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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来幽州已有半月,萧大人至今未说婚娶,您和他这样不清不楚终究是您吃亏,不如奴去问问……”
    虞媗道,“也没什么,问的急了,反觉得本宫恨嫁。”
    外面人只知萧复夜夜宿在如意阁,其实他很守礼,除了第一次,后面来如意阁也只睡在海棠榻上,确实给足她脸面,只不过这次闭门羹让虞媗清醒了些,萧复对她的态度很疏离,要说敬重,单只口头上叫她公主,实则言行更有压迫,她真的摸不清他是什么样的。
    张嬷嬷低咳一声,“他、他明晚要是还过来,奴还继续轰他走吗?”
    虞媗咬唇不吱声。
    张嬷嬷朝素瓷努嘴,“殿下乏了,叫他们烧些热水抬进盥室。”
    素瓷机灵的站出屋去,喊了几个丫头去抬水,她在门口把门。
    “驸马脾性是冷淡,可、可在房里,心窝子应该是热的,”张嬷嬷小声道。
    虞媗一只手腕支在腮下,垂着眼没应她,面上蒸腾出绯色。
    张嬷嬷也觉得臊得慌,宫里娘娘争宠的手段让虞媗去做,她是个公主,哪朝哪代的公主会为了邀宠而取悦驸马,可是现今的情况不同,虞媗入了幽州,身子也给了萧复,萧复不是什么没用的世家子,她若跟他生怨怼,势必激化他与皇族的矛盾。
    “奴听府里人说,驸马的表妹要来。”
    虞媗也记得这事,笑道,“是他接来给本宫作伴的。”
    “奴多说一句,那表姑娘远在兰陵,为何现在接进府里?您真以为是来给您作伴的?”张嬷嬷急道。
    虞媗一怔,陡然想到,她父皇和宋贵妃就是姑表,宋贵妃宠冠后宫,连母后都让她三分。
    张嬷嬷福了福身,悄步退走。
    --
    又一夜,萧复果然来了如意阁,张嬷嬷笑着为他开门,任他入房中歇息。
    萧复如往常一般,褪去外衫,躺到海棠榻上,闭眼沉睡,屏风另一侧的拔步床他看也没看,屋中安寂的能听见外头虫叫声。
    就在他快睡着时,屏风另一侧突然有什么跌落,紧接着传来一声闷哼。
    萧复不太想起来,但等了会,那边没动静,他不得不起来去看,就见虞媗半个身子趴在床边,脸埋在墨发里,只余一张艳红的唇发颤,下半张脸在这夜色里愈加粉白,她的腿软在地上站不起来,脚踝青紫,应是下地不小心扭到了。
    虞媗听到脚步声,抬头看一眼他,“劳烦……把素瓷叫进来。”
    她眼中疼出了泪,雾气朦胧,萧复看着拧住眉头,弯身穿过她的腿弯抱人。
    “素瓷!”虞媗推了推他,扬声唤道。
    萧复伸脚勾来凳子坐到,干脆将她打横放到腿上。
    恰巧素瓷跑进来,一眼见虞媗被萧复揽在腿上,登时尴尬的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去打盆水来,”萧复道。
    素瓷连忙照办。
    萧复探手托起那只伤足,着实小巧精秀,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肤色细白触感绵软,约莫很适于把玩,只是伤的可怜,这会动都不能动。
    “有劳大人,放本宫下来吧,”虞媗勉力保持镇定。
    萧复的目光转向她,凉声道,“公主确实很招人烦。”
    第四章 萧复,你把本宫当成什么?……
    太烦,丢在一旁不管也能把自己伤成这样,他从不养废物,尤其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废物,换做以前,他早已经杀了,但她是公主,骨肉娇嫩,伤不得一分一毫,却时时碍眼,叫他无端滋生烦躁。
    虞媗心口一窒,面色僵白,他竟说出这样伤人的话。
    素瓷端水到桌边,支支吾吾看着两人,“奴,奴……”
    “出去,”萧复截断话道。
    素瓷求之不得,匆忙退到门外。
    萧复拧紧毛巾,欲往虞媗脚上擦,虞媗劈手拨开他,极快的往地上跳。
    萧复单手勾住那截腰,扣在腿上,阴沉着脸道,“适可而止。”
    虞媗浑身都在抖,从来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即便她在宫中不受父皇疼爱,也没被人指着鼻子教训过,更不用说教训她的还是自己未来驸马,她不是娇气的人,可现在真的极度难堪。
    萧复冷眼看着她眼眶发红,可能下一瞬就要哭,他扭过脸,将她的脚抬起来擦拭,眼尾瞟着她。
    虞媗把脸偏到一边,泪水在眼里打转也没流出。
    萧复擦干净那只脚,覆手在淤青处准备揉散,他才下劲,就感觉到她哆嗦,侧头看,她皱着眉咬唇,方才那么倔强的眼泪这会决堤似的往下落。
    怕疼,萧复心想。
    他伸一只手拢住她的背,让她靠到胸前,目光凝视着她睫毛上的泪珠,手在不断揉淤青,她疼的牙齿打战,泪珠落到他衣襟里,刚刚那点气性早不知丢哪儿去了。
    萧复不由回想着自己第一次受伤的情形,他那时还小,才十五岁,母亲将他放进兽园,他差点被豹子咬断脖子,不过他还是活着出来了,那只豹子被他活剥了皮,他的手也被豹牙划伤,伤好了之后就再也看不见痕迹。
    他那时也哭过,母亲说,只有没用的蠢货才会哭。
    萧复深以为然,这位公主殿下很没用,当然她的皇兄更没用,为了保住皇位,将她送给自己,他已经在考虑怎么解决她了,是等巡按使离开幽州就杀了她,还是等他拿下青州再做打算。
    他的眼神不自觉滑到她的唇上,唇瓣红润饱满,微张了点,就能看见一条小舌,他的眸色幽暗,分神时又感觉她脚踝处肌肤温凉,手慢慢放轻。
    虞媗将唇闭住,眼泪不淌了,青白着脸避让,“本宫不疼了。”
    萧复的手钳住她下颚,张口吻住她,脑中心安理得的想着,这是小皇帝送给他的女人,既然眼下有兴致,不如先留着,只要她乖乖听话,他可以饶她一命。
    虞媗一愣,细眉笼起,两只手推搡着他,萧复不耐烦的扣住两手腕,索性推人倒在身后的梨花榻上。
    天边响起一声炸雷,顷刻雨打在窗户上,啪嗒啪嗒的像要钻进来,雨声隔绝了任何声音。
    直至天边蒙蒙亮,如意阁院门被人敲开,明涧掂着脚跟往那屋门看,不见萧复出来,他朝院里喊了几声,张嬷嬷从耳房出来,打着伞给他开门。
    “主君怎么还没起?表姑娘已经进府了!”明涧慌道。
    张嬷嬷便故作迟疑道,“殿下昨夜摔了脚,闹到很晚才歇下,现在不好将人叫醒吧。”
    明涧抓耳挠腮,看了看屋门,也没胆量去敲,只得转身跑了。
    张嬷嬷那副温吞表情消失,哼一声回了耳房。
    栖香园此时热闹的多,进进出出都是奴仆在搬运行李,往屋檐下看,正见一黄衣女郎靠在栏杆上,百无聊赖的在逗百灵鸟。
    明涧急步过去,她打开鸟笼,那只鸟一下飞进雨里。
    “表姑娘,主君尚在睡梦中。”
    他口中的表姑娘正是杨连娇,杨连娇是萧复母族三房舅舅的嫡长女,杨家是没落世家,早年间一直受萧家接济,杨连娇更是在萧家长大,所以自小便和萧复关系亲厚。
    “你去把那只猫给我抓下来,它要吃了我的鸟。”
    那只百灵鸟没飞出去多远就被一只白猫伸爪子捉住。
    明涧冒雨跃上房梁,趁那只猫不备,迅速勒住猫脖子迫它松了嘴,百灵鸟张翅飞远,明涧带着猫跳进屋檐。
    白猫发出低沉的喵呜声,戒备的瞪着杨连娇,杨连娇笑道,“府里几时养的猫,我去年怎没见着?”
    “这只白猫是主君送给晋城公主的,”明涧答道。
    杨连娇神色变作似笑非笑,“那表哥是在晋城公主的床上还没起来?”
    明涧露一丝尴尬,呐呐道,“晋城公主昨夜脚受伤……”
    杨连娇拍手,旋即指着那只猫道,“把它丢出去。”
    明涧赶忙将猫扔出栖香园,回头就见她跟着出了院子,身旁婢女手中还捧着一个礼盒。
    “公主受伤,我应当过去探望。”
    明涧哪儿敢拦她,只得引她前去如意阁。
    他们到时,如意阁这边萧复已经梳洗好出来。
    杨连娇见着他俏皮道,“表哥,我能找公主玩吗?”
    萧复扫过明涧,他垂着头装死。
    “玩归玩,别太过分。”
    杨连娇清脆的道了个是,绕过他带着婢女进去。
    张嬷嬷有眼力劲,萧复从如意阁出来,表姑娘就来了,正好让她看看,公主和驸马是如何恩爱,也省得她起歪心思。
    杨连娇进到房内,素瓷搬来椅子让她坐近拔步床前,低低道,“殿下身子不适,表姑娘请见谅。”
    杨连娇笑眯眯说着没事,坐下来才看虞媗,从她的面容打量到身体,眼中飘过一丝惊艳,传闻中晋城公主美貌无双,却是真的,她尚且未施粉黛,面上疲态尽显,可眉眼间的妩媚羸弱还是很诱人。
    虞媗也在端详她,她长的跟大雍人不太像,高鼻深目,有些像西域人,很艳丽。
    “刚来府中就听说殿下病了,我带了些补品来,”杨连娇道,她身后婢女递过来礼盒。
    一旁宫女屈腿接好。
    虞媗便也礼尚往来,看了看素瓷,素瓷便从多宝阁内端出一只金盒,打开呈在杨连娇面前,是一对金臂钏。
    虞媗斟酌称呼,温和道,“本宫来幽州仓促,只带了这对金臂钏,表姑娘肤白秀美,戴这副首饰正合适。”
    金臂钏在镐京时兴,贵女几乎人手一副,但幽州这边却鲜少见到,杨连娇欣喜的接过金臂钏,当着虞媗的面戴到手腕上,很是高兴道,“我来时还以为殿下不好相处,没想到殿下竟这般平易近人。”
    虞媗弯了弯眉,她挺喜欢这个性格爽朗的姑娘,她们或许真能玩在一起。
    杨连娇凑过来,看她颈侧的红痕,嘶一声,“殿下好生将养,等你身子好了,我带殿下去爬登月台。”
    虞媗脸烫,紧了紧衣袍,点一下头。
    两人一时竟没话,杨连娇便起身告辞,临出门又回头冲虞媗笑道,“殿下记得吃补品,那可是我从捕蛇人手中花大价钱购得的。”
    虞媗懵怔,身边抱着礼盒的宫女忽然尖叫一声,“啊!蛇……”
    礼盒掉到地上,一条儿臂粗的黑蛇从礼盒中伸出头,游出来,一屋子人乱成团,杨连娇哈哈着笑声走远。
    虞媗软腿软脚往床沿边爬,那蛇吐着信子,朝她的方向探头,她吓出一身汗,战战兢兢动弹不得。
    屋里其他人也捏着把汗。
    恰在此时,白猫从窗户那边扑过来,死死咬住蛇,不过片刻,黑蛇就没了气息。
    胆大点的丫鬟用木棍挑起蛇扔出屋。
    虞媗呼哧着气,眼一闭倒床上去了,昏过去前,听见张嬷嬷跺脚道,“欺人太甚!奴定要找驸马讨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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