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景修和厉星朗,忧心忡忡地站在门口,不时地朝里看去,冷不丁地对上厉璟之醒来凌厉的双眸,兄弟俩均是心头一震。
“咳咳咳!”
之前不管不顾冲进火海里时,吸了点有毒的空气,沉淀在肺里,猛地一起身,饶是身体健康如厉璟之,也是剧烈咳嗽着。
单手支撑着身体,费力地坐直,不管不顾地要下床。
触及地面的刹那,腿一软,直接跌落在地上,凝视着窗外早已暗下去的天色,绝望地闭了闭眼,两行清泪随之落下,无声地滴落在地毯里。
半晌,厉璟之才找回声音,喑哑着问:“阿瑾呢?”
不知该如何开口,厉景修斟酌着用词,几次三番欲开口,但又矢口不提。
犹豫不决又为难的模样,证实了厉璟之心中的猜想。
眉头蹙着,黑眸黯淡,厉璟之强撑着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外套穿上,对着全身镜,好好整理了一番。
甚至特意翻出,前不久乔瑾懿送给他的领带系上,费劲地扯出几分笑容,声线沙哑着,像是在解释,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
“阿瑾最喜欢我穿西装的样子了。”
自我欺骗的模样,看得厉景修和厉星朗两兄弟,差点泪崩。
身为大哥,厉景修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唯有安抚地拍了拍厉璟之的肩膀,温声地道,“璟之,妈那边,我还没来得及给她说,你晚些时候,亲自给她解释一下吧。”
厉老夫人程雅惠,可谓极其地喜欢她这个儿媳,身为已故乔老夫人的闺蜜,在乔瑾懿失散十多年,接回乔家后,自觉肩负起身为母亲的重担。
厉璟之不知听没听到,微微颔首,面无表情地出了门,以往高大的背影,此时有些病态的佝偻。
帝都城郊墓地。
傍晚时,空气里水汽很重,乌云一块一块地聚集在一起,好似要下雨,阴沉压抑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
厉璟之冷漠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目送着厉景修两人的离开,等他们一离开,黑发黑眸的男人,苦笑一声,不顾身上十几万手工定制的西装,是否会弄脏,直接坐在了墓碑前。
抚摸着墓碑上女人生前的照片,冰冷的温度,再也不复从前的温热,透过指尖,一点点凉透了他的心。
男人蜷缩了下手指,低头的刹那,已是潸然泪下。
大掌紧紧地揪着胸口处的位置,心痛得他眉头紧锁,黑眸猩红,薄唇颤抖着,缓缓闭上双眼,无比虔诚地亲吻上那张照片。
一触即分。
而又勾唇笑着,又哭又笑的狼狈样子,哪还有人前半分的矜贵冰冷?
“阿瑾,你可真是一个小坏蛋呢,不是说好要等我把你娶回家吗?怎么先睡着了呢,我记得你很怕黑的,也很怕孤独,你再等我些日子,好不好?等我把事情处理完,璟之就来陪你。”
男人喃喃自语着,深情深深地藏在眸底,叫人难以探寻。
北风呼啸而过,不多时,倾盆大雨落下,朦胧了厉璟之的视线,黑眸更是越发猩红。
自在火海里丧生后,乔瑾懿便以游魂的形式,飘荡在空中,不知道该去哪。
但冥冥之中,又能感觉到有个地方,在吸引着她。
麻朵,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不入轮回飘在半空中干嘛?老天爷不会在玩她吧?
直到她飘到墓地,见到憔悴不已的厉璟之,饶是她此时为游魂,也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心痛。
那个在外高冷矜贵的男人啊,怎么会在她的面前,哭得那么狼狈,她多么想张开手抱一抱他。
说干就干!
乔瑾懿红唇抿着,双手张开,给了他一个拥抱。
可她虚无的手,却是直接穿过男人的身体,恍如泡影。
刹那间,厉璟之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猩红的黑眸一亮,惊喜地望着前方的空气,不确定地问。
“阿瑾,是你吗?”
身为游魂,她怎么可能会开口说话,嫌弃地看了男人一眼,不忍见他狼狈的样子,终是沉默地扇动着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
感受着风的温柔,厉璟之笑得如孩童一般,黑眸晶亮,对着前方虚无缥缈的空气,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丝绒的盒子,虔诚地单膝下跪。
“阿瑾,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吗?”
突如其来的求婚,打乱了乔瑾懿的思绪,无奈地扶着额,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没有其他人在,松了一口气。
这傻子,对着空气求婚,难道不怕别人以为他是神经病吗?
目光落在丝绒盒子里的戒指上,熠熠生辉的粉钻,将她的视线牢牢地吸引了过去,渐渐地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厉璟之,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好好爱你,而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也绝对不会手软半分!
长长地沉默过后,厉璟之失魂落魄地垂下手,盒子里的戒指,也顺势落在不远处的草丛里,消失不见。
像是再也无法忍受,厉璟之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和所爱之人,天人永隔的结局,叫他如何才能接受?
b市偏远的小山村里,乔瑾懿从沉睡中,努力睁开眼睛,浑身酸痛,睡在破旧漏雨的杂物房里,冰冷刺骨的雨水,无情地打在她的身上。
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温热而又真实的触感,乔瑾懿不由得心神一震,不敢置信地坐直,一不小心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接着,如发了疯一般,左右环顾着周围熟悉的一切,露出一抹古怪兴奋的笑容。
颤抖着手,狠狠地揪着胸前的吊坠,痛意清晰地传来,她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揪着吊坠又哭又笑着。
她乔瑾懿还没死,真好!
重生带来的喜悦,狠狠冲击着她的心脏,背上传来清晰的痛意,眼前一阵止不住地发黑。
狠下心咬了一口舌尖,痛意使得大脑清明了片刻,开始竭力冷静地回想,她到底回到了哪一年的哪一天。
周围熟悉的景物,刺痛着神经,回忆也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