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见过县主,”顾县公一脸成竹在胸的微笑,随意地拱拱手,算是行了礼。
曦玥扯起一边嘴角,笑得依旧嘲讽:“顾县公既然没有行礼,本县主也就不说免礼了。顾县公,县主在县公之上,所以,我们虽然都有册封,按规矩应该是你向我行国礼。但看在你已年迈,本县主就不与你计较了。可是,顾县公不由分说阻挠本县主,这是以下犯上。本县主以为,你最好能说清楚缘由,拦住本县主因为国事,还是因为家事?否则,县衙治不了你的罪,还有府衙,甚至还有刑部大理寺,总有惩治你的地方!”
顾县公笑容一僵,没想到这个年仅十几岁的县主,竟然如此厉害。
国事?肯定不是,赵安阳再怎么说都扯不上国事。
家事?他不是马氏族人,更不是赵氏众人,和家事也扯不上边。
“县主,安阳是老朽小徒,老朽想和县主讨个人情,饶他一命!”顾县公想了半天,还是只能腆着老脸说情。
曦玥看着他,面无表情。
顾县公有些尴尬。
他今年八十有三,从未成家,二十几年前乞骸骨归乡到了顾氏族中,办了顾氏书院,对于贫苦学生也愿意相助一二,考中进士的学生多了之后,大家相约一同请命,隆泰帝破例给他封了没有食邑的县公,作为褒奖和赏赐。
虽然只有封号,但顾县公有此殊荣,人人敬畏。
顾氏一族自此在绥阳一家独大,原本马氏一族还想与他抗衡一二,但马宏死后,马氏一族迅速衰败下去,早就没了想要抗衡的底气。
眼下,见惯了众人的景仰和敬畏,却被京城来的一个小丫头如此轻视,顾县公面子有些挂不住。
“县主!”顾县公拔高了声音,十分自信,“安阳年纪尚小,现今不过十一,三四年前不过小小孩童,犯下错事也情有可原,如今,他已然知错,县主为何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非要致他于死地?县主,你即将将入皇室,为何气度依旧如此狭小,气量如此狭窄?安阳小小年纪,已然考中童生,试问十一岁的童生,放眼整个京城又能有几个?县主,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读书,将来考□□名后能为官一方造福百姓从而为国效力,你有何必执着于个人恩怨,而无视他将来报效朝廷的大好作为?县主,眼光放长远一些吧!”
话音落,众人中有人叫好,也有人骂粗话。
“好好,顾县公说得对,男儿当报效国家,小小恩怨过了就过了!”
“好什么好!这样的毒蛇能当官,也是个贪官,县主,把他扔河里去!”
曦玥听罢,突然看着顾县公笑了起来。
第118章 正文完 加油吧,曦玥!
曦玥的笑容似乎很复杂, 包含了许多。
似乎有被冰冷的寒风吹得刺骨的冷意,也好像有一丝被红通通的太阳映照的暖意。
看热闹的绥阳百姓中,有看似顾全大局却不顾他人伤痛的, 也有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的, 曦玥把所有都看在了眼中。
甚至, 她还看见了紧紧站在顾县公身后的一群彪形大汉,各个面目狰狞,仿佛即将出笼的恶兽随时要召开血盆大口。
民风彪悍吗?
县令似乎是这么说过。
县主和县公严格来说,区别不是太大, 甚至, 这县公还是皇帝老爷亲自封赏的,他们有这个底气可以理解。
不过嘛——
曦玥笑容中嘲讽渐浓。
她咬紧牙关不断努力, 让自己变得更厉害,不是为了让自己受屈辱的。
曦玥缓缓开口, 声音端方且成稳, 就是一个真正的县主,一个拥有封号封邑、有能力护卫自己、甚至有胆魄守卫人间正义的县主:“顾县公所言有理, 只是,顾县公慷他人之慨, 却收己方之利, 似乎有些说不过去。不如这样,顾县公将本县主所受之苦一一受过, 比如, 脑袋上被石头砸几下, 冬日里往结冰的湖水里跳一下,本县主再考虑是否要给你这个人情。这样公平公义的决定,顾县公认为如何?本县主认为, 不管赵安阳今后能考取什么功名,做学问之前首先应该要把私德、把人品、把性情给彻底端正了,这样,他以后若是能当官,才能说一句俯仰天地无愧于心,才能成为一个正真造福百姓的好官!”
话音刚落,顾县公一张老脸突然像是被马蜂蛰了般,顿时就扭曲得不能看。
他抖着手指,狠狠指着曦玥,像只年老体衰却非常不甘愿死去的雄狮,须发皆张,说话几乎就是在怒吼,“县主!老夫不说是皇上钦封的县公,论年纪也是你的祖父辈,你竟然如此无礼,如此心狠手辣,竟然让老夫这一把年纪在这寒冬腊月里往结了冰的河水里跳!李曦玥,枉你还是即将嫁入皇室的县主,心肠如此歹毒,简直就是给皇室蒙羞——”
曦玥笑眯眯打断他的话:“怎么,本县主只是让你选择,你就觉得本县主心狠歹毒,本县主可就是冬日里被人从结了冰的水里捞起来的。既然顾县公又想给赵安阳讨人情,又不愿自身尝试一下,世上哪里有一人将好事占尽的道理。也罢,本县主看在你一把年纪还要替弟子出头的份上,就成全于你吧!”
说完,她朝身后府兵挥手,声音朗朗,充满威仪:“来人,把顾县公的脑袋用石头砸破,再丢进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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