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死战。
她阖上了猩红的眼睛,只身陷入了黑暗。
敏锐而精准的第六感捕捉着每一个人的攻击动态。
她握紧了拳头,巨大的兔子瞬间消失了身形,它在这一刻和她力量融合。
她现在是彻头彻尾的一个人。
“来吧。”
猩红的眼底流淌着永不熄灭的光与热,比玫瑰芬芳,比鲜血炽热。
*
轰——
绫织感到后背狠狠地砸中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估计是一整块电子广告屏,或者圣玫瑰礼堂的横梁。
眼前的视野开始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
她好像回到了最初开始的失控的原点。
力量开始逐渐消散,不受自己的掌控。
耳畔好像响起了童谣。
是妈妈唱过的。
只不过年代太久远,她只能记得模模糊糊的旋律。
她这是……快要死了吗?
“织织。”
妈妈带着笑意看向她,她蹲下来,温柔地为她擦去脸上的尘埃与血。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妈妈……你是带我走的么?”
妈妈愣了一下。
“跟妈妈走,不好吗?”
好啊,当然好了。
有无数次,她都选择英勇赴死——在便利店的爆炸里,在医药公司的地下实验室里,在每个与敌人对战的时候。
她很天真地想着,只要死了,就能再能见到妈妈了吧?
哪怕这样会被指责太过冲动,太过任性,太过个人主义——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妈妈会来接她的呀。
……她好想好想她。
但绫织瑟缩了一下,她犹豫半晌,摇了摇头:“……我不想走。”
她不想走。
“为什么?”
“因为……”
因为……
她有未完成的战斗,她有刚刚建立起的朋友,她刚刚步入了光明的前程,她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彩色回忆,她构建了一个很温暖的精神世界。
她不想走。
“不想走就不要走。”妈妈温柔地拂去了她脸上的最后一点灰尘,“生命自会找到出路,织织,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出路吧。”
她的出路……
她的出路——
——哪怕那么弱小的兔子,都可以在大自然找到出路。
她使劲地眨了一下眼睛,却发现再度睁开眼的瞬间,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小山坡。
漫山遍野都是毛茸茸的兔子。
最初那只跑过来搭着她的鞋子的小兔子重新靠近了她,它抽动着鼻翼,友好地嗅闻着她。
它们弱小,它们不屈,它们顽强地在弱肉强食的黑暗丛林里挣出一条生路。
——就和她一样。
绫织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伸出手,摸摸那只兔子的脑袋:“你愿意来帮助我吗?”
小兔子没有拒绝,它使劲地蹭了一下绫织的掌心。
*
她蜷缩在废墟里,看上去一动不动。
执政官神色自然地吩咐:“去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光明不为所动:“你现在可以放了她了吗?”
执政官笑起来:“当然了,我们曾经可是‘盟友’啊。”
光明咬着牙冷笑了一声:“你真的把我们当做‘盟友’过吗?”
“当然。”执政官说,“我敢指着塔尔玛的旗帜发誓。”
他真的把他当做过盟友过的。
曾经。
最初的最初,他是照看亚人的第一负责人。
他最先向女王提出了这个建议:“创立他们吧,有他们在,不仅能为您赢下和洛克曼帝国之间的战争,还能保卫您手里的王权。”
毕竟她快要在诸多势力的瓜分下成为一个傀儡女王了。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好啊。”
于是他为他的女王创立了最初代的帝国杀器,构建了战无不胜的军团。
光明自容器里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到的是执政官。
他笑得很和蔼,向光明伸出了手。
“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盟友了。”
再后来,洛克曼帝国意料之中地战败了。
他作为亚人的第一负责人,欣喜地想要把这个喜讯告诉女王。
——您看,陛下,我说得没错吧。他们会保护你的。
他奔向了他的女王。
但她却被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那所谓的“盟友”,正亲密无间地拥抱着他的女王。
她在众多优雅的贵族和盟国的王室里,爱上了一个试验品。
从此以后,塔尔玛的玫瑰只为他一个人盛开。
“我是真的想过要把你们当做盟友的,曾经。”
无论是什么事物,只要沾上了“曾经”,瞬间就变得悲哀了起来。
我们“曾经”是盟友,我“曾经”爱过她……这片国境内“曾经”开满了芬芳而热烈的玫瑰。
执政官凝视着他的妻子:“如果你没有继承他的那双绿眼睛就好了。”
他伸出手,为她摘除了新型的美瞳。
那是一双已经变得浑浊,但仍然散发着盈盈春意的碧眼。
“亲爱的,你已经不再具备存在的价值了。”
他看似惋惜地抚摸过她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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