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棠坐起来,胳膊肘支在桌上,双手撑着脸,打起了悲情牌。
“我跟254窟跟了两年都跟出感情了,里头南壁的降魔变我都快临摹完了,听祁余说254闭窟,我这顶着大酷暑的就飞过来,不就是想趁着不接待游人的时候专心复制嘛,您倒好,说停我就停我,我都跟您这磨叽一上午了,您要是还不松口,那我就在这一直赖着。”
胡翔声是老专家老教授了,从事壁画修复四十多年,修复过的壁画达35000余平方米,也是国内重点文物单位的技术指导和重点美术院校z大教授,但已到快退休年龄的他最喜欢的战斗在一线工作上。
盛棠是胡翔声的学生,就读于z大,是老师同学们眼中的鬼才,对色彩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
15岁因美术大奖就被z大免试入取,在学校里一直有“小梵高”之称。
19岁那年毅然决然改了专业,凭着超强的美术专业底子攻向文物美术研究。
现如今21岁的她已是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的常客了,主要是做壁画临本和彩塑临品,就在前不久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她召开了自己的第五场艺术画展。
可让她一夜爆红并且收割粉丝千万的是她以飞天形象跳的霓裳舞。
她的画功底子源于她的画家爸爸,而舞蹈底子源于她的舞蹈家妈妈,因此除了有“小梵高”之称,网友们还叫她“盛唐飞天”。
而祁余算是胡翔声的半个徒弟,他也是科班出身,考古向,最初是在研究院考古所工作,后来对壁画修复产生浓厚兴趣,拜在胡翔声门下。
盛棠和祁余都是最年轻的一代,但盛棠叫胡翔声为胡教授或胡老师,而祁余叫胡翔声为师父,这里面是有门道的。
做壁画修复这一行当讲究传统,老师傅带徒弟那都是要进窟里手把手教,将自己一身的好手艺尽数传授,就跟武林高手收闭门弟子似的,一辈子可能就带几个徒弟。
之所以说祁余只能算是胡翔声的半个徒弟,是因为他半路入门。
而胡翔声有个血统最纯正的闭门弟子,是极有慧根之人。
盛棠没见过,听说被派到了外地。
胡翔声对外只有这两个徒弟,也是众所周知的。
可外界曾有传言,说胡翔声这辈子其实是留了两个闭门弟子名额,然而那个名额至今还都空着。
像个谜一样,还容不得别人多问。
盛棠曾经听说有人好信问过,被胡教授当场骂得狗血淋头,从此以后关于那个空着的闭门弟子名额一事就成了禁忌,没人敢问。
胡翔声将拧开的保温壶盖放一边,倒了保温壶里的汤出来,泠泠水声里他语温和蔼,“看来祁余这小子平时工作还是不忙,都有时间给你通风报信。”
盛棠见打感情牌不成,心生二计,坐得直挺挺的,“一句话,您让不让我继续跟254窟吧。”
“不让。”
“好!”盛棠拍案而起,豪情万丈的,“我就喜欢说话这么痛快的!可是教授……”
话锋一转,她又一副自带悲情风出场似的凑到胡翔声跟前,死拉着他的袖管子拼命晃。
“打住,我主意已定。”胡翔声马上掐断了她楚楚可怜的意图。
盛棠没收回悲切情绪,还在晃他的袖管,“我是可怜我自己啊,千里迢迢背着重庆火锅底料,哎……”
下巴朝着椅子上的背包一扬。
胡翔声一听眼睛都亮了,保温壶往桌上一放,兴致冲冲,“火锅底料?你亲手做的?”
第006章 有点秋后算账啊
胡翔声是重庆人,好的就是又鲜又辣的火锅这口,奈何在敦煌想吃到纯正家乡味挺难,盛棠刚来敦煌那会被他拉着吃了顿火锅,也嫌人店里的底料做得不好,去了趟菜市场买了牛油和各类配料,做出来的底料那叫一个香,从那天起胡教授就有口福了。
盛棠对辣不是很痴迷,但也能吃,尤其是每次来敦煌都能给胡教授做不少好吃的,她厨艺好,人又鬼灵,所以用美食来“要挟”教授这招十次有九次都灵。
“不是我亲手做的哪能好意思往教授您的肚子里进?我是特意飞了趟重庆买的本地配料。不过,既然进不了254窟,那我今晚就打道回府了。”
盛棠一改刚刚的可怜巴巴,潇洒返身扯过背包,肩带往肩头上一搭,“回见了您内。”
胡翔声都快顿足捶胸了,矫健地一步窜前死扯住她的包。
她回头冲他挤眉瞪眼的,“我去!教授!不带吃不着就上手抢的啊!”
“不是不让你进窟,我说了吗?我的意思是给你安排别的窟——”
盛棠扭脸就走。
“哎哎哎。”胡翔声抱定了宁可丢脸也不撒手放包的决心,赶忙道,“我是有特殊任务交给你的,是要跟个国际知名修复师合作,比你自己单打独斗要有意义。”
盛棠一听这话来了兴致,扭头看着胡翔声,“国际知名修复师?是谁?”
问完后蓦地惊喜,将包一甩,赶忙给教授捶肩按摩的,一副谄媚,“难道是fan神?”
fan神那可是她崇拜的偶像,她自认有才没服过别人,唯独服fan神。
他可是横空出世的王手级啊,参与和独立完成诸多文化遗产保护项目,例如米兰王宫大厅、洛梅洛圣母大殿内中世纪的灰泥壁画、乔托为斯克罗维尼教堂壁画等,并且跟卢浮宫和巴塞罗那的加泰罗尼亚国家艺术博物馆都有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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