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将画像给我,我们帮你找师弟,你到了便说我们和你是一起的。
他这是要嫁祸给昭天剑宗啊。
沈千眷也不急了,至少这会儿云舟渡在东稷镇是安全的。
即便不骑马,选择御剑而行,今夜之前也必能到东稷镇,如今多了四人,只能沦落到夜间在破庙躲雨。
破庙里升了火,四人围着火堆吃着干粮。沈千眷独自坐在角落假寐,反正只要他不跑,也没人来管他。
到了半夜,雨越大越大,雨滴顺着房梁滴落下来,落到烧得焦黑的木枝上。
呲得一声,火焰跳动了下。
谁?!青衣修士猛地起身拔出剑看向门口。
沈千眷掀了掀眼皮,嫌火光太亮,将脸转向墙壁。
等了一会儿,门外并没有动静。
老三你别总是草木皆兵。
就是啊,这么大的雨,有谁会来?
瞧把你紧张的,老子去解个手。
身材魁梧的修士说着走了出去,其余两人纷纷坐回原位继续做自己的事。
青衣修士被说的一阵尴尬,收了剑刚要坐下,却望着门口呆立着不动了。
不知何时,门前站了个人,撑着把红伞恰好遮住了脸,只能看到尖尖的下巴,看身段必是个美人。
红衣红伞,却在此时出现。
事出反常必有妖。
青衣修士朝外张望了眼,大哥出去后不可能没发现此人,可他为何没有一点动静?
你是什么人?!
红伞缓缓抬起,伞下之人静静站在那,如一块无暇美玉精心雕琢出来的美人。
他不发一言,嘴角微扯,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收了伞跨过门槛朝他们走来。
沈千眷睁开一只眼,就见墙上有血滑落。云舟渡出现在门外时他便感应到了,只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所以以不变应万变,哪知他一来就杀人。
这下他想不醒都不行。
书生在与云舟渡过招,青衣修士自认没那么大能耐,只想逃命。沈千眷抬脚将他绊倒,懒洋洋地起身,像是知道他下一步动作似的,一脚将他踹了回去。
滚开!他下了杀招,手上半点不留情。
做什么着急走啊,不是说要帮我找师弟么?
沈千眷也不客气,虽然他只是地灵境,但胜在手段层出不穷,很快将人打趴下。
你们又是什么人?云舟渡也制住了书生模样的修士,却不急着杀他。
书生的命捏在云舟渡手上,只好答道:我们都是从天都地牢里逃出来的亡命之徒。
天都的地牢中关押着的都是穷凶极恶之辈,每一个都曾犯下滔天大罪。
是逃出来的,还是被放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书生强装镇定,可眼里瞬间的慌乱已经出卖了他。
啪
书生手上的暗器落了下来,身子也跟着一起倒下。
云舟渡向他看来。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别杀我,别杀我!青衣修士哆嗦着喊道。
沈千眷将他拎起来,对云舟渡笑道:这个跑的最快,你若最后一个对付他,怕是连影子都看不到。喏,想问什么问吧。
云舟渡缓步走来,沈千眷不可控制的又想起了这两天的铃声,银铃声一起,他便沉沉陷入梦中。梦中充斥的色与欲,太真太炽烈,让他有些不敢直视云舟渡。
嗬
手上一重,青衣修士直挺挺地倒了下来。
现在不用了。云舟渡毫无感情道。
见他拾起了地上的红伞,沈千眷忙道:前面就是东稷镇了,你快把红衣换下
云舟渡背对着他打断道:我真的让你厌恶到多看一眼都不愿吗?
啊?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心里有鬼,才不敢看你。
他说不出口。
云舟渡不愿再听他磕磕绊绊的解释,淡淡道:明日未时,我在揽月楼等你。
目送着他消失在雨幕,沈千眷心里空落落的。
云舟渡的心太冷了,他好不容易才将他捂热,可不想因为一点误会又回到原点。
明明现下见到的才是最熟悉的云舟渡,他却总觉得有些不习惯。人果然都是贪婪的,不在乎所拥有的,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贵。
院中阵法大亮,一道黑影从高空急坠而下,瞬息间摔的四分五裂。
沈千眷并没有被眼前的一幕吓着,反而扫视了眼破庙中的尸体,最后看着闭目的石像,勾了勾唇。
真狠。
21、红衣枯骨(二)
◎他要干嘛啊!◎
揽月楼已被废弃多年,镇上人人都对其避而远之。相较于镇上的热闹,这个被枷锁锁住的地方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这事要从六年前说起。
揽月楼有一红衣舞娘名为莫痴,曾以水上飞天揽月一舞名动天下。
当时为莫痴一掷千金的达官贵人从各地赶来,揽月楼一座难求。直到某日,莫痴跳完了最后一曲,不知为何忽然从桥上跳了下去。被人从水中救起来时,已经是一具枯骨了。人人都传她是妖魔的化身,那天在水中显了形。越传越难听,揽月楼的生意却蒸蒸日上,没了一个莫痴,还会有更多的莫痴来顶替她。
此后,东稷镇怪事频频发生。揽月楼的红衣舞娘一个接一个死去,直到事情再也压不下,揽月楼也就散了。有人请来了道士做法,封了揽月楼。但怪事还是在延续,镇上只要有人穿红衣第二天必会在别处发现其死于非命。而那个装模作样做了场法事,信誓旦旦说只要封了揽月楼,东稷镇就会风平浪静的道士却已经卷钱跑了。
再后来,镇上一点红色都见不得了,谁家挂了红,翌日全家都会身首异处。
从此人人都说是揽月楼的舞娘作祟,没人再敢去揽月楼,就荒废了。
沈千眷一剑劈开锈迹斑斑的铁索,推开摇摇欲坠的破门走了进去。
揽月楼下有个荷花池,每年都会开满荷花,这些年无人照看,却越生越妖异。镇上有孩童说曾在晚间见过血色莲花盛开,只是还未说完便被拧着耳朵拎回了家。
池水很清,花开正艳。
夏季的花,冬季盛开,此景无人赏,多可惜。
揽月楼他是来过的,前世来此已经有些晚了。形势再次恶化,镇上的人不管有没有穿戴红色的衣物配饰,大批的病倒,他们被困在镇上,每一个尝试逃出镇的都死在了路上。
整个东稷镇都乱成一团,这里自然也不例外。唯一不同的是,外面的是人,这里的是赤。
赤、冥、幽、虚中的赤!
看着空空荡荡的阁楼,沈千眷轻叹了声,抬步走向阁楼。
前世为引出幕后黑手只能往根源查起,原本是和一同前来的小师妹商量好,让她去学飞天揽月,然后换上衣服登台。
一开始商量的好好的,临了临了人却不见了。大家到处找她,担心她的安危,怕她出事。
沈千眷走的匆忙,路上不小心撞到了楚栖。楚栖没站稳,跌了一跤,手中抱着的包裹露出了端倪。
这不是那舞衣么?怎么在你手上?
楚栖哆嗦了下,一副想捡包裹又不敢的模样。
沈千眷在最开始并不喜欢这个师弟,干啥啥不行,学啥啥不会,柔柔弱弱的剑也拿不动,光毛病他就能挑个三天三夜。但师尊收的徒,他能怎么办呢?
沈千眷最见不惯他这扭捏模样,一脚踩在包裹上:问你话呢,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
楚栖顿时红了眼眶,说:他们找不到人来装扮,就让我
沈千眷眉头一皱:这不是欺人太甚么?三天不找他们麻烦,他们反倒欺负起我的人来了。说着就要去找他们讲道理。
实际上他想说的是,找个天残上台不是纯粹送死么?
楚栖拉住他衣袖,低着头:师兄,我没事的。
小师弟本来就是柔弱温吞的性子,他现在去找他们麻烦,恐怕以后小师弟都不会好过,只能另想法子。
沈千眷推开他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你怕吗?
楚栖低着头不说话。
沈千眷抬脚一勾,随手将装着舞衣的包裹抓在了手里。
行了,等着。
不一会儿,沈千眷回来了,寻来了另一套舞服,一脸的不耐:我陪你一起,到时候那东西来了,你躲我身后。
楚栖一双桃花眼缓缓抬起,望着他眨啊眨。
沈千眷深吸一口气又吐出,生怕他听不懂似的,手上比划着重复道:你,我,上台。我,打,你,逃。听明白没?
楚栖对他露出了一个浅笑:嗯!
沈千眷一直对自己见了鬼的心软深表怀疑,还有,怎么就想出这法子了呢?
两人毕竟只是粗略看过一遍,并未学过。手脚僵硬,动作极其不协调,台下埋伏着的同门频频发笑,气得沈千眷把烛台都砸了下去。
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沈千眷不明白云舟渡这会儿要他来干嘛?总不至于想让他一个人来面对赤魔大军吧?
四下无人,乐声却从各个角落传了出来。
云舟渡眨眼间飘落到台上,一袭红衣,挥舞了下长袖。他唇角勾起,随着曲调起舞,明明没换揽月楼特制的舞服,可他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带着浑然天成的魅惑。
与上一世的笑话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这次的看客只有沈千眷一人。
沈千眷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心绪随着时间慢慢沸腾。
云舟渡眉目含笑,眼神随着动作时不时掠过沈千眷,看似不经意,却始终停留在他身上。那眼神犹如实质,穿透他的胸膛,一点一点撩拨他的心弦。
指尖不由轻颤,沈千眷下意识就想抓点什么。
他屏住了呼吸,一点都不在乎那东西还来不来,他只想云舟渡快点下来。
不能再看了!
梦里的情景历历在目,再看下去,他会发疯
作者有话说:
前世有亿、、香啊!~
以受视角回忆又是另一个故事了hhhh
比如受在攻一个人面前精分,背地里carry全场(不是)
最后弱弱说一句,这是甜文,不虐的qwq
22、红衣枯骨(三)
◎小师弟生的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呢?◎
等等,那是什么?
阴影如水般从上而下蔓延,一道道水注滴落到半空忽然停顿,诡异地朝着云舟渡扭了过去,一只只赤色的眼睛睁开。
这玩意是赤?!
云
沈千眷正想出声提醒,就见云舟渡闭上眼张开双臂,如一只血色的大蝴蝶扑棱而下。
沈千眷:!!!
身后还未成型的赤紧追不舍,沈千眷手一扬,直接将手里的东西掷了过去,什么都顾不上了,伸手就去接这胆大包天的混账。
供养血莲的池水是说跳就能跳的吗?
还说自己谨小慎微,他谨慎个屁!
轰
揽月楼楼顶被掀飞,被灵力点燃的赤正唧唧乱叫着在楼上打着滚。
沈千眷惊魂未定地抱着人落下:你就这么跳下来,不怕我接不住你啊?
师兄,云舟渡将头埋在他颈边,你手里提着寂秋,我还当你要杀我。
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他看着被寂秋毁掉的阁楼,后知后觉地发现方才他想抓点什么的时候,无意间召来了寂秋。
宗门内每个弟子提升到地灵境后都有资格去剑阁挑选灵剑,灵剑不是十枚灵石一把的普通铁剑可比的,只要他心念一动便可召唤。灵剑在剑阁中属于下品,其上还有神剑、荒剑、太古剑,每一个品阶都跨越级大。寂秋和烬欢都是灵剑,随着他们的境界提升还可以挑选更高品阶的剑,可惜,这两位第一剑修门下天赋极高的弟子都不修剑。
沈千眷拍了拍云舟渡的背,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论你是楚栖还是云舟渡,都是我师弟。哪怕我真生你气也只是一时的,放宽心。
不知为何他又想起那次在封魔村脑中闪过的画面,云舟渡说:我从没想过要骗你。
云舟渡是骗了他,他也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可就像他说的,这只是小事,比起生气,更多的是别扭。比起楚栖真的在宗门被灭后消失不见生死不明,他宁愿楚栖就是云舟渡。哪怕是在前世,找了小师弟那么多年,如果知道楚栖就是云舟渡,他更多的会是庆幸,就像个走入绝境之人在彻底摔下悬崖之前,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不可能真的生楚栖的气,也舍不得将他逼成那样。除非云舟渡还有什么瞒着他。
云舟渡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有些欲语还休。
沈千眷仿佛又看到了那个腼腆又胆小的楚栖,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叹道:唉,小师弟生的那么好看,我怎么忍心呢?
你当真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
云舟渡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道:不记得便罢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沈千眷莫名其妙,嘀咕道:哪有话说一半的,你要不告诉我,我心里总惦记这事,万一走火入魔
云舟渡:收。
沈千眷立马闭上了嘴,期待地看着他。
云舟渡吐出一口气,开始讲道:前世你知道后果然生了很大的气,好几天没理我。然后
然后?
***
一身玄衣的沈千眷摘了脸上的青面獠牙面具,随手扔在地上,他已经褪去少年的青涩,有着成年男性的稳健,可面具下的脸越发洗尽铅华,不戴面具出去都没人相信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浮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