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晴拿着暖玉,已经连目光都不舍得离开了,“若这玉是我的,亦然是……天下不换呢!我呢,是因为这玉的奇,可你却是是因为送玉之人吧!”
夏樱并没有否认。
将玉石还给夏樱,晴笑道,“且不说他珍贵已经无价了……况且,这玉还是代表着姑娘情郎的拳拳之心呢,单看雕工细致承度便知晓,你在他心里是怎么个份量,让我这种大半辈子都是一个人过的黄珠,好生羡慕哟……”
接过玉石,夏樱重新将玉系回腰间,夏樱曾答应过百里凤烨随身携带的。
“这你可看错了!”夏樱扬了扬头,英姿飒爽已在无意间显露了出来,“赠玉之人非我情,却是生死之交呢!”
她回答的极柔,却又极其坚定。
身无分文的夏樱接过了所有的银器,又顺手从货柜里拿出一块粗麻布,小心的将饰品裹了起来,有一个极小的银锁很好看的,可以等菀清的宝宝出生,让她给孩子挂起来,长命百岁,平安喜乐……
想起一个新的小生命,夏樱有些激动……
算起来,夏樱还从来没有见过新生儿呢,看着一个孩子的出生、长大,教它做人、处事,那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呢!
夏樱的心跳有些加快了,她抚上自己的肚子……
若是她和沐煜也能有一个孩子,那该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同心爱的一起孕育生命,从此……老死与共,生有血脉,死存延续,人世间的不朽就是这样来的吧,代代相传,脉脉传承……
沐煜!你就在我身边对么?我感觉得到你的目光……在每一个夜里。
夏樱已经急匆匆地出了匠店。
晴追了出去,“姑娘,你的水果……”纵然追的急,但街道上已经没有人影了,“真是的……”晴拍了拍手,又想起片刻前那暖玉的触感,不由的说道,“真是好玉,可惜跟了个懵懂的主……”
那玉上要表达的情感,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她一个局外人都能一眼看穿匠者的深情,却不想,她竟坚定的相信只是生死之交!
晴叹了一口气,返身去了帘后……竟有些同情那寒血暖玉背后,弄玉的知音了。
愿那个女子有一天会发现此玉的含意吧。
景王府
夏樱捏了捏拳头,又检查了一下粗麻布里的银器,适才夏樱已经找毒物验证了一下这些银器,现在,她已经可以看到景澜的府邸了。
之前,夏樱没有来过,现在是第一次来,站在府外,夏樱皱了皱眉,一时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说话进府。
也许是因着菀清怀孕的缘故,景澜的府邸里里外外都守着好些侍卫,一个个鹰视狼顾的,身侧都挂着明晃晃的宝剑,显得格外精神,似乎吹进府里的任何一点风声都会被这些侍卫拦截下来一般。
不经意间还可以听到自府里传出来的犬吠声……
不需要走的太近,隔得老远也可以闻到自府里传出来的中药味。不同于御药房的气息,这里的药草气味是特别好闻的,像是香气一般。
就连房屋顶上也用铁蒺藜布满了,看那铁蒺藜的色泽也可以猜得出来上面是淬了毒液的。
景澜啊,他是想把这里打造成铜墙铁壁呢!
夏樱不禁扬了扬唇,心里面觉得有一股暖暖的气流滑了过去,一直藏到了心口的最深处。
人世间美好的情感,总是能轻易的叫人动容,最打动人心的,不再是天长地外的誓言,而是这种相处过程中任何一点点小细节,总是细水长流,润物无声……
以景澜的身份,换做别人……定会一两个平妻,无数个侍妾,通房丫环那就更不必说了。
然而……景澜却没有,一心一意地守着一人,护着一个人!夏樱知道那种感觉……每每只要所护之人微微展颜,那她便可以在天地面前,裸、露她的骄傲。
夏樱喜了片刻后唇角便放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点点伤感,不是很浓烈,却绵绵不绝,叫人也为之悱恻。
她很会煎药的,比御医们煎的还好,她可以一动不动的守着炉子,等它用文火将十碗的份量煎成一碗量的汤汁……
夏樱学过兵法,却没有学过医术,只认得最简单几味止血药草,但是,有一个人的药,她却是知道哪一种药剂是要凉了之后喝才能激发药性的,哪一种却是要温着喝的,哪一剂药又是要白天喝,哪一剂药反而是要到晚上喝的,还有饭后喝的,空腹喝的……
对于药草,夏樱记得很慢,不像学武那么有天赋,可是……关于他的药,她便是是闭着眼睛也能从细微的气味中分辨出成份来……是啊,她不能不记啊!
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每每都是夏樱给他熬的药,想来,他都习惯了……
如今眨眼之间,从与百里凤烨成亲到如今,已然飞逝了五百多个岁月……
这五百多天?谁给他熬药?谁给他渡气?
夏樱有些心酸,猛地扬起了头,对着天空,久久地闭着眼睛……
直到鼻尖处的那些药味已经弥漫了许久,久到夏樱已经分辨不出自己是置身于一片药味当中,她方才重新睁开了眼睛。无论如何,她都可以感觉得到,这个世间上是有他的气息的,与她相连,永远不会断绝,就像偶然间的每一个念头,她都可以感觉得到他的心思!
他和她是一样的!
隔着无限的时间,隔着无限的距离,可是,思念绵绵,从未断绝。
她相信……他是活着的!不是自我催眠,没有什么原由,知道,就是知道的。
看着景澜的王府,看着从府里冒出来的那些药草的白汽……
夏樱抿唇苦笑,眉目里哀婉的让人窒息,若是现在可以让夏樱再为那个白衣男子煎上一碗药,那么……对于曾经所有的苦难,她都可以笑着抹去!因为这样的幸福已经足够把她整个人填满了!使得她从今生后只有微笑,再无苦泪。
从认识那个男子到现在,夏樱从未试过与他分开将近两年的时光,在此之前最长的一个次不过是八个月零九天……
曾经不知道,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哪怕只是给他熬药也是上天的眷顾与恩赐。
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夏樱看着被晴装好的银饰,不再多想,大步朝着府邸走去,她要赶紧完成她的事,这样……她才有时间去寻他,然后过那些曾经许诺他过的柴米油盐的白丁时光。
刚一接近那府邸,夏樱便被侍卫拦住了,“你是谁?”
“夏樱!”一眯眼睛,夏樱一环手,身上的压迫气势,马上散发了出来,她是说了真名的。
侍卫楞了一下,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传言靖安王爷一身玄身,身侧总挂着龙渊宝剑,然而,看了这女子数眼,她着了一身鹅黄色的儒裙,且没有看到靖安王爷从不离身的龙渊宝剑,侍卫不禁有些怀疑起来。但……这女子身上的气势却又是那么的让人招架不住,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却使得这个侍卫必须得挺直了腰板才能与她对视着。
“不好意思,请给下拜帖。”在夏樱的注视下,侍卫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而且,语气也已经较之刚才软了不少,“王妃有孕,全府戒备,王爷吩咐了,无论是谁来都要持拜帖,哪怕是陛下。”
“是么?”夏樱抿了抿唇,一双眸子冷冷地打量着那侍卫。
这入秋的气候,便是出了太阳也不会很热的,这侍卫却在那双眸子下流了冷汗,府里自家的狗连叫了几声,没吓着夏樱,反倒是惊着了这个侍卫。
“即然进不去,那便也罢了,烦请通报一下……”夏樱侧头往府里瞧了瞧,见下人正在屋子里用艾叶熏着,心里便是一个咯噔……
若菀清呆着,那么……这些人不会让她受烟的。
果然,这侍卫抓了抓头有些抱歉地对夏樱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王爷与王妃并不在府里。”
“景澜也不在么?”夏樱也不想为难于这侍卫,“现在不在府邸,那他们会去哪里?”
“这就不知道了,许是找羽丈夫去了吧,王爷老不放心,总担心御医把错脉,这些日子漫天地找人给王妃把脉呢!”侍卫摇头,说起自家主人的家事,不觉间便也染了几分笑意,“我们王爷和王妃是个不定性的,一年到头呆在这王府里不会超这三个月。”
也是,景澜和菀清都是喜欢山水江川的,这四国的土地便是没有十全十地踏遍,却也是走了个十之六七吧……
不过如今菀清有孕,想来他们在孩子出身之前是不会再离开华褚的。
“有劳告之他们在哪里,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景澜王爷。”夏樱的身份尊贵为华褚皇后,可是,虽然一凌厉的气势没法消弭,但与侍卫说话的口气倒也和气。
没两句话的功夫,便是没有见着龙渊,这侍卫也把她的话信了大半。
“王爷和王妃或者去后山别院,或者去看大夫……总之,按往常的经验……”侍卫看了看日头和地上的影子,算着时间道,“已经去了一些时间了,想是一个时辰左右可以回来的。”
“好,我等。”夏樱利索的回答了一声。
转身便不再呆在府邸的正门口了。
她走到景澜府邸的一颗梧桐树下,借着树的影子便定了下来,盘起了腿,就地休养生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