,那我的玩具,就不需姑娘赔了吧。姑娘载我这一路,权当我给了车钱了。”小木匠低声道。
真是太良善了!这个小木匠!果然长得好看的人都是好人啊!
章萌仍不罢休,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我千方百计逃了出来,回到老家,不想叔婶转头又将我卖了一遭,那主家恶毒至极,不是打就是骂,我实在是忍不下去,如今用毕生积蓄求了这赶车的大哥将我送出来,却是无处可去了——这天下之大,竟没有我一个容身之处——呜呜呜呜——”
莫名成了赶车大哥的夏净:“......”
“不想姑娘身世,竟这般坎坷——”小木匠双眸闪过了一抹同情之色,“我家住在京郊桃花村——”
“我可以的!我行的!只要恩公给我一碗饱饭吃,便是叫我做牛做马都可以!以身相许都没有问题!求求你,收留我吧——我什么都会干的!”章萌眼含欣喜地看着小木匠,一把截住了他的话头。
小木匠默默咽了一下口水,将嘴里头“有一户老人家没有儿女,不如我去说说,让那老人家收你为义女”的话默默地咽了下去。
“这——”小木匠眼中浮起了一丝为难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