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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摇了摇头,大伯性子向来高傲,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位寒门士子,避而不见不过是寻常罢了。
    姜婳在脑中迅速思索,今日府中有什么事?哦,来了个气质出众的士子,结果被大伯父避而不见。
    她精神一震,插话问道:“我听说那位士子风姿比之阿兄和几位堂兄更甚,阿父您知道他吗?是不是真的?”
    李氏嗔她:“你这又从哪里听来的?明明程家郎君来的时候,你都不在府里。”
    姜嵘却兴致勃勃地开始说起来:“确实如此,那程家郎君丰神秀逸,萧然如园间绿竹,我见过他写的字,不得不说,岫之不及他。”
    他说的岫之是姜婳的兄长姜存,也是个学问出众的士子。在姜婳不大的交际圈子里,自家哥哥绝对是其中翘楚,那程家郎君的学问竟比姜存还好?
    她不太相信,以为阿父是礼节性夸赞,便顺着他的话捧场道:“连阿父都夸的人,必然是卓尔不群的。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姜嵘:“他名唤程照,听说祖籍是景州渭阳县的,那个地方我昔年带你去过的。唉,不过那时你还小,许是不记得了。”
    姜婳回想了一下,记起来在她四五岁时,阿父外放至景州做刺史,在州下郡县巡视时带了她一道,具体郡县名称她不记得了,倒是能想起来这么一回事,毕竟她从出生始就带有上辈子的记忆。
    “记得的,我们走了好多地方是不是?”姜婳努力回想,“渭阳县的话……好像是在云台郡下,那程照便是云台程照了。”
    时人有个习惯,通报自己名姓时都会说自己家乡地,一般是郡城加上姓名。
    姜嵘点头:“看来阿宁记性很好。”他摸摸自己胡子又忍不住乐呵起来,笑道:“说不定你小时候还见过他呢,他就比你大两岁。”
    那便是十七了,姜婳点点头没说话,心里不以为然,哪会有这么巧的事,她小时候都不怎么出门的。
    将这话题岔过去,姜嵘又可惜了一番程照时运不济,准备改日去问问他上门是为了什么事。他惯来爱才,程照正好合了他的心思,听闻他有困难,还是愿意帮上一把的。
    “明宣家贫,夫人你看看能不能备些东西,回头叫人送去,就说辅国公府上送的。”
    李氏答应下来,又转头喊姜婳:“阿宁先去看看,我近日教了你不少人情往来,要考考你了。”
    姜婳却迟疑了一下,问:“程照字明宣?程明宣?”
    看着阿父点头,姜婳呼吸一窒,强作镇定地行礼退下。
    云台程明宣,可谓是大名鼎鼎。她慢慢走在回廊上,看着雪花像柳絮一样飘下,思绪已然飘远。
    “在下云台程明宣,明月入怀,不可言宣,不知阁下如何称呼?”一句话就让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俊秀公子,看着弱不禁风,手腕却格外铁血。
    若真有这么个人也就罢了,可偏偏他是书里的啊!
    姜婳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也许只是撞名,她不能自己吓自己,当务之急还是回房间仔细回想一下那本书的细节。
    可对着白纸想了半日,她只能勉强想起几个主角的名字,对,还有一个女n配。无他,因为那个女配跟她同名。
    小说作者是她亲姐,为这个女配取名时伤透了脑筋,索性借了她的名字。据亲姐解说,这个角色出场不多,只存在于反派的回忆里,十八岁时就夭亡了。
    想到这儿,姜婳垂眸,因她久久未动,笔尖的墨水滴下,在白纸上染了一个难看的墨点,墨点下正好覆盖着她刚写了一半的“婳”字。
    原来,夭亡就是她的宿命。
    “姑娘,大姑娘使红莲送了信来,邀您明日去城外看梅花。”门外忽有人扣门,侍女青樱得了准允后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一壶热茶,温声禀道,“先前您不在府里,所以红莲这会才过来询问您的意思。”
    城外有一片红梅,落雪的时候观赏最为合宜,可姜婳提不起兴致,她此刻正沉浸在自己又活不过十八的沮丧之中,风花雪月跟身家性命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她有气无力地摆摆手:“过去跟大堂姊说我今日出门累了,明日不太想出去。”
    青樱将托盘放在桌上,斟了一杯茶递到她手边,这才领命退出去回话。
    门轻轻被关上,一缕冷风从缝隙中钻了进来,姜婳身子不受控制地颤了下,滴着墨点的白纸上便又多了几点水渍。
    第二章 孤本却贤书,礼重情意轻。
    第二日又是一个落雪天,屋顶的雪还没化便又添上一层,看上去像是厚重的棉被,松软得很,让人想上去躺一躺。
    用完早膳以后,姜婳看着手里的礼品单子陷入沉思,会不会太直白了点,东西一看都是能换钱的那种。读书人一般心气高,那程照会不会觉得辅国公府在侮辱他?
    姜婳能理解阿父为什么要用辅国公府的名义送东西,主要是为了弥补一下大伯父的形象,她大伯父继承了祖父辅国公的爵位,为人执拗刻板,固守门第之见,平生最不喜欢与底层士子打交道。
    若那程照真是个记仇的,辅国公府就凭白多一个仇家了。
    思及此,姜婳一掌把礼品单子拍在桌子上,她突然想起了一个情节:那程照还真的是一个相当记仇的人,作为书中的反派,他前期挺惨,后期则青云直上。发达以后立马就将从前羞辱过他的一家人抄家入狱,当然那家人也确实为非作歹,但从此事也可看出他心眼着实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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