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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楠一时竟然无言以对,不过很快他就和薄宜真交流起情报来了:“钱家要败了,哥,清点一下家里的钞票,准备收购吧。”
    “……外面的是钱家派来的?”薄宜真道:“钱家还有姻亲关系,不是那么轻易能动的。”
    薄楠轻笑道:“你只管动手,剩下的交给我。”
    薄宜真侧目,薄楠也看向了他。
    他还以为薄宜真要说什么劝导的话,却见薄宜真仰头饮尽了杯中热茶,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以后别搞到家门口,晦气。”
    薄楠:“……那我下次尽量?”
    薄宜真拍了拍薄楠的肩膀,准备回房间休息,薄楠叫住了他:“哥,喻爷是谁?你认识吗?好像他和咱爸认识,应该做古玩行当的。”
    “喻爷?”薄宜真停住了脚步:“你怎么会问起他?”
    “你说的应该是喻仁,古玩圈子头把手,千里拍卖行就是他的产业,不过听说他早就不管事了,手下权力都交给了几个义子——据说他早年是跑江湖起家……”薄宜真说到这里顿了顿,未尽之言两人都明白:“他这个人讲江湖道义,很有点好名声,但是不好惹。”
    薄楠沉思片刻,很快就将事情交代了,“我今天因缘际会救了他的一个儿子叫六子的,钱家的事情就是他告诉我的,我明天找时间去拜会一下。”
    “好,你自己小心。”薄宜真点了点头:“一会儿你自己去偷点老爸的好茶叶,不然不好上门。”
    薄楠轻笑道:“ok~!回头你要帮我打掩护!”
    “知道了。”薄宜真摆了摆手,休息去了,他一个社畜就不陪着薄楠在这里熬夜了。
    薄楠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话都到这个份上了,他哥又不是智障,该动手的地方就不会手软——上一世全家惨死,并非是薄宜真愚钝,而是对方走的就不是寻常的路子。
    作为一个豪门,商业收购、恶意做空、搞搞商业间谍、挖人墙角那都是司空见惯,要是来个不走寻常路的带着榔头进对头公司寻衅滋事、偷公章、下毒、绑架那也是在大家的预想范围,谁想到能弄出个风水先生的硬生生将一家人坑死呢?
    这就好比大家在一张桌子上打麻将,按照江湖规矩只要出千不被抓到现行那就没有出千,输赢端看各家本事,大家正在暗暗算牌并且想着怎么样才能赢得更漂亮,结果其中一个人突然把桌子一掀亮出枪口砰砰砰把另外三个人都杀了并宣布自己赢了一样的荒谬。
    风水这个东西其实薄家也了解过,只不过是介于正常人范围的了解——相信的,但是也不是那么相信。
    买房产买地皮选个住址弄个风水好的无可厚非,毕竟谁也不会想不开把自己家安在墓山对面,从此开门见墓吧?还是说买在医院隔壁,从此24小时频繁随机听取救护车鸣笛声,要是赶得巧,半夜回家走路上还能看见火葬场的车来拉尸体,一扭头还能看见马路边上全天营业的丧葬用品店。
    就问你隔不膈应?难不难受?胆子小的连家都不敢回了好吗!
    这还是于生死之间的敬畏,更现实一点的比如垃圾场旁边的地皮,化工厂附近的住宅……风水的本质就是人文科学,只要有人的地方,总是逃不脱这个范围,就是往前推个几千年,人类没开化的时候都知道要把部落营地建在不会被轻易水淹的地方呢!
    如果不是薄楠因缘际会入了风水这一门,他也不会相信有人能通过几个破破烂烂的东西就能一夕之间灭人满门,而是更倾向于有杀手潜入了他家制造了完美犯罪,而非什么劳什子的风水。
    幸好的是能做到以风水杀人的风水先生并不多,至少没有那么多。
    那个人叫高长东是吧?其实见他能找到阴阳鱼,又能观望到玉心竹出事,那确实是有几分本事的——很可惜,这一行特别吃天赋。
    知道为什么薄楠上一世能扛着整个行当的压力逃了那么久吗?
    主要是因为整个风水界无人能望其项背。
    不过风水行业里也不是全无规矩,大多数的风水先生都是老老实实的替客户做个风水用于养生赚钱庇佑子孙之类的也就顶天了,如同高长东这样以风水杀人的百无其一——就和正常人里冒出来个杀人犯一样稀少。
    这样的行径被同行知道了一样也是要被群起而攻的,就如同上一世的薄楠。
    “这次不一样,我可是被迫还手的。”薄楠玩味地勾了勾嘴角。
    ***
    翌日里,钱家一老一少的事情果然引起了轩然大波,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有些人半夜就都知道了。只不过薄楠没什么心思去关注他们,而是提着礼物前去拜访了喻爷。
    喻爷是个非常符合正常人对年迈大佬预想的老人,一身宽松的白色唐装,面容和气,手里还倒提了一把太极剑,把他往公园里一扔,就能完美打入老头老太集团。
    他也不住在什么豪门大院里,就住在苏市最普通的弄堂中,不过比普通人家要大一些,看着像是几家合并起来的。
    “薄二?”喻爷对薄楠的出现并不显得很吃惊,似乎早就有预料一样:“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起得早的了。”
    薄楠温和的笑道:“来谢您,当然要赶早。”
    “钱家的事情我知道了。”喻爷点了点头,带着他往宅子里走,边道:“倒是没看出来,你爸居然能养出两头老虎来,你和薄大都是不错的孩子。”
    “谢您夸奖。”薄楠不动声色的应下了夸奖,一派的春风化雨。
    喻爷坐了下,点了点一旁的位置示意薄楠也坐,佣人麻利地给两人上了茶和点心,他打量着薄楠,道:“你来,也不光是为了谢我吧?”
    薄楠笑道:“自然是来谢您的,要不是您提醒了我一句,我还蒙在鼓里呢。等这阵子忙完之后,我再与我爸、我哥上门来谢您指点。”
    喻爷的眼睛眯了眯:“倒也不必谢我,钱家做事不留余地,否则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大想管。”
    “您这么说,就是见外了。”薄楠看向了窗外,这宅子修得不错,一片的好风景,可惜外头不怎么样,托苏市老城区不能轻易改建的福,留下了不少电线杆电线什么的,再加上邻居各种奇形怪状的雨蓬,到底有点妨碍。
    只不过他也不是那些打幡摇铃上门自荐的风水先生,便也没有多开什么口。
    薄楠今日来这里,一是真心实意道谢,二是喻爷这么大一位人物在这里,礼数总要做到,三是为了给喻爷留下一个印象,见面三分情,以后也好办事——想要从对方手里得到一些消息,总要付出一点真材实料的东西,钱财美人珠宝古玩……诸如此类,总有个投其所好。
    论交际,薄宜真吊打十个他,回头等薄宜真来谈。
    薄楠又与喻爷说了一会儿家常,转而又拎着东西去看了还在医院的六子和陈山,六子还没有醒,陈山却已经很有精神了:“薄少,昨天的事情多谢您。”
    “客气了。”到了这里,薄楠就自在的多,至少是平辈论交:“昨天那事儿也有我的一部分责任,我和钱程不对付,在我这儿受了气,难免找你发作。”
    陈山摇了摇头:“……多谢您的名片,没有名片,我的命不知道在哪。”
    他坐在副驾驶,卡车冲着副驾驶来的,没有道理他只是多处骨折,而六子却重伤濒危,他们被撞到的时候,他清楚的感觉到了钱包的位置发烫,等到方才有能耐动了,找到钱包才发现唯一损坏的东西就是薄楠的名片。
    做古玩有时候与风水行当无比接近,他也了解几分,也就有了推测。
    薄楠心中一顿,笑道:“那我也不客气了,也不用想着怎么报答我——回头要是有什么好货记得叫我就行。”
    陈山闻言也笑了起来:“不瞒您说,我有个库房……回头您去,随便您挑。”
    “行啊。”
    第17章
    薄楠还是很期待陈山的库房的,不过现在人还躺在医院里,他也不好说‘你起来走我们去库房看看’,所幸前两日在古玩市场淘到了几个合适的,还算是能凑合,今天得想办法再去淘换一点。
    古玩市场是不能再去了,叫那边摊主都认了个眼熟后就没那么容易捡漏了,且上一回那是走运,也并不是次次都能捡到埋没的法器的。
    薄楠托着腮想到了他哥的卡——对不住了,哥,你的小金库怕是要没了。
    薄楠决定去珠宝一条街去淘换一下。
    苏市最出名的当然就是南红玛瑙,玛瑙中的一个种类,古称‘赤玉’,质地细腻油润,产量稀少,非玉似玉,古人能用玛瑙入药,用以养心养血。1
    但苏市并非玛瑙的发源地,南红顾名思义产自南疆,也就是云南那一带。苏市能以南红出名,主要还是因为苏市一手‘苏工’名声赫赫,这等珠宝玉石,不琢不成器,可见工的重要性。
    如苏市这样名师聚集的地方,自然也会吸引无数好料子前来只求成器,久而久之也就扩成了一片市场。
    薄楠看中的却不是南红,而是诸如此类长久而生的珠宝玉石。就如同小青山上汇集天地灵气能长出一片玉心竹一样,这些南红、翡翠等也同样集天地灵气于一身。
    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这句古话一直流传至今。时至今日,依然有常佩戴的玉饰品断裂、破损后是替主人挡灾的说法,可见一般。
    但也不是说所有的玉石都是法器,而是概率大一些罢了。
    且买玉石讲究一个缘字,越是好的玉石气场就越盛,薄楠往日里也不大愿意特意去买这些,托了这双眼睛的福,要是一不小心买走了不是他缘分里的东西,挡了别人的运道,那可是要倒霉的。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倒霉些就倒霉些,不大了回头他多做点慈善,功过相抵吧——毕竟到现在手头也没有一件趁手的法器,他也慌啊!
    ***
    珠宝一条街上倒是热闹,薄楠来得巧,刚好遇上了一个月一次的集会,一眼望过去满大街的人不是手上绕着几圈品质上好的手串就是戴着绿得几乎发光的翡翠牌子,一看就是有钱人。
    沿街还摆着不少包袱斋(地摊),一溜儿深深浅浅的南红水晶翡翠什么的摆出来,在阳光下泛出了令人心喜的光泽。
    薄楠沿着街慢慢地走着,包袱斋里有不少浑水摸鱼的,毫无一点灵气,也不知道是从哪弄的染色料,没什么大看头,反而是几个正儿八经的店面,从大门边上走过的时候都能感受到一点令人舒泰的气场。
    他进了店里,里头的老板也是大佬的气场,根本不care薄楠,眼神朝薄楠这边看了一眼,扔下一句‘随便看,看中了就喊我’后就自顾自的接着喝茶,薄楠在柜台里扫了一圈,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了博古架上,上头有一尊度观音像,倒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度观音看材质应该是翡翠,它周身是一圈黄翡,恰好做了观音的法轮金焰,中间则是淡如水的紫色,便雕成了观音与观音,先不说这样的料子如何难得,光是它的雕工便是灵动飘逸,细腻婉转,很有苏工的味道。它的气场更是稳定庞大,带着一股子佛性特有的中正平和之感,色微黄渐紫,主财运富贵。
    紫色是贵色,放到古代那也是禁色,非皇家不可用。故宫的别名紫禁城,紫色之贵,可窥一二在风水界有紫气东来的说法,气场中有这么一道紫,就足够珍惜了。
    “老板,那尊度观音我看着品相好。”薄楠开口就是老行家的语气:“不知道能不能让给我?”
    老板这才侧脸认真的打量了一眼薄楠,慢悠悠的道:“可以是可以,就是烫手,我压堂子的货,要是没点缘分就不要问了。”
    什么缘分,自然是钞票的缘分。
    “好货不怕没缘。”薄楠道。
    “行。”老板这才起身,戴了手套小心翼翼的将那尊度观音从博古架上取了下来,平放在了厚实的绒布上,双手离开后示意薄楠可以看了:“糯冰种洒金度观音,出自苏工顾一鸣大师之手,去年参展还拿了奖,这种是不大好,可是这色不用我说,小伙子你也看得出来几分。”
    薄楠其实也不必怎么检查,毕竟他不是冲着这度观音的种水去的,但还是像模像样的翻看了一会儿,这才道:“这外面一层是雾层化玉吧?不是黄翡。”
    翡翠的外层都包裹着一层似玉非玉的雾化层,它们也可以算是翡翠,但还不是真正的翡翠。它们是还未石头皮壳下是雾化层,雾化层下才是真正的玉肉,而所谓的雾层化玉是指翡翠的种非常老,这一层雾化层也变得与翡翠极其相似。
    通常翡翠的雾化层都会被抛之不用,也就是有时候做摆件的时候为了取个巧又或者实在是好才会留下,眼前这一尊度观音就是这样来的。
    老板不由的点了点头:“好眼力。”
    “您说个价我掂量掂量?”
    老板看了一眼薄楠手腕上的手表,随即报了个价:“今天能见到也算是有缘,实价,三十万吧。”
    这个价格薄楠一听就知道是虚的,这度观音像并不算太大,也就是两个巴掌大,以市面上一条糯冰手镯2-3万来算,最多就是翻个倍,这观音像从用料成本并不算高,再加上这雕工估摸着也要去个小几万。
    摆件向来不如正个儿八经的首饰要价贵。
    他斟酌了一下,按照苏市砍价规矩直接对半,道:“十五万,您看您能不能让?”
    老板一顿,随即道:“这价给不了。”
    “我是真心要买,您也给个实价。”薄楠道:“这既然不是洒金,价格当然不如洒金来的高。”
    老板点了点头,犹豫了一瞬:“再加点。”
    “十六?”
    “……二十万吧。”老板道:“就当交个朋友。”
    薄楠摇了摇头:“十六万八千八,给您凑个吉利数字,一路发,您看怎么样?”
    老板点了根烟,伸手摸了摸度观音的脸,沉默了一会儿道:“成吧,匀给你了,就当是交个朋友,下回还来我这儿买,扫码还是刷卡?”
    “刷卡。”扫码也没有那么高的额度就是了。
    正在刷卡签字的时候,外面有个人进来喊了一声:“刘叔!货到了,给您搬进来还是送到后面库房?”
    “后面库房吧,我这边有客人,你们等我会儿。”老板应道,薄楠这边刷完卡,随口问道:“还有什么好货?您也让我开开眼界?”
    “一些毛料,还进了一批南红珠子,小伙子你有兴趣?”老板精神一振,虽然这一单没有宰到肥羊,但好歹也是有的赚,瞧他这个气定神闲的样子,估摸着还是遵财神爷,老板自然不介意带薄楠去看看。
    “我姓薄,您叫我小薄就行了。”薄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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