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早就跑走了,剩下的都是玄门弟子,孟柔柔的母亲抱着她的尸体痛哭。
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她用力搂着那具尸体,撕心裂肺哭,“柔柔啊,妈妈不能没有你,柔柔你和妈妈说说话啊……柔柔……”
何皎皎把抱着的两个头颅放在尸体旁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们因她而死。
林玄义的家人站在一旁抹眼泪,虽然并未嚎啕大哭,但那眼中的痛色并未消减分毫。
平白失去亲人的人在此痛哭流涕,而罪魁祸首却大摇大摆的离去。
这是什么世道?
这就是他要的所谓公平公正,全新的世界?和地狱也没什么区别。
*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裴玉单方面装无事发生。
他依旧和从前一样,陪着她喝喝茶,给她带喜欢食物,也时常絮叨着从前往事。
她不会给予任何反应。
“皎皎,我记得这个时候,早梅已经开花了。”裴玉给她的空杯里倒上热茶,也不顾她喝不喝,自顾自的说:“你喜欢折上几只,插在我的花瓶里。”
“你时常担心我受寒,虽然我是个修士,但你总忘记这事。”
裴玉笑盈盈的说,“有次你不知道从谁那里抢了个手炉给我,被我责骂了后就蹲在门口眼巴巴的看着我,可无论怎么说,也不愿把东西送回去。”
说来好笑,她成为厉鬼后不懂好恶,成日做些打家劫舍的事。
是裴玉不厌其烦的告诉她,什么是规矩,什么是善恶。
他教会她怎么提防人心,让她明白什么是底线和行事准则。
可是就是这个她眼里最温柔正义的人,最后变成了天底下最可怕的恶徒。
“我气了好几日,你才同我说,害怕我冻死在冬天,因为听说山下有人冻死了。”
何皎皎依旧不说话。
“山上第四年,你学会了做饭,我至今也搞不明白你一个厉鬼是怎么学会做饭的。”
怎么学会的?自然是日日午时蹲在人灶台前学会的。
那时她还瞎着眼,满心满眼要学会做饭,因为活人们说,做饭好吃的姑娘最招人喜欢。
“虽然称不上美味,但第一次已经很好了,我想你大约就是有做饭的天赋。”
他哪会知道,他吃的第一次,是她做的第几十次;她附身活人,一次一次的修改着味道,期待他的夸奖,就像一只摇着尾巴的蠢狗。
皎皎,你是第一个费心为我学做饭的人。
回看山上的那几年,她恨不得掐死自己,掐死那个时时刻刻,分分秒秒想着讨好他的自己。
“别说是你了,换做我也会爱上自己。”
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建立在她付出了整整八年的基础上。
他只是施舍般的,回报了她当初给他的千百分之一。
这是何皎皎一个月和他来说的第一句话,裴玉欣喜不已,将要说什么,却被她打断了。
“我想明天回山上住几天。”
“我陪你去。”裴玉不假思索。
何皎皎看也没看他一眼,“随你。”
在身份揭露之时,防范着她报复的他,尚会处处小心,对她一言一行皆揣摩再三。
而今不过四五月,不过是见她和颜悦色了几月,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他总以为她的愤怒和怨恨是可以被抚平的,他总以为她会因为他的那些付出而和他重修于好。
他善于操控人心,却不永远不会明白,伤口会结痂愈合,但却不会忘记当时的痛。
你看,就算再聪明的人,也会被他曾嗤之以鼻的感情而丢失掉了警惕之心。
第57章 她杀了我 “阿令,没有人能杀死我,除……
她在这座山上呆了八年, 熟悉到闭上眼就能将它描绘出来。
门口两颗梅花树上有星星点点的红梅冒头,像是俏皮探望的小姑娘,鲜艳非常。
梅花的香味一向极淡, 若有若无, 别有一番风骨,虽清浅幽雅倒也沁人心脾。
屋檐下的风铃轻轻摇晃着, 随着微风带出清脆悦耳之音。
淡紫色的绣鞋踩上台阶, “吱呀”一声推开屋门。
开门卷带起的风掀起灰尘,扑了她一身。
这屋子因为搁置了许久,灰尘厚的似刚出土的古墓一样。
旁侧的梁柱上还挂着一把字迹苍劲的折扇,那扇子她从前最是喜欢。
她完全可以招呼一群鬼众出来打扫的,但这实在没必要。
何皎皎往后退了几大步,然后随机选中一颗红梅树,支了个藤椅往上一坐。
原先那八年里打扫的都是小鬼,他是断不可能屈尊降贵去做这些粗活的。
可如今他倒是十分自觉地扎进屋子里翻找用具。
她是定然不会使半分力帮忙的。
藤椅伸展变幻, 在两颗树干之间搭了个稳固的吊床。
今天天气很好,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是个睡觉的好气候。
她褪了鞋子,往吊床上一躺,这时的红梅树熙攘少花, 那耀眼日光毫无遮挡的落下来,暖洋洋的, 并不灼人。
不知从何而来的微风擦着耳廓而过,她阖着眼, 渐渐放空思绪。
鬼是甚少做梦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在回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