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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嘭!
    他话未说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重物倒地的声音,眼前的熟悉感骤然破散,太宰治瞬间向后望去。
    红色的发因为沾了水而颜色加深,男人的脸颊上不知何故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正往外渗着血珠,他随手一抹,顺势侧过来的深褐色眼眸将屏风前的两人映入眼中。
    咲乐?
    他的视线在熟悉的女孩子和太宰治之间扫了扫,又注意到了女孩子手上拿着的蟹肉丸子,顿了顿,疑惑道:你们在开茶话会吗?
    太宰治原本刚从惊诧中回神,正要开口叫对方名字,冷不丁听到这句话,便又将嘴里的话换了一句,解释道:织田作,这是伊邪那美小姐。
    织田作之助瞬间明白了太宰治的意思,不过无论怎么看,眼前的女孩子都是咲乐的样貌,这让他产生出一些怀念,与一些愤怒的情绪,然而他最终没再针对此事说出什么,只是看向太宰,走了,太宰。
    语气平淡得像是接小朋友放学回家。
    太宰治从坐垫上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挠了挠头,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答应了我要留下来吗?伊邪那美的话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视。
    她看着太宰治,眼里混杂着被欺骗后的受伤与疯狂,你要走吗?你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不远处的水池如同被煮沸的开水,原本平静无澜的水面突然被某种力量搅动,其中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太宰治看了看四周,向着织田作之助的方向退了两步,笑吟吟地道:不好意思了,小姐,既然他来了的话,我总要换一种解决方式的不过,容我问一句,现在的情况下,您还能准许他离开黄泉吗?
    织田作之助:太宰!
    好寂寞好寂寞
    两人眼中的女孩子一半的脸如同融化的蜡一样缓缓掉落,露出里面模样惊悚的骷髅,她的长发散开,头微低着,口中呢喃着破碎的词句:
    朋友好像要
    伊邪那美的长发犹如利器一般向太宰治飞来,太宰治后退,背上却在此刻骤然感受到一层凉意,和蒙眼时极为相似的感觉再次袭来,他侧头,肩上趴着一位长发遮脸的女鬼,正咧着嘴朝他笑。
    一线!
    眼前白光一闪,不知名的力量从后方将女鬼击退,在伊邪那美的头发触碰到太宰治的前一刻,他被人拉着手腕向后退了数步。
    身形跌进对方怀里,太宰治微微侧头看向织田作之助的侧脸,嘴角止不住笑意:织田作,刚才那招好厉害啊,你什么时候学的?
    周围从水池中爬上来的女鬼呈包围之势将两人围在中间,前方还有虎视眈眈的伊邪那美,织田作之助的唇角绷紧,被夜斗临行前赠与的匕首持在胸前,冷静又谨慎地观察着周遭形势。
    他没理太宰治的话。
    太宰治垂下眼帘,复又抬起,丝毫不介意对方的无视,反而又笑着问了另一句话:织田作有把握冲出去吗?
    这次织田作之助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虽然仍旧没有看对方,但唇却动了动,而后吐出两个字:
    没有。
    这样啊太宰治有些遗憾,那织田作要陪着我一起死了哦?
    他说完,甚至没来得及去看对方的神色,便听到了织田作之助毫无迟疑的回答:好。
    太宰治怔怔地看着他。
    半晌,他落下眸光,无声地笑了下。
    骗你的,我怎么会再次
    他收住了后面的话,突然抬手朝着伊邪那美的方向挥了挥手,笑容灿烂地喊道:喂喂!伊邪那美小姐!能不能清醒一下,容我再说一句话!
    我有另一个交易想与你做哦!
    离开的风景与进来完全不同,似乎是得了伊邪那美的指示,比良坂洞内原本存在着的眼睛或是栖息着的妖怪都消失不见了,哪怕是如同散步一样走在里面,也没有遇到任何攻击。
    不过这里散发的臭味却还是一成不变。
    太宰治看着在前面走着的织田作之助,心里有些不安,毕竟对方从得到伊邪那美同意他们离开的回答后,就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了,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任安静在周围蔓延。
    嗯太宰治试探着说道,之前问织田作为什么会来,一直没有得到回答啊,还有织田作刚才的招式是怎么回事呢?那把匕首,我记得是夜斗神的吧?你和他见过面了吗?
    织田作之助没有回答。
    话说,给一希君的药剂已经送过去了吗?织田作的速度还真是快啊,嘛,不过因为是织田作嘛,总是在我的预料之外
    织田作之助的脚步顿了一下,周身散发出的气息却更冷了。
    既然织田作来了这里的话,就说明让葵君帮忙隐瞒以及阻拦的事情已经被知道了吧?抱歉啊,织田作,我原本并不想让你担心的,也想要让你在回家之后看到我的,不过在没收集够情报的时候就闯了黄泉,确实有些麻烦
    这些话之后,织田作之助似乎仍旧没有回话的意思,太宰治停下脚步,忍不住抱怨道:织田作,你要一直不理我吗?
    前方的人终于停在了原地。
    他似乎低着头,声音很低,带着难以察觉的冷:太宰,我真的在你的预料之外吗?
    太宰治顿了下,啊,织田作说的是你会从葵那里得知我要来黄泉这件事吗?其实我为了能从黄泉离开,也准备了备用方案的,这个方案和葵还有织田作都有关系,所以要说预料的话,这件事我确实是料到了的。
    他解释道:关于黄泉的记载中有说过,黄泉中的人如果听到此岸之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便可以从黄泉离开。所以我和葵说,我会让伊邪那美尽快将织田作的身份从彼岸划去,这样即使我没办法自己从黄泉出来,也可以让被葵帮助着回到此岸的织田作来呼唤我的名字,从而离开黄泉。
    他语气轻松: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从这里离开的,不过葵毕竟是老人家嘛,可能忘记告诉你了,让你白担心一场。
    他这段话乍一听上去似乎有理有据,可仔细分辨却会发现,他根本没有正面回答织田作之助的问题。
    所以织田作之助只是闭上了眼,缓缓呼出一口气,而后转过身沉默地给了太宰治一拳。
    太宰治被这突然的攻击砸得向后踉跄了两步,直到后背靠上了墙,他仍旧侧着头,没回过神来。
    可织田作之助却又抬手抓紧了他的领子,强制他看向自己。
    什么叫白担心一场?他缓缓地、一字一字地问道。
    在你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吗?是不必要的吗?
    太宰治动了动唇:不
    然而织田作之助却根本不打算听他的回答。
    他的长眉压下,一双与对面的人极其相似的眼睛里存着冰又燃着火。
    太宰,我的行动你真的没有预料到吗?你真的没有想过我会提前猜到你的行动、甚至摆脱葵的阻拦吗?如果没预料到的话,为什么你会让夜斗拒绝我成为野良的请求,甚至提前想好了两个人如何从伊邪那美手下逃脱?
    他的双眼直视着对方,语气尖锐,你在期待着什么?又在恐惧着什么?
    太宰,告诉我!
    太宰治的眼神缩了一下,他像是还没有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转而又遇到了新的困境,面上竟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
    若非身后是墙壁,恐怕他会向后退,直到躲开织田作之助过于冷厉的眼神。
    可如今他退无可退。
    我,我只是你之前说不写小说是因为失去了资格,我只是想让你重来一次,重新拥有资格,我知道这是你的遗憾
    织田作之助:我的遗憾是你!
    太宰治像是被什么刺到了一样,猛地瑟缩了一下。
    太宰织田作之助缓缓松开抓着他领子的手,转而将手掌贴到了对方因为被打而已经泛了红的脸颊,在孩子死的时候,写小说的梦想就已经被我放弃了,而在我死之前,我只有一个遗憾那就是你。
    没能在那时候拥抱孤独的你,忽视了你向我求救的手,我真的很抱歉。
    在遇见葵之后,没有接受葵给的机会是因为我认为我无法完成对方的委托,而我没有和孩子们一起走向黄泉,是因为我想在入口处等你。
    我想,至少在最后,至少在你完全放弃了生的希望的时候,我还能带给你聊胜于无的陪伴,让你能短暂地忘记孤独。
    所以,说出来吧,不要憋在心里,织田作之助用双手捧着对方的脸颊,眼中的冷厉早就散了开去,他轻声说,无论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你并不是一个人啊!
    骗人。
    太宰治没有看他,在说了这句话后就微微低下了头 ,额发垂下,将他的半张脸完全遮了起来。
    织田作之助想要开口说话,可在那之前,他的指尖突然感受到了一阵温热的湿意。
    像是突然降落的雨滴。
    你说我不是一个人太宰治的声音沙哑,可是你的陪伴都是有时限的啊。
    他的身体渐渐颤抖起来,而后像是蓄水过量的堤坝终于被冲毁,他猛地挥开织田作之助的手。
    我知道的!得到的同时就意味着失去,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的!所以我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你下一秒就会离开,而我又要以什么样的情绪来告别、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没关系能再次见面真的已经很幸运了,可是他抬头,失控地喊道,可是怎么会没关系啊!
    太宰治用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看着他,脸颊旁的泪痕仍旧未干,但眼眶中却倔强地不再落下任何一滴眼泪。
    他颤抖着,嘶哑地喊道:我也是人啊!我也会在失而复得时惶惶不安,我也会对着好不容易回来的东西不想放手,我有错吗!
    是!我期待着你来救我,可我又惧怕你来救我!就像我想告诉你我对你的感情,可又恐惧在那之后得到的一切结果。
    因为在预测你是否会离开这一点上,我从来都无能为力啊!
    织田作之助似乎也愣住了,在他的话音落下后,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
    比良坂内的妖怪不知都跑到哪里去了,如今洞窟里连一点爬行的窸窣声都听不到。
    太宰治像是累了,他移开与织田作之助对视的目光,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墙上,低下头。
    你让我说他缓缓道,可你又什么时候对我说过?
    对我说,你什么时候会再次抛下我。
    织田作之助有些艰难地喊出了他的名字:太宰
    织田作太宰治打断了他的话。
    在认为生与死都无所谓的这件事上
    我们是一样的啊。
    所以对对方的担忧与紧张,也是等同的。
    所以当迷茫的太宰治遇到目标明确的织田作之助的时候,他才会感兴趣,会无意识被吸引,会努力地去做对方所说的,才会想要成为对方那样的人。
    可如今的状况下,织田作之助的目标没有了,他没有重新活着的欲望,亦不会对自身的安危有所担忧。
    就像织田作之助在担心他到底会不会重新回到此岸,他也在担心织田作之助会不会再次从他身边离开。
    他们都藏着心事,却谁都没有说。
    织田作之助沉默片刻,突然走上前,抱住了对方。
    对不起。
    他低着眸,轻声叹息:既然我们都有错,就从这里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果有什么事的话,能不能说出口,一起承担?
    能不能,仅仅只是为了对方留下来?
    趴在他肩膀处的脑袋安静了很久,直到织田作之助忍不住揉了揉对方柔软的黑发,叫了他一声,才见对方在他肩膀处蹭了蹭,闷闷地说道:
    如果我想让你写小说呢?
    织田作之助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很浅的弧度。
    好。
    他应声,毕竟这是太宰的想法。
    太宰治抬手轻轻抓住了对方的衬衫下摆,睁开眼睛,那你的想法呢?
    织田作之助将他抱紧了些,低沉又缓慢的声音宛如立誓:
    太宰,这一次,我为你而活。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这章我一直在写写改改弄了很久,有些迟了。
    虽然两个人都不是爆发式性格,但我最终还是将这章用这种有点像是吵架的方式呈现出来了,沉默太久的人压抑得也会更多,我私心希望他们可以发泄一下,然后坦诚地在一起,这样的爱情才会让两个孤独的人拥有足够的安全感。
    另外,织田作进入比良坂的方法是靠天衣无缝+绯短时间内教给他的境界(不了解的没事,下面会写),也就是说,织田作在比良坂内的每一步都是靠死亡来走的,因此才能躲过妖怪,走到太宰被拉下去的位置(因为看到了太宰掉落的绷带,因此他也放任丑女将他拉下去了)。
    还有一件事是,整理半年没用过的宿舍实在太累了,我明天想请假断更一天,休息一下。(放心就一天,这篇文快完结了,我会努力加快速度的!)
    第112章 抉择
    秋季午后的日光柔软, 从房檐一侧照过来,在缘侧上铺了一片,也将廊下的两个人笼罩在一片暖意中。
    织田作之助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素白的纸面被阳光照得有些刺眼, 但他的视线仍旧放在那上面,似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舒服,反而看得极为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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