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这个角度看去,她双腿半跪在花坛边上,两只手扣着垃圾桶的投递口边缘,满身狼狈。
“噗嗤……”徐奕扶额笑了。
电话里传来表弟的叫嚷:“你笑什么呢?有没有听我说话?老哥?徐老二?徐奕!”
“嗯。”
“不是要查人吗?把身份证号发我微信?”范致霆觉得自己一定是受虐狂,嘟囔道,“明明是你找我帮忙,怎么整的我求着你似的。”
徐奕收敛笑意:“算了,暂时不用了。”
“啥?逗我玩呢?”
徐奕又教育了几句,终于挂断电话。
他站在原地,目光投向舒宁离开的方向。
安静的小道上早已没了她的身影,他笑了笑。
走个路都能这样,应该是真蠢。
走了个神的舒宁摔得浑身都疼,她欲哭无泪的捂着手,一拐一拐的往宿舍跑。包里的手机在寂静的小道突兀的响个不停,她看了一眼,是妈妈发来的微信视频。
一月的晚风带着凉意冲进她的脖间,她一个激灵,直接按了拒绝。过了一会会,想想不好,她又点开微信里那个还是她亲手给换的头像,很快,语音通话就被接通。
“宁宁?怎么回事?打你手机一直没人接。”
妈妈的声音一如往常带着暖意,但她却不得不撒谎,“妈,我没听到手机声音。”其实是在她回国当天,她就给自己换了个国内的手机号码。
“你可真是的,都多久没给我和你爸打电话了?元旦一过完就跑得没了踪影,爷爷都念叨你很多回了。”
舒宁在路灯下踩着自己的影子,听妈妈亲切的碎碎念,脑中闪过的是那天她拿着一盆水果沙拉去找爷爷,还来不及敲门,听到的一声惆怅的叹息:“远驰可真够狠的,二十几年居然真的就不肯回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舍得扔下,不管不顾不回来看一眼。怎么别人家的女儿,跟他非亲非故的倒是亲亲热热的照顾了二十多年?”
那是她大伯的名字,也是家里的禁忌,她却如坠冰窟。
“宁宁?”
她回神,面对妈妈莫名的觉得别扭,“妈,我知道了,爷爷那儿您就给我兜着点呗!”
“你呀!都是你爷爷跟你爸把你给惯坏了,那你总得告诉妈,你现在又在哪儿?瑞士还是意大利?你倒是给妈发个定位。”
“我还在意大利,离新品发布会就剩几个月了,我得好好准备。”她又撒了个谎,忙假装忙碌的欲结束通话,“妈,我还忙着,就不跟您说了。爷爷跟我爸如果问起来,就说我为了不给他们丢脸,正忙得昏天黑地呢!”
手机里的声音瞬间染上些许心疼:“宁宁,别光顾着做设计画稿子,我们家的掌中宝哪需要这么辛苦?当个兴趣也就算了,要是缺钱了让你爸通知公司的财务给你打钱。”
“妈,还说是爷爷跟爸爸把我惯坏了呢?最宠我的人其实是您吧。”舒宁终于笑了,可心里还是别扭着,只得这么假装着相安无事,“好了,真的不说了,这段时间我可忙了,在我出关之前,你们谁都不许打扰我!妈妈再见。”
也不等妈妈点头,她就迅速结束微信语音通话。
真累啊,过去二十多年没撒过的慌都用在这短短的三天里了。
然而,这根扎在心头将近半年,仍旧无法剔除的芒刺,她总要亲手拔了才舒坦。
在原地吹了许久的冷风,舒宁回到二人间的宿舍。她与潘晓乐住一间,推门进去的时候,那姑娘正坐在窗前的书桌,两眼盯着电脑屏幕放光。
舒宁放下包,双手凑在光前仔细看了看。原本白嫩的左手掌心多了条划痕,横跨了整个手掌,正往外冒着血珠。
她皱眉找创口贴,刚一动,膝盖也传来阵阵抽疼。
“小舒,怎么了?”潘晓乐回头看她,“受伤了?我给你拿创口贴。”
“好,谢谢。”她没客气,真的就坐在床边没动。
潘晓乐找来创口贴和酒精棉球,来回消毒了两次才贴上卡通创口贴,“你这是怎么伤的?”
她贴完创口贴又回到电脑前,舒宁想了想:“不小心划到的。”
“我去,你划哪儿能划成这样?91年的大姑娘了,怎么跟个小朋友似的。”
舒宁叹气,没吭声。
总不能说她走平地都能撞上垃圾桶,顺便跪地将垃圾桶抱了个满怀吧?
没想到这么蠢的事情她都能干得出来,够可以的!
宿舍其实离“杏花雨”并不远,地处度假村的一角,同样是木质的小屋,一左一右靠墙摆着两张床,就跟大学里的寝室似的。
舒宁换了鞋,走到潘晓乐边上,看到电脑屏幕都是打开的淘宝网页正蓄势待发的准备抢秒杀,她挠了挠鼻子问:“徐总天天都来咱们店里?”
“嗯,大部分时间天天来,忙的时候来得少。”
“哦。”手掌的刺痛感轻了,舒宁半靠着书桌,面容严肃,“他能插手我们店里的人事调动吗?”
潘晓乐闻言如见了鬼似的看着舒宁,“他虽然是度假村的老总,但怎么也管不到我们这里的人事吧!你关心这个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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