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饥肠辘辘,裴琛略略犹豫,提笔在掌柜的扇面上写下“福”字,盖上私人印戳。
不久,一个身形微胖的茶叶商人客客气气的,买了一幅画,两个扇面。
接了一单,裴琛心满意足地收摊儿,看看时间还早,去了一趟牙行。
在回裴宅的路上,裴琛被小脚谢阿婆拦住,老人家急得一口气说了好多。
“裴解元,在半个时辰前,我看见宫媒婆带着你娘子往东碣山方向去了,你娘子挎着小包袱,我问她干啥去,她低着头说是给钟大牛家里浆洗衣服。
这很不对劲儿,哪有正常人家大晚上雇用女浣衣工?以前你娘子都是白天揽活儿,我听说宫媒婆净挣黑心钱,还有,那山里住着一伙土匪,你快点想办法。”
裴琛给了谢阿婆一个馒头和两片猪头肉致谢。
回到裴宅没看见苍若,倒是她奶奶烧好了一锅开水,裴琛给了老人家两个馒头和五片猪头肉。
老人家看着吃的,哭了,“孙女婿,我听见宫媒婆和你娘子说了好多话,我紧看慢看也没看住你娘子,她翻墙头跟着宫媒婆走了,宫媒婆哪里是介绍好下家,分明就是把她卖给钟大牛,你快去找人。”
说完,老人家拿了个背篓给裴琛背上,指了指东碣山的方向,“你上山要是遇见谁问作甚的,你就说家里没烧的,捡些干树枝。”
在裴宅门外站了一会儿,裴琛压下心底的厌烦,他责无旁贷,她不是他的若若,他也有义务护她安然无恙。
他先去知府衙门报案,宫媒婆蓄意把解元娘子拐卖给东碣山贼匪。
天色越来越黑,东碣山的羊肠小路特别难走,裴琛千小心万小心还是摔了好几跤,找了根粗树枝当拐杖拄着才好了一些。
然而,他迷路了,置身于一片参天巨松之下,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饥肠辘辘,他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借着星光,吃了一个馒头和三片猪头肉,愁眉紧锁。
抬头是一片漫漫星川,可是没有他认识的星座,看来他只能爬树了,爬得高看得远,看看琼安府在哪边,他得尽快赶到土匪窝救人。
怕,一进钟大牛的院子,苍若就怕得要死。
她肚子不舒服去了茅厕,偷听到了宫媒婆和钟大牛的对话,宫媒婆把她卖了五两银子。
千想万想,她也没有想到憨厚老实的钟大牛是个山匪,她被卖进了山匪窝。
听到宫媒婆大声喊她,她不敢吭声,直到宫媒婆和钟大牛的脚步声远了,她才从茅厕的土墙翻出去,拼了命地跑。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趔趄摔倒滚下山坡,脑袋狠狠地撞到了树干上,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一炷香的功夫后,一只老黄狗跑到她跟前,亲昵地舔脸,舔手,还用嘴叼她的袖子……
在裴琛的认知里,爬树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可他却被现实毒打了,折腾得精疲力竭,他也没有爬上树。
大写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汪……”
随着几声狗吠,一只老黄狗从树林深处蹿出来,晃着尾巴欢蹦乱跳,最后叼着裤脚拽他走。
“狗狗……老黄,你知道我娘子在哪儿是不是?”裴琛一字一顿,这只老黄狗是他的希望。
老黄狗往右前方跑出几步又折回来叼他的裤脚,嘴里呜呜的。
裴琛顿悟,“老黄,你一直跟着我娘子是不是?好忠犬!”
还剩下一片猪头肉和一个馒头,裴琛把馒头掰开,夹上猪头肉,放在掌心。
老黄狗几口吃掉,跑进了树林。
很快,裴琛发现老黄狗根本不走路,要不是有“拐杖”拄着,他寸步难行。
这样也好,老黄狗走的近似直线路线,应该很快就到土匪窝了,不知道官兵走到了哪儿。
当裴琛看到苍若直挺挺地躺在树下,他慌忙凑近掐人中,一声声唤着“苍若,醒醒”。
苍若眼睫微颤,缓缓张开眼睛,瞪圆了,“裴琛!我终于梦见你了,我们的孩子都没了,你就别怀疑我了,就是你的种,要是我能生下来多好……”
话没说完,苍若哽住。
裴琛刹那心空放晴,花海漫开三万里,“若若,你那么爱我,孩子们当然是我的种,都是我不好,你别难过了。”
“……你咋穿成这样?裴总沦落到了给古装剧当群演混盒饭?这就是渣男必有天收……”
不等苍若幸灾乐祸个过瘾,裴琛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发顶。
“啊……疼死了……好大个包,还流血了,完了,刚梦见我男人就要死了。”苍若看着手上的血渍,语气沮丧。
裴琛把中衣的衣襟扯下来一块包住了苍若的脑袋,然后笑着抱住她,附耳低语。
“若若,不是做梦,是真的,我们都穿到了这里,我背你下山看大夫。”
一路上,苍若拷问裴琛只有他们俩知道的现世私事,终于确定他们在这里团圆的事实。
到了山脚下,他们在路边休息,老黄狗溜达到苍若跟前,蹭蹭她的裤腿,苍若伸手摸摸它的脑袋。
老黄狗又晃着尾巴溜达到裴琛跟前,也蹭蹭他的裤腿,裴琛捋了几把它的后颈。
接着,老黄狗走进路边的灌木丛中,转过头来远远望着,苍若嘻嘻笑了笑,挥手,“老黄,你想尿尿是吧,尿去吧,我们等着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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