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安之小跑着到阳台,将窗户打开,雨后清新的味道混着夏季沉闷的热浪钻了进来,她今天刚搬到这里,屋子里是该好好透透气。
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馄饨要放速冻,鸡汤要放保鲜里,妈妈特地交代过的。
“馄饨你可以早上当早饭吃,平时早半个小时起来煮,别总是贪那半个小时的觉,急急忙忙地出门,早饭也不吃,你本来就低血糖,到时候又该难受了。还有鸡汤不能放太长时间,就这两天要把它吃掉,热一热就能喝了。我跟你说,那些路边的东西还有外卖啥的,都是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要少吃,听见没有。”
耳边还回荡着沉如云的叨叨,付安之兀自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们那一辈为什么对外卖这些东西这么抵触。
这些东西几乎塞满了她整个冰箱。
好不容易收拾完,付安之拍了拍手,呼出一口气,开始打量起这个小屋来。
不过是五六十平的小屋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再加上她一番装饰打点,也算是个颇有感觉的温馨小屋。
付安之很满意,愈发开始期待之后的独居生活。
说起来有些难为情,这还是她二十几年来第一次脱离家庭独自生活。
大学也是在本市的W大,离家很近,所以在今天之前,她连宿舍生活都没体验过的。
啊…是自由的感觉……
搬了一天的家,付安之累倒在沙发上,紧接着肚子也跟着叫嚣起来。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过了饭点。
她想起冰箱里那锅鸡汤,?吃完还要洗碗……想到这个,她果断放弃了。
抓着手机起身,用发带随意绾了下头发,她记得对面就是条小吃街,可以去打包些吃地回来,全然忘了刚才沉如云交代的话。
走到窗前望了一眼,确保外面不在下雨。
融城的夏天格外潮湿闷热,付安之家在叁楼,不过是下个楼的功夫,几乎就是要一身汗。
地上的雨水已经干了大半,付安之抬头看了眼五层楼高的老旧楼房,墙皮已经老化,东一块西一块地脱落,潮湿的地方已经长了些青苔,一楼墙面上也已经被肆意生长的爬墙虎占领了。
整栋楼除了自己家,没有一处亮着灯。
长安街位于融城的老城区一带,一个快要被城市遗忘的地方。
从长安街再往西过去一点,就是城市的边缘地带,那里鱼龙混杂,夹杂在两个城市之间,两地政府都不愿多管,灰色地带就是这样产生的。
融城当地人应该都听过这样一句话──「西边都是垂尾巴狗。」
长安街往东,是繁华管理有度的城市中心;长安街往西,是狗都要夹着尾巴生存的灰色地带。它隔在两地中间,没有西边那样不太平,也没有东边那样安稳。
如同一道昼夜分界线,隔开光明与黑暗。
那里究竟是如何的黑暗,付安之不知道,她从小就被父母保护的好,一点脏都没见过。
大抵就是打架斗殴那些事儿,她坚信现在是法治社会,只要有人民警察在,坏人才是那垂尾巴狗。
所以她才敢把房子租在这里。
再者就是这里的租金确实要比其他地方便宜多了。既然说要独立,就该彻底一点,总不能再继续问家里伸手要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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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街上人不多,这么热的天,好多店连空调都没舍得开,垃圾桶周围堆满了垃圾,应该是好久都没人来收了,散发着一股食物腐烂的臭味,在这夏日里更甚,苍蝇横飞,令人作呕。
屏着呼吸,将刚才带下来的垃圾好好垒在垃圾桶上,拿出湿巾擦了擦手。挑了一家看上去干净一些的饭馆,随意点了两个菜打包带走。
回去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天又开始飘起雨来,路灯坏了大半,只剩下一盏发着微弱的光。
付安之自小就有些怕黑的。
抬头看了眼路灯,昏暗的灯光下漂浮着蒙蒙细雨,想起家里的窗户还开着,不由加快了脚步,拎着两个袋子蒙头往前走,唯一亮着的路灯突然暗了下去,付安之顿了一下脚步。
黑暗里听觉格外敏感,她听到了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路灯扑闪了两下,重新亮了起来,她回过头看了一眼,是一个男人,很高,带着黑色的鸭舌帽,遮的严严实实的,看不清长相。
心扑通扑通地跳着,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天都黑了还带着鸭舌帽,多半是不想让人看见他的长相。付安之加快了脚步,一直到二楼楼梯转角,那脚步声还在,又像是因为看不到她,也加快了脚步。
越来越近,付安之强装镇定,往叁楼走。
“喂……”身后的人突然出声,低沉又沙哑,带着颗粒感。
她心一惊,下意识跑起来,头也不回地一股气跑到叁楼,快速打开家门,又“砰”地合上。
魏来站在楼梯上,看着眼前黑色的门,又低头看了眼手里淡蓝色的蚕丝发带,无语地勾了勾嘴角。
胆子真小。
将发带揣进裤子口袋,往4楼走。
付安之整个趴在门上,细细听着门外的声响。
他好像在她门前停了一会儿,随后脚步声渐远,应该是走了。
松了一口气。
低头换鞋的时候发丝贴着脸颊垂了下来,摸了摸松散的头发,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丢了发带。
换了拖鞋,跑回阳台关窗,特地往外面多看了两眼,怕再有什么奇怪的人。打包回来的饭菜在餐桌上,因为她刚刚地跑动撒了点汤汁出来,付安之去厨房拿了块布垫在塑料打包盒下面,刚坐下准备吃,楼上突然想起了电视声音。
老房子隔音不好,偶尔楼下有人路过都能听见些声响,此时楼上电视机的几乎要震碎这薄薄的楼板。
付安之瘪了瘪嘴,刚才楼下看的时候,4楼的窗户关的紧紧的,没有开灯,她还以为楼上没有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