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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贵妃柳眉一拧,垂在发髻末端的钗子颤了颤,又掐九皇子一把。
    “谢钰娶谁跟咱们关系不大,他就是娶一个母夜叉,也跟你我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表哥是个有谋算的,别因为一个外人跟他生分了。”
    是时,一个佝偻脊背的青衣小太监鬼鬼祟祟凑到玉英宫前,由舒贵妃麾下的大宫女领进殿内,下跪磕头。
    “启禀娘娘,清河郡王从文德殿出去后,皇上就召见了六殿下。”
    舒贵妃眉头一跳:“谢钰在滇西寻了什么好差事,居然匀给老六了?”
    “这……小的不知。”
    舒贵妃心思千回百转,再坐不住,推开九皇子后,又遣人为她重新梳妆。
    “走,随我去给陛下请安。”舒贵妃银牙一咬,“一定有什么好事,才让谢钰急着在开朝前面见陛下。他要是胳膊肘往外,就是过河拆桥,想把我们母子往死地里带……”
    九皇子脸色大变,嘴唇苍白,颤抖道:“母妃,表哥不就是去给父皇述职么,怎的牵扯到六哥身上,又说什么过河拆桥,您是不是多想了?”
    舒贵妃无可奈何,瞪他一眼:“要不是我每回都比旁人多想一步,在这偌大后宫里,哪还有你我母子二人的方寸之地?
    我看着谢钰长大,又了解你父皇,他如今的身子……不会平白无故叫你六哥觐见。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舒贵妃甫一进宫就一路扶摇直上,备受荣宠,她谈不上聪明,但也不是蠢人。那份察觉危险的直觉不止一次将她从深宫的旋涡中救下。
    此刻,舒贵妃的心脏如被重重撞击的青铜大钟,左摇右摆,嗡鸣不止。
    谢钰是她早就看在眼里,拿捏在手中的棋子,她跟亲姐姐定亲王妃也早有默契,事情从何时超脱掌控,她想不明白。
    舒贵妃朱唇紧咬,几乎要咬出血来。
    滇西王尚在西南集聚势力,可是朝堂、后宫之中,俨然将其视为一块肥肉,为尚未落地的奖赏打得头破血流。
    九皇子暂且闹不明白状况,但舒贵妃严阵以待的态度让他不得不整装肃容,紧随在母妃身后往文德殿去了。
    第70章 各自珍重
    文德殿外,负责伺候皇上笔墨的大太监垂手侍立,见远远驶来一架鸾车,一抬软轿,嘴角不由一抽。
    “舒贵妃娘娘,九殿下,紫辰殿那边的宴席刚散,什么风把您二位贵人吹来了呢?”
    舒贵妃听出秉笔太监送客的意思,刚在正月十五朝会上见过皇上,宫宴一散就巴巴地赶来文德殿,谁看了不说好笑?
    舒贵妃在后宫受宠,文德殿里的太监却可以不买她的账,还得陪着笑脸道:“周公公受累。本宫听九殿下说,陛下在紫辰殿不过用了点粥就回书房了,心焦得要命。
    这不,特特让本宫小厨房的嬷嬷做了好克化的吃食,送来给陛下用用,聊表心意。”
    周公公不言不语,手中的拂尘从左手换到右手,目光扫过一旁唇红齿白富贵锦绣窝里生养出的九殿下,不禁叹口气。
    “娘娘,不是老奴有意为难,实在是……”
    吱呀,文德殿宫门从内推开,一位披狐皮大氅紫色直裰的青年徐徐走来。
    舒贵妃面色一僵,葱段似的指甲险些搅碎,就听那人凉飕飕地撂下一句。
    “见过贵妃娘娘。”而后又敷衍地看一眼九皇子,“老九。”
    “六哥。”九皇子沉不住气,瘪嘴问,“父皇找你何事?紫辰殿那边都没完事,你人就不见了,让弟弟我好找。”
    “小九,你这什么语气?”舒贵妃轻掐一把九皇子手背,“你六哥刚从肃州替君巡狩回来,去面见陛下,参详机宜也是本分之事。以为谁都像你?成天见地瞎玩瞎闹。”
    六皇子假作听不出舒贵妃的暗示,推脱还有宫宴的首尾要收拾,略略拱手就离开了。
    舒贵妃气得面色泛青,见一小太监进文德殿报信,连忙收敛扭曲的表情。
    然而,宫里丫鬟手中捧的汤盅尚且滚烫,那小太监就麻溜地滚出文德殿,对周公公耳语一番。
    后者听罢,眯着眼睛捧着拂尘走到舒贵妃跟前,笑道:“娘娘,忒得不巧,陛下接连看了半晌的折子,眼下已经安歇了。天儿凉,娘娘和九殿下先回去吧,仔细着了风寒。”
    周公公说的都是片汤场面话,舒贵妃却像在冰天雪地里被泼了一盆冷水,寒意顿生。
    有什么事,已然超脱了她的掌控。
    她将断裂的指甲拢在手心,下巴轻抬,仍是傲慢得不可一世的模样。
    “小九,我们走。”
    一回玉英宫,舒贵妃就遣宫女去皇后那请定亲王妃,内外命妇借由元宵宫宴叙话,也属寻常,何况她们还是嫡亲的姊妹。
    半炷香后,一路飞奔去正阳宫的宫女跌跌撞撞跑回来,手脚皆冻得发凉。
    “娘娘。”小宫女瑟瑟发抖,“定亲王妃说王府还有贵客要招待,奴婢去的时候,她和那云湘县君已经准备出宫了。”
    啪。
    舒贵妃又折断一根指甲,末端鲜血淋漓,宫女们失声尖叫,想要上来为她包扎,却都因舒贵妃面上扭曲的五官退却。
    “好啊,我的好姐姐,你儿子选择过河拆桥,如今你也要离我而去吗?”
    小宫女不敢说话,手揣在袖笼里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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