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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爬起来,风没了,臭味减弱。她看看手中的火腿肠,已经没有了再吃的欲望,随手丢在草丛里。
    她把手机等东西塞进双肩包,再把双肩包和红西柿放进原主带来的大筐里,用草药盖上。
    她背上筐戴上斗笠,刚走了几步,又想起火腿肠皮是这个世界没有的塑料皮,还有文字,最好埋起来。她倒回草丛中寻找,可找了一圈也没找到。
    想到刚才怪奇的狂风和臭味,韩莞吓得一个激灵,也不敢再找了,沿着小路向山下快步走去。这条小路原主常走,用了一个多小时下到山脚。
    斜阳已经挂在山顶,离山不远处有一片村落,房顶飘着袅袅炊烟,田间地头的农人向村里走着。她知道,村子西北边的那个大院子就是原主的家。
    韩莞长长吸了一口气,向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家走去。
    第三章 弃妇和儿子
    突然,左边小树林里传来两声大叫。
    “娘啊,你怎么才下山?”
    “娘啊,我们都快急死了!”
    从小树林里跑出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一模一样的蓝布衣裤,一个头顶左边梳着冲天炮,一个头顶右边梳着冲天炮。一样高的个子,长得很像,具是胖嘟嘟,白嫩嫩,大而黑的眼睛,一看就是双胞胎。只是左边冲天炮的脸略方,右边冲天炮的下巴尖些。
    而且,韩莞一下就知道左边冲天炮是谢大虎,右边冲天炮是谢二虎。
    以为永远没命当母亲却陡然间多了两个儿子,韩莞还是有些小激动。长相一样的双胞胎啊,怀得辛苦,生得更辛苦,这个便宜占大了。
    唉,何止是占了这个大便宜,鸠占雀巢把人家娘都挤跑了,也要好好待人家的娃。
    前世因为摘除子宫被丈夫背叛,而今生一下就多了两个儿子。换一个身子,换一种活法,跟过去的一切彻底剥离,未必是坏事。
    这样想着,之前紧张郁闷的心情好了许多。
    大虎二虎冲过来抱住韩莞的腿,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可看之前他们有多惶恐。
    二虎抹了一把眼泪埋怨道,“娘亲说晌午就回家,可我们等到吃完晌饭还没看见娘,让丁老头丁婆子去找,他们躲懒不去,我们只得拉着封奶奶去山腰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封奶奶说,若娘亲天黑不回来,就要请村人去找了。”
    大虎又哽咽道,“以后必须要有春姥爷和封爷爷陪着,娘亲才能上山采药。实在不济,儿子陪着也行。”
    这两孩子明显吓着了。
    韩莞用手把他们脸上的泪痕擦干,笑道,“莫怕,娘是因为采药从坡上滚了下去,把头磕出一个小包,头痛,想了好久才想起回家的路。走,咱们回家。”
    说完后连她自己都有些吃惊,开口就自称为“娘”,这个角色进入得太快了。
    她又低头让他们摸了摸她头上的小包。
    两个孩子又紧张起来。
    大虎道,“娘亲,快去让封爷爷给你看看。”
    二虎又道,“封爷爷医术好,连县城的人都找他看病。走,咱们去封家。”
    韩莞道,“无妨,已经好了,咱们回家。”
    路过一块菜地时,韩莞看到一个妇人正在地里忙活。
    妇人四十多岁,满身补丁。她直起身看了韩莞两眼,撇嘴说道,“哟,韩娘子倒是会玩,见谁去了?你儿子找你都快找疯了。”
    这话可不好听。
    没有搞清状况,韩莞忽略掉妇人话里的讥讽,礼貌地笑道,“哦,是吗,谢谢。”
    还谢她!
    妇人愣了愣,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韩莞。
    妇人的话让两个孩子不快,他们弯下腰捡起几颗小石子扔向纪家菜园子,扔完了又拉着韩莞往前走。
    韩莞正要说他们不应该随便打人,后面就传来纪婆子一连串的咒骂声,“哎哟,坏了良心的野小子,把老娘的头砸痛了,把老娘的秧子打断了……”
    两个孩子更被气着了,又捡了两个大石块要往菜地里扔,被韩莞拉住了,“这石头会把人打伤。”
    没搞清状况不想惹事,她拉着两个孩子走了。
    二虎纳闷地问,“娘亲,你为什么要跟纪婆子说话?”
    韩莞反问道,“我不能跟她说话吗?”
    谢大虎说道,“纪婆子坏得紧,骂你是破鞋。”
    谢二虎又道,“我们打过他孙子,还扯过她家的冬瓜藤,我们两家不对付。”
    韩莞怒道,“她为什么这样骂我?太缺德了。”
    大虎二虎异口同声,“因为我们没有爹。”
    “你们爹死了?”
    韩莞心里挺高兴,没有硬塞给她的男人,再好不过。
    大虎二虎看看突然变傻了的娘亲,愁得对视一眼,摊了摊双手。
    二虎说道,“娘亲怎么连这件大事都忘了。爹爹是因为不愿意要娘亲和我们,去边关打仗了。”
    大虎恨恨说道,“丁婆子坏得紧,她到处说爹爹在成亲前一天跑去边关,娘亲是抱着大公鸡拜堂的,一个月后就被谢家赶来了这里。还说,谢家没有马上休娘亲,是等着爹爹回来再休。”
    没洞房花烛怎么可能有孩子。难不成……
    韩莞的腿有些发软,刚才的兴奋随风消散。问了一个非常成人化的问题,“娘是未婚先孕?”
    “嗯呢。”两个孩子齐声应道,他们居然搞懂了她话里的意思。
    老天,她穿在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身上。还好孩子已经这么大了,她不会被沉塘。
    不知原主做了什么事,男人睡了原主不愿意负责,拜堂前跑去了边关,婆家还把她赶出来,连孩子都不愿意要。
    这具身子不是寡妇是弃妇。虽然悲催,但弃妇总比媳妇好,少了几重大山的压迫。
    二虎又问,“娘亲,你怎么像傻了一样,连这些事都不记得了?”
    韩莞说道,“可能因为头上磕了个小包,有些事记不起来。”
    大虎急道,“不行,咱们还是得去封爷爷家看病。”
    韩莞说道,“无需。你们提个醒儿,娘就会记起点什么。”
    二虎问,“那娘亲记得我们的名字吗?”
    韩莞道,“娘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儿子。你是大虎,你是二虎。”
    两个小子感动极了,抬眼望着她,小眼神里写满了“娘亲娘亲我爱你”,样子萌得不行。韩莞恨不得抱起他们亲两口,又怕太突兀,吓着古代小娃。她用力捏捏他们的小手,表示自己也爱他们。
    大虎问,“娘亲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
    韩莞点头道,“这么简单的问题娘当然记得。娘姓韩,闺名韩莞。”
    两个孩子总算松了口气,还不算太傻。
    “生辰呢?”二虎又问。
    韩莞摇摇头。
    大虎道,“娘亲这个月初三才过了二十岁生辰。”又嘱咐道,“娘亲摔傻的事千万不要告诉丁婆子和丁老头,等春姥姥和春姥爷回来告诉他们。”
    韩莞纠正道,“娘没傻,就是有些事记不起来。”又问,“丁婆子、丁老头、春姥姥、春姥爷是谁啊?”
    第四章 恶奴
    二虎看了娘亲一眼,连这几个人都不知道是谁,还说没傻。他扭着胖指头说,“他们是咱家的下人。丁婆子和丁老头是韩家的奸细,忒坏,啥都要管,还到处说娘亲的坏话。春姥姥是娘的奶嬷嬷,他们一家是好人。”
    这个家有下人,还分了两伙,有好有坏。
    韩莞的心情有些忐忑。她不怕没钱,种田经商是她这种职业女性的长项,何况她包里还有几样找着借口就能变现的东东。可这具身子未婚先孕,抱着公鸡拜堂,被婆家扫地出门,娘家又派来两个监视她的奸细。这就不太妙了。
    她又问道,“春嬷嬷去哪里了?”
    二虎道,“春山舅舅坐牢生了重病,春姥姥和春姥爷去墉州看他了。”
    居然还有一个下人在坐牢,问题更复杂了。
    说话间,三人来到村头一栋青墙黛瓦的两进宅子前。
    大院座落在村子的西北边,与连成片的村子有近百米的距离,是这个村最气派最大的院子。村里大半房屋是茅草顶,篱笆院,即使有瓦顶,墙也是暗黄色的土砖墙,更加显得这座大院卓而不群。
    还没等敲门,后面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莞娘,你可回来了。”
    韩莞回头,看到一个年近四十岁的妇人走过来。
    大虎二虎笑弯了眼,招呼道,“封奶奶,我娘亲回来了。”
    封大娘答应一声,又对韩莞笑道,“你师父怕你还没回来,让我来看看。你一个小媳妇,可不要再往山上跑了。等你师父病好,或是春兄弟回来,你跟着他们上山采药……”
    妇人倒豆子一样说了一大堆,眼里满是关切。
    韩莞看着她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是谁,笑着点头答应。
    妇人走后,韩莞悄声问,“她是谁啊?”
    二虎道,“她是封奶奶。娘亲一直在跟封爷爷学医,这些都忘了?”
    韩莞忙道,“经你一提醒,娘又想起来了。”
    二虎上前拍了两下厚重的木门,颇有气势地说,“开门,小爷和娘亲、哥哥回来了。”
    院门“咯吱”一声打开,伸出一张微胖的黑脸。
    丁婆子五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灰色细布衣裙。她尖着嗓子说道,“五姑奶奶怎么才回来,跑出去一整天不归家,也不怕人说三道四,名声更加不好。”
    这话可不好听。
    大虎上前踢了她一脚,骂道,“死老婆子,我娘亲做甚还用你一个奴才管。滚,好狗别挡道。”
    丁婆子挨了也只有挨了,愤愤闭上嘴把门大开,几人走进去。
    进门是一个小院子,右边有两间倒座,左边墙上有一个月亮门,中间一个石桌。韩莞脑海里冒出“前东院”三个字。
    穿过月亮门,左边有四间倒座,前面一个垂花门,边上一棵支繁叶茂的大榕树。韩莞脑海里又冒出“前西院”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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