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旁遍种奇花异草,单是花树便有十数株。
一少年身穿绸衣,面容带着几分青涩,凝望着荷叶剑眉微皱。
不时有几个身着青衣小帽的下人在庭院中穿梭,入了月亮门便不由放轻了脚步,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声,仿佛池塘旁的少年是那择人而噬的妖怪一般。
少年已站了小半个时辰,绸衣肩头沾满了晨露。
一身劲装打扮的消瘦汉子悄声无息的走了过来,撑起油伞看了眼少年的脸色,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三少爷,您大病初愈,染了风寒可不妥,不如咱们。。。改日再观荷?”
消瘦汉子名叫凤七,越王府侍卫头子,四十出头,一条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了耳垂之下,满脸横肉。
至于少年,则是越王府三世子秦游,也是越王最宠爱的幼子。
大夏朝越王膝下共三子,均被称为世子,三世子秦游年方十六,无官无职,乃是京都城有名的浪荡子,可谓是人见人恶鬼见鬼嫌,即便是这王府里的下人都对其敬而远之。
看了眼侍卫凤七,秦游自嘲一笑:“那就回屋吧,这身子可娇贵,不能瞎祸害,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说完后,秦游走向了屋中。
侍卫凤七望着秦游的背影,默默叹了口气。
几日前三少爷毫无征兆的晕倒后,醒来后便每日说着胡话,什么穿越、五百万、谁妈卖了个皮之类的,也不知道是何意,大夫来了几次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让多喝些烧热的井水,也不知何时才能痊愈。
凤七惆怅,秦游何尝不是,躺在床上恨恨的骂了一声。
“麻辣隔壁!”
凤七的眼底却掠过一丝喜意:“隔壁?三少爷,隔壁是何吃食,小的这就吩咐膳房给您做。”
这也怪不得风七误会,秦游这三天来几乎是不吃不喝,整天换着花样作妖,搞的凤七这位贴身护卫也跟着挨饿,三天饿八顿,这谁受得了。
见到秦游又不吭声了,凤七只得道:“三少爷,大少爷今日班师回朝,晚些便会回府,您看,要不要让下人们布置一番?”
此时的秦游倒也贴合这具身体原主人的形象,衣衫不整,一头长发披散着,双目无神盯着房梁,颇有几分狂士之风。
可惜,本朝不兴这个。
大夏以“礼”“孝”治国,男子虽是长发,但却需要扎着笼辫,披头散发衣衫不整,那便与大夏国周遭蛮夷无异,若是被监察使遇到,少不了会在朝堂上弹劾一番。
“随便。”秦游坐了起来,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作为一个穿越者,秦游真的很郁闷。
大家都以为穿越好,那是因为好多穿越的都是亚健康的屌丝。
可秦游不是,他是正儿八经的刚刚走上人生巅峰的有志青年。
四年,整整四年,大学的四年时光里,他每日省吃俭用,连女朋友都不敢处上一个,就这么坚持着,每天都选三注特定的双色球彩票号码,足足坚持了四年,眼瞅着中了,眼瞅着兑奖了,眼瞅着喜笑颜开走出兑奖大厅,一辆大卡车突然驶来将他直接撞飞,然后撞在了一台垃圾车上的尾灯上。
临死那一刻,秦游哭了。
本来,他是可以不死的。
被追尾的垃圾车司机是个暴脾气,东北的爷们,一看被追尾了,倒车档一挂,反追回去了。
大卡车司机脾气也不咋地,是个山东大汉,一踩油门,顶上去了。
就这样,两个暴脾气司机你来我往一番,不说俩司机最后谁胜利了,只说夹在中间的秦游,就俩字----稀碎。
稀碎后,秦游就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么一个越王府中最受宠的浪荡子身上了。
穿越也就穿越吧,没什么不好接受的,问题是这国号为“夏”的国家,不存在于任何历史之中,这就让秦游麻爪了。
人家穿越,可以凭着对历史的了解呼风唤雨鱼肉乡里,可这大夏王朝,秦游是第一次听说。
秦游的眼角湿润了:“我的五百万,我的两室一厅,我的。。。”
“您的未过门的妻子刚刚让人捎来口信。”凤七见到秦游郁闷,笑呵呵的打断道:“说是宁死也不嫁于您。”
秦游满面困惑:“穿越或者重生就被退婚,这套路我倒是能理解,问题是。。。你作为我的侍卫,为什么提起我被退婚这事就乐呵呵的?”
“这是好事啊,三少爷,龚府之女您不是知道吗,自幼习武身材壮硕,口眼歪斜面如恶鬼,若不是定了娃娃亲,老爷又顾及兵部尚书龚大人颜面,咱们越王府早就悔婚了。”凤七越说越开心:“京中皆知您顽劣不堪人憎鬼恶,现在好了,龚府率先提出悔婚,省的老爷难做,这是顶天的好事。”
“那个什么,你看我理解的对不对啊,之前咱嫌弃人家长的磕碜,咬着牙硬挺着没好意思悔婚,然后现在人家嫌我是个人渣,反倒是率先提出悔婚了?”
“大体便是如此。”
生无可恋的秦游半晌没说出话来,丑逼配人渣,倒是绝配,可惜,人家看不上。
一主一仆各怀心事,默不作声,谁知此事偌大的宅邸突然响起了铜锣敲击之声,震耳欲聋。
凤七面露喜色:“是大少爷,大少爷回来了。”
一时之间,越王府内下人们忙作一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便宜大哥回来了?”秦游脑仁有些隐隐作痛,一些似是而非的记忆若有若无,越是回忆越是模糊。
“三少爷,您快梳洗打扮一番。”说完后,凤七连忙跑到了门外。
虽说这大夏国并存在于秦游所熟知的“历史”当中,可却和其他历史中的朝代有着几分相似,就如同这上下尊卑和跪礼一般。
凤七跪在了台阶外,脑袋都快插裤裆里了,就这姿势,一般瑜伽女主播都做不出来。
“嚯嚯嚯嚯嚯”一阵大笑之声由远至近。
明明是大笑之声,生生让秦游听出了拖拉机脱档的声音。
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跨过了门槛,极具侵略性的一双虎目紧紧盯着床边坐着的秦游。
大汉乃是越王长子秦狰,战功赫赫,说是国朝中年将领第一人也不为过。
都是一个爹生的,可秦狰秦游兄弟二人的容貌却是天差地别,当弟弟的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就是身子骨弱了些,再看着秦狰,身长九尺,少说也有两米,虎背熊腰如同黑金刚一般,一身明光铠威风凛凛,两条树墩子似的大粗腿比秦游的腰部还粗。
秦狰铜铃大的双眼盯着自家三弟,目光渐渐温和。
“三弟,大哥回来了。”一把摘掉亮银虎盔,秦狰再次大笑出声,快步走向了秦游。
秦游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只得迎了过去。
秦狰一把搂住秦游:“三弟,快叫两声大哥听听。”
秦游叹了口气,只得叫了声“大哥”。
自己还能怎么样,别说现在,就是在以前没穿越的时候,一个两米多高的壮汉让自己“叫大哥”,自己不也得乖乖听话吗。
秦狰又发出了标志性的拖拉机脱档般的笑声,声震屋宇。
“嚯嚯嚯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