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蛛笑眯眯道:“苗疆比武不论尊长老幼,只看真本事。不过俗话说,入乡随俗,既然你们中原的习惯是长辈让小辈叁招,我也让你叁招,如何?”
虽说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可傲为五仙教九大长老之一,以刀南风母辈自称。
向冬微微冷笑:“我们中原也有一句话,叫刻鹄不成尚类鹜,画虎不成反类犬。你若本事高过他,那便是入乡随俗。你若连刀南风一根指头都打不过,你说,你是鸡是犬?”
他牙尖嘴利,佩铃面色登变,寒声道:“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缠蛛虽有气恼,却没有立时发作,乌黑莹亮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小声娇笑:“刀南风,你愿不愿当我哥哥。”
刀南风不愿接话。
“你不当我晚辈,那做我哥哥总行吧,叫你一声哥哥,也不算埋汰你。”
这长幼尊卑,顷刻间给她抛到一边。
酒奇哇哇大叫:“你们苗疆女子好不知羞耻!”
缠蛛不屑一顾:“羞耻......这就不顾羞耻了?中原人奇怪的紧,在我苗疆,莫说这点小小的礼仪尊卑,一个女子被好几个男子肏都是常有的事......”
她越说越不堪,连赵兴都变了脸:“蛛儿休得胡言!要打快打,磨磨唧唧的成何体统。”
缠蛛不高兴地扁扁小嘴,从怀里抖出兵器。
她这兵刃很是古怪,一根长鞭分出八股,每股上面都布满不相同的利器,有的是刺,有的是小圆片,还有的是倒钩。
鞭身的材料也不太寻常,幽幽泛着银雪似的冷白。
刀南风也拔出金红绣刀,赵兴笑道:“秦寨主,我们这比武,叫‘试刀大会’好了。”
的确,今天上场的人里有不少是用刀的。
向冬忽然说:“武器可换么。”
赵兴看了眼秦霁,想他之前也没提佩铃刀上有毒,随意道:“只要不暗中下毒,都可。”
向冬将自己的玉刀抛给刀南风。
他接住一看,沉吟片刻,已然会意,说道:“请吧!”
缠蛛连开场词都免了,足尖一点,身轻如燕,手上长鞭倏然收紧。
八股结成一股,如被束起的拂尘,对着刀南风面门扫去。
软兵相比硬兵难用。
硬质武器势大力沉,吴迩那几十斤重的刚刀,挥舞起来虎虎生风,威力除了受使用者内力的影响,还取决于武器重量。
如若使用得当,在交战时甚至能省去不少力气。
软兵就比较需要火候了,非一般人所能用,特别是鞭形武器,着力点分布不均匀,练了等于没练。
那鞭在她手里游动,好像攥着蛇尾,正放蛇头咬人。
或进,或退,刀南风只是闪躲,并不反击,意在看破她鞭法奥妙。
缠蛛娇笑,右手拇指拨开鞭柄处机关,一股鞭又散作八股,冲头顶、腰间、胸口处命门而去。
这八股呈天罗地网之势,无论他往哪边躲,都非被打着不可。
刀南风的血渐渐热起来。
脚步微变,这点变化在一般江湖人看来微不足道,可厅中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都看出他看似没动,但缠蛛的每一鞭都给脚下气劲化去。
缠蛛面色凝沉,手里鞭影天女散花,两人都穿黑衣,交战处只见一团黑,不时银光翻飞。
这鞭阵势足,一鞭挥来紧跟着下一鞭,如群蛇围上,连番吐信撕咬,绵绵不绝。
但也有大破绽,只需裁断一根,她这阵法就算破了。
缠蛛也想到这点,所以特地命人将其加固改造。
她久拿不下,索性将绳索张合,时而八股、时而一股,对着刀南风劈头盖脸砸来。
只听嗤啦一声,刀南风的衣角被撕破一块。
缠蛛笑道:“你不还手是何意?打不过便不要打了,灭自己志气,涨我威风。”
刀南风看准破绽,淡声道:“得罪。”
掌间挚出玉刀直迎鞭身,这刀极其小巧,只有半掌宽。缠蛛先是吃了一惊,然后暗笑。
八股鞭是极细的精钢丝制成,一般兵刃碰上刀口立卷,这小子还敢拿小刀硬碰硬。
当真是没见过世面。
缠蛛想到此处有意手下留情,刀南风魁梧高大,看着一表人才,真要杀了他,她还未必舍得。
两兵相遇,玉刀先是微微一滞,然后入若无物,切豆腐般切进鞭身。
缠蛛大惊,慌忙将长鞭扯来,为时已晚,八股已给削断了一股。
佩铃喃喃道:“昆白铁?”
爱物被毁,缠蛛大为恼怒,狠狠瞪了刀南风一眼。
将长鞭鞭柄拆下,剩余的七股自然散开,结成网状,上面丁铃当啷的各类暗器看得酒奇打了个哆嗦。
“赵大寨主,这犯规了罢?”
赵兴笑道:“我只说不下毒,何时说过不许用暗器。”
这话一出口,缠蛛有恃无恐,指间蹦出几个铁丸子,刀南风躬身一避,铁丸砰砰打在墙上,漫出一股黑气。
酒奇大嚷:“你这怎地叫不下毒?”
赵兴道:“我只说不暗中下毒,她这算暗中么。”
酒奇勃然大怒:“姓赵的,你好不讲信用!”
秦霁一手拦住他:“酒老息怒,且看南风将军如何表现。”
酒奇不快已极,猛一拍桌,背着身喝闷酒。
背后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又听得他心痒,回头问秦霁:“寨主,方才那丫头说的昆白铁是什么玩意儿,我在漠北还从未听说。”
不待秦霁回答,燕周已接话:“昆白铁是西海昆仑之巅独产矿石。西海与世隔绝,找寻昆白铁难如登天,也不知向冬哪来得来的机缘。”
再看刀南风手上玉刀,似如美玉脆弱不堪,实际削铁如泥,若是叶群青的‘方寸’在此,谁剁了谁还真不一定。
蛛网飞结,精丝铁极硬,遇到昆白铁却如普通绳索,一切即断。
缠蛛怒气难忍,手指一动拨下开关,残破鞭身掉落,鞭柄里嗖嗖嗖射出大把银针。
刀南风手中玉刀不过半掌,怎么挡?
他急中生智,就势撕下衣角,模仿花奇的白帕,左一卷右一卷,将那银针尽数包入。
缠蛛不依不饶,竟扑上来赤手空拳和他过招,两人都是内功深厚,在厅内交战百招扔不分上下。
刀南风耐性更好,‘丹凤朝阳’是稳扎稳打的阳性心法,每次调动内息都像浴火重生,绵绵不绝。
缠蛛渐而不敌,眼中狠色立现,靴头锵得声露出一把尖刀,朝刀南风下体踢去。
刀南风手更快,还不待她踢出已掐住咽喉,此时胜负已分。
赵兴并不阻止,反而面现微笑。
忽然缠蛛痛叫一声,膝关中了根筷子,顿时右腿软麻跌倒在地。
赵兴怒道:“秦霁,你!”
秦霁冷声道:“比武理应结束,再踢下去,刀南风怕不是废了,她出手无度,如何不许我横加干预?”
刀南风松开她,面色略显不快。
他从头到尾都没想着真下杀手,缠蛛上来就这么狠毒,也是出乎他意料。
赵兴忽而放声大笑。
秦霁问:“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蠢,宝灯寨的寨主,徒有虚名而已!”
秦霁本来也根本没指望赵兴会守约,故作不知:“怎得。”
赵兴拍拍手,从外头押来数十人。
“秦霁,你在这里同我纠缠,全然未想过后方失守。”
“你人虽多,又岂能与我樾山匹敌,我给你半月时间退兵,你硬是不识抬举,竟主动撞上来送死。”
说着丝毫不理秦霁,下令道:“杀了。”
秦霁眼皮一跳:“且慢!”
可惜迟了一步,宝灯寨被抓的喽啰皆被一刀毙命,连声哀嚎都来不及发,顿时人血滔滔,浑了满地残羹冷炙。
秦霁突然也哈哈大笑起来。
赵兴皱眉道:“你又笑什么。”
秦霁缓慢道:“有请赵小姐。”
赵兴突然惊觉,自第一场比试过后,始终不见花奇的身影。
花奇笑吟吟地从厅外押上一个人,正是赵兴女儿赵挽。
这小姐尚年幼,被大厅里一地死人吓得高声尖叫。
这下不止赵兴惊怒交加,缠蛛、佩铃二人也齐齐色变。
花奇捋须道:“得亏秦寨主在镇上打探半月有余,这不,多等了五日,今天果然等到令爱下山买钗,要怪就怪你家的小姑娘爱美心切。”
赵兴恨声道:“秦霁......好,好,看来你什么都知道了。”
秦霁悠然说:“老实交代,你苗疆入侵我东土江湖,究竟意欲何为。”
向冬、燕周皆是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心头逐渐明了。
从秦霁的叙述中得知,这个赵兴根本不是中原人。
他眼下红色的瘢痕,也不是什么病留下的后遗症,而是苗疆炼蛊失败的药人。
赵兴作为药人,却相继和苗疆长老缠蛛、佩铃发生肌肤之亲,佩铃更是给他生了一个女儿,取名赵挽。
苗疆重女轻男,岂能饶了赵兴。
他便隐藏身份,来到中原考取功名,却因舞弊永无翻身之日。
赵挽总被青州府尹的心腹横加打骂,赵兴看了心疼,索性在樾山落草,缠蛛佩铃二人也跟了来。
佩铃嘶声道:“秦霁,你要我干什么都可以,不要动挽儿。”
秦霁不理她,对赵兴说:“赵先生,这五年来你为樾山四处奔走,也是为了保护赵小姐,自然不希望她有任何闪失。”
赵兴颓然道:“你想怎样。”
秦霁冷冷说:“我想怎样你最清楚。叁局两胜是你说好的赌约,我本也无意用令爱要挟。你违约在先,休怪我无礼!”
赵兴闭目长叹:“好。”
他忽而睁眼道:“你先放了挽儿。”
说时迟那时快,佩铃纵身而起,向赵小姐奔去,花奇早有预备,隔空拍出两掌。
佩铃竟不顾自己的安危,以胸口硬接,噗地一口鲜血喷出。
秦霁喝道:“把这两人给我拿下!”
一行人明显冲着缠蛛佩铃而去,赵兴大恸:“蛛儿,铃儿,你们不跑还在等什么?”
赵小姐哭嚎不止,佩铃心如刀绞,缠蛛一扯她的手臂,恨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莫要白白送死!”
她两人来不及多想,飞也似地跑出厅门。
秦霁瞥了眼燕周,知道他今天状态不对劲:“你就别动了,和两位前辈在此守住,待我回来再行处置。”
秦霁亲自带向冬、刀南风去捉拿二位长老。
斜阳晚照,清幽寂静的樾山里,突然惊起排排飞鸟,啼鸣不止,分外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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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宝宝们!!!我真特么没想到一天都登不上来
奉上一章大更!!!
秦寨主拿樾山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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