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落宅门前,众人下了马车,便悄声无息进入院子当中。
入正厅,徐云知点了两只小小的油灯,徐月知将房门紧闭,昏暗安静的室内,江烨坐在最上首的位置上,陆玖坐在江烨左首,徐家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坐在江烨右首。
江烨穿着一袭灰色直裰,头发上只挽了一根普通的玉簪,沉静坐在那里的时候倒是有些书生气质。
他漆黑的瞳眸望着底下几人,先是淡淡笑了笑:“首先声明,我是活着的人。”
“哥,他怎么会跟你在一起。”徐月知蹙了蹙眉,还是有些不放心江烨,毕竟从前他们徐家与江烨结仇,双方不睦也是有目共睹的事情。
徐云知道:“今夜在衙门当中有些事情未处理完,完事之后准备回家,没想到皇太孙竟然悄无声息地凭空出现在我的马车里,当时我还以为是见了鬼了。后来皇太孙说事情紧急,要找你们商量,所以我便带着他赶紧过来了。”
陆玖看着徐云知:“这么说,你也是才见到皇太孙。”
徐云知点头:“是。”说着,忍不住看向江烨,“你这场假死,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次的山洪果然不是突然发生的吧?到底是谁的预谋?”
江烨的双瞳静静看着若有所思的陆玖,笑了笑:“你已经知道了?”
陆玖摇头,道:“这件事情应该跟陆瑜脱不了干系,但是这也只是凭空猜想,毕竟陆瑜一个人做不出这样大胆的事情,也没那个能力调动人马去营造山洪假象。”
江烨淡淡点头:“这件事情的确有陆瑜的参与,你想对了一部分。”
徐月知已经有些急不可耐,连忙问:“这前后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烨微笑:“别急,听我慢慢说。”
“山洪暴发之前,我就已经有了预感,随行的人当中出了叛徒,而且,这个叛徒一直在同他背后的人书信联系。我截过他们的书信,发现这个人一直在联系的人,的的确确就是陆瑜,但是从书信上描述的内容上看,陆瑜的背后也藏着主谋。”江烨淡淡笑道,“你们应该也想到了,她背后的人,就是蛮真隐匿在凤鸣当中的奸细。”
陆玖沉默听着,她一直猜想陆瑜的背后有人在支持着她做这一切,但是没想到她背后的人竟然是敌国。
何羡愚才死在蛮真人的手里,徐月知对蛮真可谓是恨之入骨,听见陆瑜背后的帮手竟然是蛮真,她恨得咬牙切齿:“她怎么敢!?她还算是大周的子民吗?竟然帮着蛮真做出这种事!”
陆玖道:“利益面前,没有什么是人做不出来的。陆瑜之前被赶出宫门的时候,在魏氏的手中受了不少苦,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荣华,她必然不想再失去一次,所以,有蛮真这样强大的帮手在背后推波助澜看,她自然高兴还来不及。”
“察觉到他们想要借助山洪使我丧命之后,我便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找了一具与我身材相似,且已经过世的男尸,毁坏面容,准备金蝉脱壳的计划。”江烨继续说,“敌人在暗,我在明,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而且,若是想要将陆瑜及其背后的蛮真势力一击毙命,必须让他们先放松警惕。陆瑜的性子我十分清楚,我想,她为了她的荣华富贵可能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是急于求成。”
徐云知抬眸,锐利的眼神望向江烨:“想要铲除一块病根最好的方法,就是放任它自由生长,继续腐烂,直到烂透到根里,才好全部挖出。”
陆玖也猜到了江烨的打算,沉声道:“所以,皇太孙才故意假死,为的就是让陆瑜觉得后位势在必得,所以急不可耐,人一旦有所求,就有了破绽,她现在急着后位,那么皇上皇后,连同太子夫妇,都会是她前路的绊脚石。”
徐月知恍然领悟,睁大眼道:“难道她想弑君!?”
江烨似笑非笑:“这也不是不可能,决定权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要怎么做,都看她自己。我手下的线人回报,说陆瑜已经在跟蛮真人商议弑君的事情了,她觉得皇祖父如今病入膏肓,我父亲也已经不久于人世,该把位置让给她了。”
陆玖抬眸看向江烨:“这件事情,皇上知道吗?还有,皇太孙,若是陆瑜知道你还活着,只怕你的处境……”
江烨笑意从容,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利的光:“陆瑜当然知道现在葬入皇陵的尸体并不是我的,所以正在派人手全国搜捕,不过,富贵险中求,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陆瑜好像从没想过我会直接奔向京城。”
徐云知沉声道:“既然陆瑜与蛮真人勾结,那么古北口兵败和齐王的谋逆也就说得通了,只怕那些流传出去的密报,根本就是陆瑜动手递出去的。”
“那北疆数十万兵马的沦陷,还有江殷的罪,还有……阿愚的死……”徐月知浑身不可抑制地疯狂颤抖起来,瞳孔骤然缩紧,苍白着脸啜啜,“是她!都是她害的!北疆数十万的人是她杀的,阿愚的死也是她害的,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徐月知腾地站起身来,怒不可遏地一把抽出了腰上的弯刀,眼里蹿着火苗:“我去杀了她这个通敌叛国的贱人!为羡愚哥哥报仇!”
“月知,先别冲动。”身旁的徐云知一把抓住了妹妹的手腕,隐忍道,“陆瑜死不足惜,可是北疆数十万人的性命还有阿愚的性命换不回来了,你现在杀了陆瑜,根本就不是为阿愚他们报仇,你坐下,好好听太孙把事情讲清楚再行动!等到真的能动手杀了陆瑜的那一日,哥一定会亲自陪着你杀了她泄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