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外头又传来“叩叩”的敲门声。
谢云嫣一激灵,彻底清醒过来,赶紧一骨碌爬起身:“半夜三更的,莫非是贼?”
有人不耐烦地在门外叫道:“赵子默那小子,在不在里头?快点开门,赵大爷要见你。”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赶紧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理好了衣裳,急急过去开了门。
果然,赵大爷站在门外,后面簇拥着七八个仆从,他的脸色不太好看,显然怒气未消,但在赵子默面前还是勉强保持了冷静的姿态。
赵子默将谢云嫣护在身后,握紧双拳,警惕地道:“我们都走了,你们怎么还不依不饶地追过来,我可告诉你们,论打架我是最拿手的,别以为我会怕。”
赵大爷差点没气死,他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总算按捺下来。
他执掌赵氏家族多年,也是个有魄力的人,只是犹豫了一下,就放下面子,朝赵子默拱了拱手,沉声道:“今日是我言行不当,多有得罪,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都是自家人,还请你海涵。”
赵子默唬了一跳,赶紧还礼:“小子乃是晚辈,怎当得起长辈如此,折煞小子了。”
赵大爷面色稍霁,颔首道:“很好,你是个明事理的好孩子,我们皆是赵氏子弟,同枝连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不说两家话,我今夜来此,就是想接你回去,再去求求那位贵人,看看是否尚有转圜的余地。”
谢云嫣躲在赵子默的身后,怯生生地探出脑袋来:“阿默走了,你家的五少爷不是捡到便宜了,为何还要我们回去,我却不懂了。”
赵大爷气恼地瞪了谢云嫣一眼,但旋即长长地叹了一声:“不提也罢,你们今天闹了那么一出戏,我只怕那贵人认定赵氏子弟再无可造之才,不愿在我们赵家收养子嗣,就此断了香火情分,那我就是赵家的大罪人了。”
谢云嫣小声地嘀咕着:“断便断了,上赶着给人家做儿子有什么好,我们是因为穷,你们家那般富贵,何苦委屈求全?”
“小女子何出此狂言,若能得那位贵人垂青,那是祖宗积德的洪福,何来委屈之说。”赵大爷一脸肃容,“你们可知道这次来我们松陵赵氏收养子嗣的贵人是什么身份?”
赵子默心里一跳:“那位赵将军,听说是京城里很大的武官,手握重兵……”
“不是赵将军。”赵大爷打断了赵子默的话,“是燕王殿下。”
好像一个惊雷打在耳边,赵子默呆住了,他僵硬地转过头,看了谢云嫣一眼。
谢云嫣看过去也没好多少,她一脸震惊,结结巴巴地道:“燕、燕王……殿下?怎么是燕王?……啊,对了,原来如此、确实如此。”
这个女孩儿看过去就是个聪明的。
赵大爷点了点头:“赵将军祖籍长安,并非我松陵一脉,不过是因为当初这位赵将军的父亲曾与老王爷连过宗,而其实,已经过世的老燕王,才是我们松陵赵氏的族亲。”
松陵赵氏曾出过一位赫赫有名的能人,此人原名赵敢。
赵敢出身微末,但天生有神力,万夫不能敌,入行伍,以军功起家,为朝廷征战四方,平定中原,立下不世功勋,得先帝封亲王之爵,以“燕”为号,并赐国姓,更名“李敢”。
李敢之妻上官王妃体弱多病,无所出,李敢亦不曾纳妾,先帝嘉其功勋,遂将阮贵妃所出第三皇子李玄寂过继给李敢为子。
故而,如今的这位燕王乃是真正的凤子龙孙,皇族贵胄,兼之其悍勇无双,善战之名尤在李敢之上,北定胡虏、东伐高丽,剑锋指处,所向披靡,此为大周战神。
但更有一说,李玄寂乃天孤煞星降世,破军入命,阮贵妃因生他而亡,上官王妃因养他而死,先帝在他出生后就一病不起,数年后病故,而老王爷李敢身为无敌之将,其后亦战死沙场,此皆为李玄寂所冲克。
因此之故,世人提及燕王,既敬且畏,视其如鬼神修罗。
“燕王?居然是燕王?”赵子默喃喃自语,几乎不能相信。
“不错,燕王殿下不曾娶妻生子……”赵大爷说到这个时,语气有些含糊,很快地带过一句,又道,“老王爷是个重旧情的人,虽得天子赐国姓,但仍不忘赵氏本宗,如今的燕王殿下按辈分应为‘仲’字辈,为了宗祧继承不断,这才回到凉州,要在下一代的‘子’字辈中择一出色子弟,收为养子。”
先是时,燕王微服来此,无意声张,除了族长赵大爷,并无其他人知晓。
赵大爷自然是有私心的,只托词说是赵继海欲择养子,赵氏众族人虽然眼红心动,还并未狠命相争,本打算待大事落定之后再行炫耀,岂料半路杀出一个赵子默,硬生生地把事情给搅混了。
燕王明日就要启程回京,眼下却闭门不见,对赵子川的去留之说也未置可否,直令赵大爷心急如焚。
赵大爷毕竟是赵氏的族长,所思量的,不仅仅是赵子川一人,他当机立断,命人全城寻找赵子默,半夜追了过来。若来日赵子默交了鸿运,则燕王府依旧是松陵赵氏的血脉,若是断了这个亲族关系,赵大爷将无颜面对赵氏的列祖列宗。
他解释了半天,看着赵子默,目中别有深意:“我言尽于此,何去何从,子默你应当有所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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