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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才是最不像好人的。一直没讲话的主唱泼冷水道。
    别废话,都赶紧走。男人下了最后通牒。
    与此同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了。
    来者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最上面一颗,但整体依然是规整清肃的,迈步进来的姿态挺拔,像青松尖上落下的雪。
    鼓手看见他进来,立刻吹了声响亮的口哨,然后在桌子底下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
    奚迟走到霍闻泽对面,眼神静得如同夜晚湖泊,却让人看不清下面蕴含着什么波涛。
    霍闻泽踢完人起身,冲他笑了下:坐吧,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旁边发出一阵噫啧啧啧的声音。
    奚迟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脸色降到了冰点,过了两秒才冷笑了一声。
    这个反应谁都没想到,包厢里一时陷入了寂静,其余三个人疯狂用眼神交流:这俩人从前真不认识吗?怎么感觉不像来调情,倒像是来寻仇的?
    一片冷寂中,奚迟盯着他的眼睛坐下了,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自我介绍道:
    奚迟,奚落的奚,迟早的迟。
    对面人眼里的笑意勾着一丝侵略性,向他伸出一只手:霍野,雨字头的霍,野草的野。
    鼓手贱兮兮地探了个头过来:野狗的野。
    贫完又在桌子底下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嗷地一声叫。
    奚迟沉默地坐着,一点要和霍野握手的意思都没有,气氛顿时凝固住了。
    鼓手疼得呲牙咧嘴,还不忘伸手和霍野悬空的手击了个掌,凭一己之力加剧了这种尴尬。
    霍野脸色一点没变,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帅哥你好,我叫周雷,喊我大雷就成。鼓手冲奚迟笑出了一口大白牙。
    黑长直的主唱就内敛得多,点了下头:施焱。
    我叫孟一文,都叫我蚊子。旁边的贝斯手跟着介绍。
    对着陌生人,奚迟还是维持着礼节,缓和神色,跟几个人都打了招呼。
    对比之下,周雷压低声音问霍野:他真跟你没点啥?你真没喝断过片,睡了人家又忘了?
    霍野剑眉拧起,摇了摇头,他确定和眼前的人是第一次见。
    他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困惑,继续跟奚迟搭话:你喜欢我们的歌?总觉得不太像你风格。
    奚迟据实以告:没听过。
    咳咳咳嗯。旁边三个人努力憋笑,表情扭曲起来。
    霍野非但不生气,眼里的兴趣反而更深了,直勾勾地望着他:那你为什么来?
    听见这话,奚迟火气腾地窜了起来,心道真会演啊。
    你说呢?他盯着霍野反问道。
    哈哈哈哈!周雷终于憋不住狂笑出声,给奚迟递了一杯酒,眼神充满敬意,帅哥,你好叼啊!我敬你!我还没见过野哥这么吃瘪,别人凑上来贴他,他都跟个死人一样,现在我算看出来了,他就喜欢你这种高冷的
    没说完喜提压着火气的第三脚。
    奚迟没推脱,接过酒杯喝了,孟一文又举起杯子,一幅圆框眼镜显得纯良无害:哥,我能问问你是做什么的吗?
    他看出来奚迟不想跟霍野说话,就想帮忙了解点信息。
    医生。奚迟边回答,边略略打量了下孟一文,那张桥上的照片应该是他拍的,不知道发信人会不会就是他。
    好厉害啊。孟一文真诚地崇拜道,你是内科还是外科的?
    神经外科。
    周雷挤到他身边,直接喊上了:奚医生,手你能管看么?
    他甩了甩手腕,最近我练鼓的时候手老疼,触电一样,还咔咔响,是不是神经坏死了。
    看他自来熟地把胳膊伸过来,奚迟也没不耐烦,垂眸将手搭在了他手背上,手指被狰狞的刺青图案衬得更修长白皙。
    哎,野哥得酸死了,奚医生先摸我的手了啊啊啊!
    周雷没浪完就哀叫起来,因为奚迟在他手腕某个位置忽然按了下去。
    这里最痛?奚迟问。
    对对对!
    握拳。奚迟说着,抓住他的手往小拇指的方向一转。
    嗷嗷痛痛痛痛!
    奚迟松开他:应该是狭窄性腱鞘炎,先热敷试试,不行就去医院打一个疗程封闭针,大概率不用手术,避免活动。
    他解释病情的语调一向慢条斯理的,明晰又稳重,让人听着就有种安心的感觉。
    周雷瞬间成了迷弟:好嘞!我还担心我手要废了。
    你这爪子是得被某人废了。施焱在一旁嗤笑道。
    奚哥,我最近老头疼,怎么办呀?孟一文也跟着问,酒吧俨然变成了会诊现场。
    周雷撞了撞他的肩膀:熬夜玩游戏,你不头疼鬼头疼,少烦我男神。
    气氛再次热络起来,奚迟看着他们笑笑闹闹,酒劲上来了头有点晕。他略带迷蒙地抬起眼睛,正好和霍野看向他的目光交汇,其中直白的欣赏意味让他心口一紧。
    他的视线下垂移到霍野交叉放在桌面的手上,手指修长有力。
    从前与这双手交握的触感还残留着,指腹稍带粗砺,显然是长期按弦所致。为什么他没多想过,霍闻泽一个坐办公室的总裁为什么手指上会有薄茧。
    酒精熏得他眼尾泛红,轻飘飘地抬起眼皮看人又躲开,像蝴蝶振翅般撩人心痒。
    霍野的舌尖抵了抵侧边的利齿,在施焱又要给奚迟敬酒时伸手拦了下来,把一杯柠檬水推到他面前,低声道:别硬跟他们喝。
    哎呦~ 噫受不了!
    旁边起哄声四起。
    行了。霍野脸色一沉,都撤吧。
    周雷瞄一眼奚迟,了然地贼笑,哦哦哦!我明白了。
    奚迟起身的时候晃了一下,霍野立即伸手扶住了他的肩,感受到隔着衬衫布料掌心的温度,奚迟往旁边撤了一步。
    看他避开霍野就没再碰他,几个人走到酒吧外面,街上的人比来的时候一点不少。
    他伸手拦了几辆车都没停,施焱道:现在估计很难打车。
    霍野想了一秒,对奚迟说:在这等下我。
    没几分钟,奚迟听见远处传来引擎轰鸣的声音,马路转角驶过来一辆红黑色的Triumph Rocket重型机车,流线的车身映着街边的霓虹穿过夜色,引得路边的人群纷纷瞩目。
    这辆暴躁的野兽在他们前面停下,霍野单腿支着地,摘下头盔,动作利落又酷,盯着奚迟问:你家在哪?
    奚迟虚了下眼睛,霍闻泽本不可能和这种重型机车有关系,可这幅画面竟异常和谐,眼前的男人仿佛天生就适合驾驭这样狂野的铁块。
    周雷嘿嘿直笑:这车不是只有你未来老婆能坐吗?
    奚迟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
    霍野看他这反应,轻笑了声:我骗他的,走吧,你家在哪?
    你还不清楚吗?奚迟头晕得厉害,依然惦记着不能让他跑了。
    不是去你家么?他清冷的声线掺了一丝醉意的哑。
    说话时,奚迟的发梢被晚风轻轻吹拂,看过去的眼神像泛着水雾。
    脑海里的最后一根弦猛地崩断,霍野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下巴一挑:上车。
    第4章 初吻
    奚迟接过霍野递来的头盔,他从来没坐过机车,把头盔戴在头上,扣了两下都没扣紧。
    霍野看他迷茫的模样,倾身过来替他扣好了,奚迟看到对方垂下的睫毛眨了两下,然后距离再次推远。
    奚迟挪开目光跨上后座,抓着皮质的车座,跟对方的身体隔开一小段距离。
    霍野看了一眼醉到傻笑的周雷和孟一文,对施焱道:替我把他俩搞回去,谢了。
    放心。施焱暧昧一笑,注意安全啊。
    滚。
    霍野扭头说了声坐稳,脊背前倾转动车把,轰的一声油门机车驶了出去。
    奚迟这才发现坐稳有多难,这车像匹桀骜的野马,即使以路人都觉得浪费的速度缓慢行驶,依然震得像要随时把人甩下去。
    走了一段,霍野无奈地停车,清了清嗓子,扭头对他说:你恐怕得搂着我,不然速度起不来,你难受我也难受。
    奚迟隔着头盔的目镜看了他几秒,在他转回去的时候伸手扶住了他的侧腰,隔着衣服感觉到手掌下的腹肌绷紧了。
    机车再次启动,这次的速度和刚才完全不同,没给他犹豫的时间,他的手臂下意识收紧环住了霍野的腰,身体随着前倾,胸膛撞上了对方的后背。
    因为把唯一的头盔给了他,霍野的发梢被风扬起,不熟悉的洗发水清香飘在空气里,混着领口淡淡的烟草味,占据了他的鼻息。
    他搂着自己交往了三年的人,突然感觉很陌生。
    周围的风呼啸着后撤,车身在空荡的街道上疾速驶过,奚迟被迫紧紧搂着他,胸腔都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共振起来。
    他们掠过灯火通明的隧道,把这座城市迟睡的一盏盏窗落在身后,奚迟习惯了这种速度之后,血液飞快流淌在扩张的血管中,隐约沸腾起来,让他暂时忘了生活的繁琐,忘了两个人之间的谎言。
    他忽然明白了霍闻泽为什么会选择这样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奚迟的头越来越沉,思维越来越慢,到了一栋公寓楼下停了车,才发觉这似乎不是霍闻泽的家。
    这个小区不是很新,电梯上升的速度有点慢,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现在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奚迟忽然幽幽地说,语调里带着迷蒙的醉意。
    霍野没想到他喝多了聊这么哲学的问题,闷闷地笑了声:不知道,可能吧。
    电梯到了,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清脆,咔嚓一声,像打开了某道挂在心口的镣铐。
    霍野还没来得及开灯,奚迟上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
    霍野始料未及,后背撞在了墙上,下意识的反应让他肌肉绷紧,想伸手将人推开,却在碰到奚迟之前卸下了力度,只是扶住了他的胳膊。
    你喝醉了。他轻声道,往旁边摸到了开关打开。
    头顶灯光亮起,奚迟被刺得眯了下眼睛。
    霍野这才看清了他的表情,白皙的皮肤下透着一层薄红,尤其是眼角,或许不全是因为酒精,因为他墨一样黑的眸子里跳着焰火,像要把他也烧着。
    霍野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紧。
    奚迟揪着他胸前的衣服,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到破绽,说话时嘴唇都在细微地颤抖:现在只有你和我了,你没话想跟我解释么
    这样近的距离,霍野看到他左边眼尾一颗小小的泪痣,似乎也被染红了,随着眨眼闪动。
    他的喉结重重地滑动了一下,出口的声音有点哑:你认错人了。
    这句话似乎让奚迟清醒过来,松开他的前襟,下一秒,奚迟却忽然横过手臂压住他的双肩,把他重重压在了墙上。
    骗子。
    他咬着牙道,一边像在确认什么似的,另一只手摸上了霍野的耳朵,没摸到什么耳钉,只隐隐摸到了一个耳洞愈合后,在耳骨增生的小结。
    他继续往下,皮衣拉链扯开的声音在安静的空气中格外响亮,奚迟拉开他的外套,压着他肩膀,一只手从他T恤的下摆探进去。
    霍野的呼吸滞住了,被锁着脖子摁在墙上,在任何雄性生物身上都能引发对危险的警惕。他可以轻易推开奚迟,但他没有挣脱,任由奚迟的呼吸一下下扫在他脖子上。
    奚迟没有在对方紧绷的腹肌上停留,他手指往右侧腹部精准地摸到了熟悉的触感,一道疤,四厘米左右,奚迟不用看都知道它的样子。
    边缘不算规整,霍闻泽曾经告诉他是手术留下的,他作为一个外科医生,一眼就能看出不可能,但没有拆穿。
    彻头彻尾的骗子。
    奚迟低声喃喃道,他刚才有一秒竟然荒唐地想过,这会不会只是个和霍闻泽极像的人。
    他确认之后,脱力般地松开了霍野,突然,他的手腕被捉住,霍野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般,反身把他的手腕摁在了墙上,低头靠近了他。
    两个人的气息相互交叠,霍野的理智终于燃尽了,颈侧的线条紧绷,压着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吻了下去。
    奚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对方紧闭的双眼和纤密的睫毛在他眼前放大,和唇上柔软触感相反,这个吻一点也不温柔。
    交织着凌乱的呼吸,生涩、炽热而毫无章法。
    这感觉非常陌生,陌生到让他有些慌乱。
    奚迟的心跳飞快地敲击着胸膛,想要挣开,轻轻一动霍野便松开了他的手腕,进而揽住了他的腰将他向前一拉,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将他压向自己。
    热烈而缺乏技巧的舔舐,让他的嘴唇有一丝痛,有种被野兽噬咬的感觉。肯定破皮了奚迟晕乎乎地心想,思绪不可控地跳到三年前,他和霍闻泽确定关系的那个夜晚,青涩而悸动的初吻。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呢?大概是这个吻的技术和初吻一样差劲,但有种莽撞的炙热。他心底泵出一股酸涩,心跳快到头晕,闭上了双眼。
    霍野扣着他的腰让他无法滑下去,奚迟感觉对方的吻技很快不再是那么不得章法了,像狡猾的捕猎者,立即掌握了控制权,呼吸交缠,越吻越深。
    头晕目眩之间,奚迟感觉自己陷入了柔软的床褥里。
    霍野离开他的唇,低头看着他。
    他衬衣的领口已经彻底乱了,胸膛微微起伏着,平日清冷淡漠的眼眸里氤氲着湿汽,仿若是雪山化成的春水,沾上了他的睫毛和双唇。
    霍野把视线从他水润的唇上挪开,那上面一点洇红的伤痕谁都清楚是怎么来的,再看下去他维持的最后一点理智也会被烧尽。
    他嗓音喑哑地问:你现在清楚我是谁么?
    这句话像咒语,听到后,奚迟的目光从他脸上涣散开,失神地望向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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