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你和南絮回老宅吃饭都发生了什么?”
南柳觉得有些奇怪,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
她说:“没发生什么呀!都挺和谐的, 夏院为什么会这么问?”
夏君岱:“都有哪些人去了?”
“都是我们家里人呀!”
“没别人了?”
“哦对了, 还有许许爸爸的一个朋友。”
“谁?”
“原来a大的教授王中天, 也是许许的老师。”
“行, 我知道了, 打扰了。”
南柳越发觉得奇怪了, 这人大晚上给她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些?
她意识到不对劲儿, 忙追问:“许许她怎么了?”
夏君岱言简意赅,“她很好, 就是我有些不放心才问一下。”
南柳:“夏院怕家里人让许许相亲啊?你放心没有这事儿!”
夏君岱:“……”
这位大南律师的脑回路是不是有点发散了?
和南柳通完电话,夏君岱往老板椅上一瘫, 翘起二郎腿, 一个人在静静的沉思。
夜深人静的时候最适合思考,思绪清明,不会受到任何人打扰。
南絮两次情绪失控都是因为王中天,王中天又是南絮和詹雨霏的老师,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想到这里夏君岱又赶紧把电话打给了好友余初尘,询问调查进展。
余初尘:“时间有点紧,王中天那边目前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还在继续查。不过南律师那边倒是有点事。”
听到南絮,夏君岱的心不由狠狠一提, 赶忙追问:“她怎么了?”
余初尘:“我的人查到南律师长期在一家心理诊所看病。”
他呼吸一滞,隔了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哪家诊所?”
余初尘:“东霆心理咨询诊所。”
***
十一月底,满城秋霜。
道路两旁的合欢树早已黄透了,枯枝败叶落了一地,入目皆是萧瑟。
四季里南絮最喜欢秋天,清凉又不失温柔。
早起是个阴天,灰雾蒙蒙。
她洗漱完,餐桌上就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早餐。
夏院长不会下厨,不过每天都会提前起床出门为她买早餐。
两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东西。
斑斑童孩安静地坐在南絮腿上,毛茸茸的小脑袋往她身上可劲儿蹭。
她先喝了一杯热牛奶,再啃了几片面包。
她胃口小,吃完这两样就吃不下了。
她回衣帽间换了衣服出来,夏君岱正好收拾完餐桌。
“我送你上班。”
“不用了,又不顺路。”
“今天顺路,我要回趟老宅,老爷子召见了。”
“那正好,我今天有免费司机了。”
“你每天都有免费司机。”
把南絮送到律所,男人探出脑袋,“下班我来接你。”
南絮点点头,“好。”
“许许。”低沉温润的男声蓦地从身后响起。
正打算进门,夏君岱又叫住她。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他,“还有事?”
男人平静地望着她,神色莫辨,“许许,你今天开心吗?”
“什么鬼?”南絮一怔,转而一笑,笑他这个问题好生奇怪。
他却固执地问:“你今天开心吗?”
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开心。”
她是笑着的,笑容明艳动人,眼底的荒芜似乎都变少了。
——
送完南絮夏君岱抄近路上了堰山大桥,他要去堰山社区。
小路蜿蜒,白墙黑瓦,烟熏火燎,这一带完好地保留了老青陵的风貌。
正值早高峰,一路都在堵车,比预计晚了十分钟。
跟着导航找到了目的地。
东霆心理咨询诊所名气很大,然而门面倒是朴素,在寸土寸金的堰山社区一点都不起眼。
夏君岱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不禁眯了眯眼,推门而入。
早上八点半医生还没上班,只有前台两个接待的护士。
小护士礼貌地问:“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男人嗓音响朗,吐字清晰,“我预约了魏医生上午的号。”
小护士:“先生请您出示一下手机上的预约短信。”
夏君岱从裤兜里摸出手机,调出短信。
小护士迅速取了挂号单拿给夏君岱,“魏医生要上午九点才正式上班,您可以在一旁稍坐片刻。”
夏君岱:“谢谢。”
四下打量几眼,比起惠仁,这家心理诊所简直朴素过了头。
郑东霆医生是业界大拿,在青陵名气非常大。学医的没几个不知道他。魏双笙医生是郑医生的爱徒,想必也是有两把刷子。
事关南絮,他的情绪多多少少有些焦灼。
等了大半个小时,医生正式上班。
夏君岱是第一个。
轻轻推开诊室的门,他看到了一个年轻干练的女医生,蓄着一头栗色短发,神色温和。
魏医生手里端着一壶刚烧开的热水,言语亲和,“夏先生请坐。”
他依言拉开椅子坐下。
魏医生先给夏君岱泡了一杯薄荷柠檬茶,笑着说:“这是南小姐喜欢喝的,您也试试。”
年轻的男人明显一愣,惊讶道:“魏医生认识我?”
魏医生:“惠仁的太子爷,我自然是知道的。”
说完又补充一句:“南小姐常提到您。”
夏君岱:“既然魏医生认识我,那我也不必都圈子了,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南絮,我想了解一些她的情况。”
魏医生公事公办的语气,“夏先生您也是医生,自然知道我们医生是不能透露病人的任何隐私的。”
“我也不能吗?”他的右手不自觉用力,捏紧了手中的一次性纸杯,杯子承受到外力微微变形,“魏医生既然知道我,就应该知道我和南絮是什么关系,我不会做任何对她不利的事情。”
魏医生不为所动,“抱歉夏先生。”
“我就想知道她在你这里看病多久了,抑郁症?焦虑症?还是别的什么?”
“不好意思夏先生,恕我无可奉告。”
“魏医生你有你的职业操守,我可以理解,我也不勉强你。我现在就只有一个问题要问,请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
“你问吧。”魏医生终究还是退让了一步。知道不应该,可她不忍心。
“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好吗?”
“不太好。”
“有多严重?”
“随时随地会发病。”
诊室里空气凝滞,时间停止。周遭流淌着一股异常诡异的气氛。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几乎是漫长的一个世界,男人终于从椅子上缓慢而又艰难地站了起来,半低着头,佝偻着身体,可怜又无助。
明明在走进这间诊室前他还是一个天之骄子,挺拔颀长,意气风发。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他便已经化身为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身形佝偻,摇摇欲坠。
男人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嗓音嘶哑到了极点,“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好的夏先生。”
魏医生张张嘴,很想再多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很多时候语言往往是最苍白无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