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咬紧了牙关，下颌绷出锋利的面。
车辆已经行驶到了枝南大道中段。
远远的，便已经能看见前方有一起车祸现场。
路被封了四条车道，救护车、消防车、警车都在。
看清的瞬间，邹嘉越的心脏像是被尖锐的针细密地扎过，他忽然觉得自己呼吸有些苦难。
他踩下了刹车，车速渐缓，最终停在了车祸现场不远处。
人，却迟迟未动。
邹嘉越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景象，就像是想要戳穿这个幻觉。
很快，有交警来敲他的窗户。
邹嘉越缓缓侧过了头，车外的人一直在说什么，可他听不清。
车窗降了下来，交警正在催促他离开：“前面车祸很严重啊，那辆被追尾的车不排除还有爆炸风险，你快点离开吧。”
“爆炸……了？”邹嘉越哑着声音问。
他的双目通红，头忽然用力砸在了方向盘上，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额头上和脖子上的青筋都分外明显。
交警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问，就看见这个明显情绪崩溃的男人忽然推开了车门。
他下意识闪避了一下。
下一刻，那个男人忽然往前飞奔而去。
交警一下子就急了：“哎！同志！站住！你怎么回事啊！都说了前面可能会爆炸啊！”
货车歪斜地停在路面上，车头损毁得很严重，近了才发它前面的那辆出租车，已经损毁得根本辨不出原来的形态了。
周围好像有好几个人在用力拽着自己，邹嘉越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没办法再进一步了。
“说了不能去啊！拦住拦住！”
“这人是不是伤着家属啊？”
“不管是不是都不能让他过去啊……”
声音杂乱地涌入耳朵。
恍惚间，邹嘉越捕捉到一个词。
伤者。
他忽然扭头看向说这句话的人，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艰难地问道：“是伤者吗？”
那个拦着他的交警被他通红的眼睛吓了一跳，结巴道：“是……是啊……”
还来不及惊喜，又想起来是两辆车发生的碰撞，这就意味着最起码会有两个人出事。
而那辆出租车，明显损毁得更加严重。
邹嘉越张了张嘴，想问‘有死者吗？’，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邹嘉越！”
是阮桃桃的声音。
邹嘉越不可置信般回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阮桃桃的头顶上沾着片叶子，从旁边的绿化带里钻了出来。
他忽然觉得双腿一软，跌坐了下去。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邹嘉越一条手臂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捂着眼睛笑了出来。
阮桃桃被他突如其来的笑吓得愣住了，她站在原地，没敢过去。
邹嘉越自顾自地笑了一阵，将手放了下去，冲着阮桃桃抬起手臂，他本想说‘过来’，却发现女孩正光着脚。
于是，他用力撑起身子，向着女孩走过去。
阮桃桃被他抱进怀里，受伤的手臂蹭到了他的衣服，她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邹嘉越这才注意到，她的手臂上有很多条划痕。
他回头看了看救护车的方向，然后用安抚的声音说：“来，桃桃，把手臂抬起来一点，我抱你去处理伤口。”
阮桃桃听话地微微抬了抬手臂，邹嘉越轻松地将她抱起。
“还有哪儿受伤了？”
“感觉腿上好像也有一点划到了。”
阮桃桃明显哭过，但此刻还是在尽力地笑着。
她甚至在同他炫耀：“我今天真的太机智了，发现不对劲之后，我用高跟鞋把车窗玻璃敲开了诶……我是不是很机智？就像是逃生视屏教的那样，我敲的玻璃四角，真的是一个有急智的人……不过，来不及清理玻璃了，所以还是划伤了……”
“已经做得很好，很勇敢了。”邹嘉越表扬她。
医生替她处理胳膊上的伤口时，阮桃桃疼得发抖，邹嘉越想抱她，却不敢碰，只能虚虚拢着。
伤口处理完之后，阮桃桃白着一张脸去看邹嘉越，却发现他的脸也十分苍白。
这种情况下，她竟然笑出来了。
只是，力气大概真的已经耗尽，阮桃桃的嘴角只勾起来了一点点。
她很虚弱地问：“你怎么脸也这么白啊……”
邹嘉越抿了抿唇，低下了头，声音嘶哑得不像话：“桃桃，我以为……”
阮桃桃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是想让邹嘉越靠近一些。
邹嘉越微微弯腰，凑近她面前。
阮桃桃缓缓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上，十分缓慢地说：“从车窗钻出来之后，我来不及疼，就立刻往绿化带里跑。那个司机不知道是不是提前避开了，慌乱之中，我没能看见他，可又怕他还在附近，我会被他抓走，只好一直往远处走……”
“可走着走着，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也联系不上你。我觉得，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来找我，所以我又往回走，果然，就看见了你。”
阮桃桃离开了邹嘉越的肩膀，邹嘉越逐渐直起身。
她看着面前的人那双通红的双眼，努力微笑着说：“但还是慢了点，吓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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