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小雨打在承光殿外的花叶上,清脆的沙沙作响。
孙希因心中有事,睡眠便清浅,一醒来,就再也睡不着了。
微朦的大红烛光里,长发如一匹黑绸散落在床上。
她摸了摸枕头,想起往日在迦叶轩,半夜蜷缩在崔然怀里,是那么的温暖而安心。
不知道此刻,崔然是不是也在这样想着她,念着她。
风乍起,帐影轻动,红烛亦微微摇曳。
她任由双脚裸露在锦被之外,让凉意一点一点蔓延上来。
她后来问过洛桑关于芳贵人的事。
她说芳贵人原本是俪贵妃宫里的大宫女凝芳。
俪贵妃怀孕后,她一朝得了陛下的宠幸。
是前几天才新封的贵人。
怪不得之前从未听宁姐姐提过。
次日一早醒来,孙希便觉得头昏昏沉沉的。
洛桑去禀明了皇后。
很快便有御医过来为孙希诊脉,说是得了风寒。
抱夏难过得直落泪:“小姐一向身体健壮,很少感染风寒,定是最近太劳累了。”
孙希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洛桑取了手巾替她擦拭。
当天下午,孙宁就入宫来看望她了。
孙希忙问了她崔府的情况。
孙宁让她安心在宫里养病,崔然和孩子们都好。
又混混沌沌,迷迷糊糊地过了两三日。
孙希感觉自己的病,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好像更沉重了。
她不时半夜惊醒,喊叫崔然的名字。
忽而又梦见承哥儿被人抓走,她哭喊着追不上贼人。
也不知过了几天,孙宁又进宫来看她了。
却带来了让孙希几乎崩溃的消息:崔然入狱了。
孙希挣扎着起身,不敢置信地盯着孙宁问:“为什么?”
孙宁黯然道:“崔然听说你生病了,上奏呈请陛下让你出宫回府养病。”
“但陛下不同意,说你是在皇宫里染了风寒。”
“他心里有愧,已经命宫里最好的御医照看你了。”
“说务必要等你痊愈了,再送你出宫。”
“崔然却说怕你一个人在皇宫里,太孤单,没有家人相陪,不利于养病。”
孙希急了:“陛下就因为这,将他下狱?”
孙宁犹豫不决道:“当然不止于此。他……哎,也是个倔脾气。”
“你快说呀,到底是为了什么?”
孙宁无奈:“我说了,那你更要养好身子,不然,子期就真的没得救了。”
“好,你快说,快说。”孙希的拳头拽得太紧,指节都有些微微泛白。
她的眼睛注视着孙宁,满眼的期盼。
期盼她说的详细,详尽。
孙宁扶着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你先照顾好自己,我才告诉你。”
“陛下还是不同意,说宫里的御医怎么也比宫外的好。”
“子期于是就在乾宁宫外,长跪不起,整整跪了两天两夜,不眠不休。”
“可他麾下的‘武德军’,却在那两日发生了大骚乱。”
“陛下以渎职罪,将他下狱了。”
孙希闻言,原本苍白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后背更是虚汗涟涟。
第257章 明情况孙希定策
她早知道皇帝要利用她来牵制崔然。
她这些日子在宫里一直处处谨慎,时时小心,就是为了不犯错,让皇帝抓不着自己的把柄来威胁崔然。
可千谋万算,算不到自己身子会出了问题。
她好恨,她为什么要生病?
那天夜里只不过露了腿,想让寒意令自己清醒,好仔细思量这些日子的事。
怎么,就会生了这么严重的风寒?
而且御医治了这么些天,自己非但没有好转,还日渐严重。
崔然跪在乾宁宫外的那两日,这么巧,武德军就发生了大骚乱?
这,这是皇帝的算计吧?
她努力回想,自己是与皇帝一道用了晚膳之后,第二天就生病不起的。
皇帝那天又刻意不让芳贵人吃那道螃蟹酿橙,难道,他把毒下在了那道菜里?
可是,他自己也吃了啊。
还有别的御膳,他基本上也都动了筷。
不对,螃蟹酿橙,是将螃蟹放置在橘子皮里。
如果橘子被分开蒸,装盘的时候再放在一起,那之间的毒就不会流窜。
皇帝先吃了一个没毒的,芳贵人想吃,皇帝却莫名发了火。
自己当时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拽住孙宁的手,问:“子期有没有说什么?”
孙宁拿帕子替她擦了汗,如实道:“父亲去牢里看过他,他说叫我们带话给你。你好,他便好。”
孙希低头,流下两行泪水。
她醒了醒鼻子,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塞到孙宁怀里:“姐姐,这是我在宫里,想子期的时候,绣的。”
“你替我交给他,就说我会好好养病。”
“叫他在宫外等我。”
孙宁颔首:“好。”
承光殿的红烛明明灭灭,孙希的思绪百转千回。
孙宁走后,孙希强撑着病躯,目光炯炯,盯着抱夏问道:“这些天我病着,宫里,可有什么传言?你如实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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