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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佑,你醒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妇人高兴的抱着孩子连连朝着容娴道谢,就连孩子父亲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毕竟是自己儿子,心中再怎么失望也不愿意看到儿子出事。
    容娴弯弯凤眸,笑容柔和亲切:“不用客气,我只是尽了一个医者本分而已。”
    她目光关切的看了眼一直缩在妇人怀中一声不吭的孩童,温声说道:“修得仙道,断绝尘缘,二位这孩子没有灵根,想来是上天厚爱您二人,让孩子能留在了父母身边。”
    妇人听到这话,将孩童搂得更紧,而男人眼底的最后一丝介怀也散去了。
    即便孩子没有灵根不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师光宗耀祖,但好歹孩子留在了他们身边,这样就够了。
    身边其他孩子父母听到这话,也面露怔然。
    是啊,若孩子能成为高高在上的仙师,他们固然很高兴,但从此后,也代表着他们与孩子的亲缘断绝,这无疑是挖他们的心头肉啊。
    这样一想,孩子没有灵根留在他们身边也是一件好事。
    “在下明白了,之前是在下想左了,多谢大夫。”男人出声道谢。
    看到两人的神色,容娴这才又再次开了口,柔声朝着睁开眼睛的孩童说道:“修士与天争命,前路坎坷渺茫,若踏入仙途,你可能再也见不到爹娘,闭关匆匆百年,外面已沧海桑田。”
    她摸摸小天佑的脑袋,眼底隐隐带着几分温柔和无奈的叹息之色:“人总是在不断追求不曾拥有的东西,又一直在失去已经拥有的东西,你啊,好好珍惜现在能把握住的。”
    安阳站在高台上,不经意间听到容娴安抚那一家人的话,眼里隐隐有几分复杂。
    本以为这女子只是个普通大夫,却没料到在治病时才发现这人身上有灵力。再听听她说的话,安阳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修为低下,但性情和善,且活得很明白。
    台下,孩童似懂非懂的点头:“我记住了。”
    容娴眼里划过一丝笑意,朝着妇人说道:“孩子已经没事儿了,回家多开导开导就行,我先告辞了。”
    “大夫。”男人忽然开口叫道:“您救了我儿子,在下心中不胜感激,不知大夫尊姓大名?落脚何处,在下好将诊金送去。”
    容娴展颜一笑,声音越发的温柔:“你叫我容大夫便可,诊金就不必了。不知几世之德,修来着父子缘分,好好珍惜便是了。”
    她背着药箱缓步离去,初升的阳光在她面前铺洒了一条金光大道,她就那么一步步离开,好似走进了圣洁的天宫。
    安阳握着折扇,看着容娴的背影不由得欣赏赞叹:为什么有的人一举一动都能提笔入画呢?不是容貌,不是姿势,而是那独一无二的气质。
    想了想,他将手头上的事情扔给了师弟,颠颠儿地朝着容娴的方向追了过去。
    以他的速度,很快便追上了容娴。
    容娴也没有走远,她在路上碰到了犯了心疾老婆婆,连忙施诊救人,等老人家醒来后,她连忙从药箱中拿出药丸塞进老人家嘴里,面上一片温柔:“阿婆,您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赶过来的安阳收起折扇,站在暗处静静的看着。
    老婆婆睁开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容娴:“是你救了我?”
    容娴漫不经心的瞥了眼暗处的人影,动作小心地将人扶起来,神色极其柔和:“嗯,路过此处,看到阿婆倒在地上便来看看。”
    “你是大夫?”老婆婆问道。
    容娴将药箱重新背在身上,语气温软的说:“我是大夫。”
    老婆婆面上隐隐浮现出两分感激:“不知该如何称呼?”
    容娴微微一笑:“叫我容娴便可。阿婆,您家在哪儿,我送您回去。”
    老婆婆这才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焦急的说:“多谢容大夫了,我暂时不回去,老婆子出来就是要去找我那不孝的儿子。他竟然偷偷带着我孙子去检查什么灵根,若我孙儿真有灵根岂不是要被带走!”
    容娴愣了下,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她扶着老婆婆边走边说:“阿婆别急,我刚从那边过来,仙师只收了十个徒弟,说不定没您的孙儿呢。”
    老婆婆放心不下:“我就怕孙儿在那十人中。”
    她话音刚落,从前方便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娘,您怎么在这儿?咦,容大夫也在啊。”
    容娴抬头看去,正是之前在赵家她开导的那一家三口。
    老人家气势十足,张口就喊道:“我怎么不能在这里了,我孙儿呢,你是不是准备把我孙儿给扔了?”
    她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孙子,当成眼珠子的护养长大,谁料自个儿儿子竟然想要孩子离开,这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小孩儿听到奶奶的声音,连忙从男人身后探出头来,走上前亲昵的扯了扯老人家的衣服,说:“奶奶,我没有去哦,老天爷知道我舍不得奶奶,所以没有赐给我灵根,我可以留在家里陪着奶奶。”
    这孩儿小嘴儿甜的,将老人家哄得乐呵呵的。
    容娴站在一旁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没有上前打扰,看着这一家人重新和好便转身离开。
    安阳见状,轻步跟了上去。
    第020章 爱慕
    容娴走了一阵后,忽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上一双笑意盎然的双眸。
    她愣了一下,嘴角微扬,这人还真是半点不掩饰啊:“你为何一直跟着我?”
    安阳晃了晃扇子,风流倜傥:“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如此姿色,让我心折啊。”
    扇子展开,遮住了他嘴角下戏谑的星星笑意。
    容娴抿唇,似笑非笑:“玉霄门首席大弟子安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安阳嘴角的笑意一僵,没想到一时兴起调戏个人,竟然会知道他的身份,而且很可能这人是他某个熟人的朋友,安阳脸颊抽搐的问:“你是谁?”
    容娴缓缓绽开一个柔和纯净的笑意:“我是容娴,玄华山掌门三弟子。”
    安阳:“!!”
    安阳:“玄华山?!”
    竟然是剑修,他下意识退后两步,唯恐听到‘不服来战’四个字。
    但等回过神来后,他才意识到面前这位玄华山掌门小弟子不会一言不合就开打,她看上去跟所有剑修都不一样。
    她身上没有剑,也没有剑气,她的手很干净,很柔嫩,只有拿笔的茧子,而没有练剑的茧子。
    她的气息也太过于平和,太过于温暖,跟剑修那冷硬的气息完全不同。
    安阳为自己一时犯怂抽了抽嘴角,看着容娴精致的面容忽然就笑了,眼里满是开怀之色:“没想到清华掌门的小弟子竟然是个大夫,啧啧,剑修中居然罕见的出现了一个异类,这个笑话够我笑几年了。”
    他没有半点怀疑容娴,不管是谁,只要看到容娴这个人,你能感受到的绝对是她那发自内心的温暖和真挚,而她说的任何话,你第一反应永远都是相信。
    容娴她就是有这个本事,让所有人都信任她。
    对于安阳的嘲笑,容娴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回道:“行医救人,毕生所愿。”
    这副认真的姿态让安阳噎了一下,他叹息道:“容娴,你真让人佩服。”
    修士高傲,是高傲在骨子里,高傲在灵魂里,这不是故作姿态。
    因为力量已经将他们与凡人区分开了,凡人匆匆数年,而修士与天争命,若修得仙身,千年恍如一瞬,一瞬千年。
    时间在他们的身上停止,病痛远离他们,他们看着众生疾苦,高高在上地端坐云端。
    就像人不会去在意蚂蚁一样,你见过哪个人为了一只蚂蚁而忙碌吗?
    所以安阳佩服容娴,因为容娴是真心为这些普通人考虑,她救每一个人都发自内心,那种温暖连他都忍不住想要亲近。
    “容娴,你要不要与我在一起?”安阳听见自己认真的说道:“我会去玄华山提亲,我觉得我们会很合适。”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喜欢容娴,但他觉得容娴这样耀眼的人还是放在眼前养着,每天看着她都会觉得养眼呢。
    对,为了养眼他也拼了,努力诱拐这个看上去最容易被拐的人,哪怕最后被整个剑修宗门群殴。
    容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免了吧。”
    “为什么?是我不够好,还是你对我不信任?或者说门派之别?”安阳一时间分外咄咄逼人。
    容娴失笑,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听着各种声音混杂成一曲红尘滚滚,理所应当道:“我没有动心。”
    “但我们一定是最合适的,我不在意高低卑贱,我能放下自尊自傲,能陪你救赎众灵之苦。”安阳努力为自己争取。
    容娴装模作样的感慨道:“合适不一定要在一起,安师兄愿意救众生之苦,这般心意实乃百姓之福也。”
    她心底波澜不惊,连他说的话都没有当真,因为她很清楚,这人不过是出于将美好事物占为己有的私欲罢了。
    安阳眸色一沉,所有的失态尽数收了回去,因为他看懂了,容娴是在很认真的拒绝他。拒绝的话没有一丝委婉,斩钉截铁的毫不留情。
    短短几句话的交谈,安阳将容娴的本性看得无比透彻。
    她有医者的大慈悲,怀着怜悯救众生疾苦,也因为如此,她的爱是大爱,所以她在个人的小爱面前,坦然拒绝,目光包容而仁慈,就像长者看着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不在乎别人的善意恶意,不在乎别人的牵肠挂肚,将所有的感情弃如敝履,自己仍翩然如仙,超脱凡俗。
    “如此便罢了,容娴,我走了,你保重。”安阳也很干脆利落的放弃,转身离去。
    这样一个人,不适合当妻子,只适合放在云端。
    若真养在了家里,就不再是她了。
    看着安阳转身而去,容娴没有动怒,没有反驳,仅仅是揉了揉额头,似乎十分苦恼,笑容万分无奈。
    安阳的求亲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容娴在镇子里呆了半个月,半个月后便离开了此处,继续游历下一个地方。
    她刚刚走出城镇不远,便看到路中间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男人看上去格外沧桑,身上还背着一个包袱,尽管昏迷不醒,他依旧死死地抱着包袱,好像抱着自己的命一样。
    男人只剩下一口气,若是不救必死无疑。
    容娴看得无比清楚,她嘴角笑意不变,神色从容而温柔地跨步走到男人身边,然后——跨了过去。
    她脚步没有半分停顿,背影也没有任何犹豫,依旧洒然干脆,似乎地上的人命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这副姿态的她越发的温柔,温柔的残忍。
    在她离开不救后,男人便死了,一队黑衣人从男人身上拿过包袱,用刀割断男人的脖子离去了。
    整片空间又恢复了安静,片刻后,容娴忽然从一旁走出来,她的目光停在地上没有头的尸体上,眸色深了深:“啧,果然是个麻烦。”
    幸好没有救人,她现在可不想掺和进任何事端之中。
    “大人,需要属下做什么吗?”曲浪悄悄冒出来道。
    容娴淡淡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说:“将尾巴处理干净,别让任何人牵连到我身上,除此之外,别做多余的动作。”
    “是,大人。”曲浪忙应道。
    容娴点点头,双手笼于袖中不紧不慢的离开,这次是真正的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一年又一年,一个地方又一个地方,哪里的人最需要大夫容娴便往哪儿去,救人性命从不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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