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了?”
“还是热。”阿姨摇摇头,手上不断更换清水,给沈宁擦身子。
沈宁回来之后就发烧了,他烧得迷迷糊糊,满脸困倦,一般人发了热会浑身发烫或是说胡话,他却是一脸厌世表情地缩在床上,只烧得着实热了才从嘴里发出哼哧哼哧的□□,仿佛一只毫无防御能力的幼兽。
大概是这副模样格外可怜,阿姨心疼地给他换了好几次冰块,包在布里敷在他额头上。沈宁这时候终于有了反应,他一只手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看似要挣扎,结果他手都没碰到冰块就先挡不住酸软,手腕一折,啪嗒一下松松软软地倒在了枕头上。
谢寅:“……”
晚上时候,医生到了,给他做了紧急治疗,要输液的时候谢寅打断医生:
“他的体质特殊,对很多东西过敏。你这个药不会有问题吧?”
医生一惊,连忙问他都对什么过敏,谢寅记忆力很好,说出了好几样,医生思索片刻,道:
“这样的话就不能随意用药了,一般过敏体质免疫力弱,因为体力不至发烧得也常有,我给他输葡糖糖液,补充体力,今晚再多给他擦身体保持清爽,头上手脚敷冰袋,明天要是还烧着,就问下他具体药物过敏史。”
沈宁烧得眼皮子都掀不开,目前来看只能这样。他到输液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针插进血管里都毫无反应,满脸不正常的潮红,眼皮子紧紧地皱着,就好像一朵即将枯萎的玫瑰。
夜半时分,医生和阿姨都到隔壁房间休息了,房间书桌上留着一盏罩着磨砂罩的桌灯,温暖的橘色光芒中男人从他的随身工作电脑里抬起脸,施舍般投向靠墙的大床。床上的男生睡得人事不知,汗液从脸颊滑落,堆积在微红的脖颈上,捂出汗澄澄的一圈。
过了一会,一块湿湿凉凉的毛巾碰到了沈宁的喉颈,从下颌线阴影处一路往下擦去。
......
......
沈宁果然是易生病又好得快体质,第二天他醒来时浑身清爽,虽然身体还残留一丝懈怠,但那种从骨子里,不,皮肉里透出来的清爽实在是太棒了!
沈宁一身轻松地下了楼,刚走到楼梯口,餐桌旁阿姨就热情地向他招手:
“沈先生,你下来了,来吃早点吧。”
一场病把沈宁肚子烧空了,但也让他的舌头暂时失去了品尝食物的欲望。尤其是一般生病之后不能立即吃好吃的,得清茶淡饭的养着,吃的喝的就那几样,一想到这,沈宁就没有食欲了。阿姨还浑然不觉,高兴地招着手:
“沈先生,快过来,刚出锅的,还热着呢。”
沈宁只能走过去,他才走进餐厅就闻到一股自然浓郁的谷物香,谢寅坐在桌子上慢吞吞地喝粥,他大概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只有睡觉的时候是穿睡衣的,现在已经换上了居家的休闲西服。
桌上盛了一碗看不出原料的粥,还有两碟小菜,一叠酸萝卜,一叠酱黄瓜,看颜色,都十分新鲜。
沈宁被谷香味诱着不知不觉就坐了下来,阿姨从厨房里盛了粥给他,粥不稠不稀,呈现自然浓稠色调,汤水下沉淀着肉眼可见的谷物颗粒,还夹杂着小葱的绿色,香味就从里面溢出来。
沈宁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在咕咕叫了,他小心地拿起勺子,吹了两口,放进嘴里。
“好吃!”
煮的入味的小粥醇香扑鼻,味道清甜不腻,不知道是芋头还有南瓜的软糯块状从喉咙滑下,令身体每个细胞都舒展了开来。沈宁的眼睛都亮了亮,毫不吝惜自己的夸赞。
阿姨也很开心,连连道:“沈先生喜欢就好。”
沈宁一连吃了两碗,果然清粥配小菜是国人传统早餐搭配,老祖宗还是很懂得吃的。这两碟小菜也异常爽口,从这简简单单的一顿饭里,沈宁已经体会到这个家的主厨水平了。
谢寅在他要第二碗的时候就吃完了,礼貌地说了声“我吃完了,你慢用”起身离开了。等人走了一会,阿姨收拾着东西,笑呵呵道:
“沈先生跟谢先生感情真好,昨晚沈先生发烧,谢先生照顾了你一整晚,到半夜烧退下来才去睡的。”
沈宁在她说“感情真好”的时候就停下了勺子,内心无比复杂,是一种无法用言语表示的操蛋心情,不过他脸上倒是云淡风轻,还笑了笑,说:
“真的么?”
“真的真的。”阿姨捂着嘴笑:“先生跟你刚谈恋爱不久,他肯定很疼你。”
阿姨是谢寅从主家带出来的,好几年了,为的就是她一手好料理。这种几乎贯穿一生的雇佣形式让家里的佣人也成了半个家人,谢寅小的时候阿姨就在了,在他面前还是很有脸面的,因此说话也熟络些。
阿姨是真心为谢寅感到高兴,而沈宁想的是为了瞒过阿姨,谢寅连在家里都得演戏,真是不容易。这么一想,两日遭遇巨变的郁闷也减轻了些,他知道自己现在这张脸长得还算可爱,就朝着阿姨露出一个甜甜笑容,说:
“那我上去看看他,他可能害羞。”
沈宁在阿姨八卦的眼神中上了楼,他是想谢谢谢寅的,不管他初衷如何,毕竟是帮忙照顾自己了。他上去的时候谢寅房间门没关,沈宁敲了两下推开门,一个男人腰间围着一条浴巾,身上披着一件浴袍,还湿着的头发上滴下水,从浴室里走出来。
男人一抬眼,两人视线猝然对上。
*
作者有话要说:
他只是弄脏了价值几万的衣服,我可是生病了啊!()
第05章 爱妻便当
沈宁眼中看到的是谢寅敞开的浴袍里,被浴巾紧紧包裹的胯部上边一点,那几乎充斥眼球的六块腹肌。在亲眼看到那六块腹肌的瞬间,沈宁脑中陡然爆出一声粗话,然后满脑子都是:
小说男主果然逆天而行,他这么忙一个霸道总裁,每天恨不得分成48个小时处理公务,竟然还特么的有腹肌,还是六块!
这河狸么?!
这很河狸——
刚在脑中爆过粗口的沈宁就忍不住盯着腹肌直瞧了,那可是六块肌肉形状,曲线起伏完美无瑕的腹肌。
讲道理,沈宁曾经也在电视上,或者健身房看到过腹肌,但那种不是太浅只一条不太明显的线,就是肌肉膨胀过于粗犷,像谢寅身上这种又明显又不会过度夸张,仿佛每一个起伏轮廓,每一条沟壑都是上帝得意之作的,也就只有小说角色才能拥有。
谢寅看他还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腹部看,忍不住掩了掩浴袍,嗓音微微压下:
“有什么事?”
沈宁痛失腹肌,理智猝然回归,他摇了摇发烫的脸颊,甩开脸上热度。重新整理表情,对上谢寅的脸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来谢谢你的,谢谢你昨天照顾我。”
“这是合同的一部分。”谢寅走出两步,到衣柜前选衣服,嗓音依旧冷冰冰地说:
“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就少生病。”
沈宁一滞,他倒是也很想,只是身体问题并非他意志能够决定。他含糊道:
“总之还是谢谢你。”
他知道谢寅并不想看到他,道完谢就出去了,谢寅穿戴完整才下楼,又对沈宁道:
“你今天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上课。”
“上课?”沈宁一怔。
谢寅浓稠的黑眸不带一丝感情,甚至还带着上位者不近人情的冷酷,他说道:
“你在酒吧的工作已经让我辞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专心上课,至少安安稳稳到毕业。”
谢寅实在酒吧里“捡到”沈宁的,当时的沈宁虽说只是打工,却还是被逼着去伺候客人。谢寅在他被众人调戏时出现救了他,这才有了后面的“协议”剧情。
现在沈宁是谢寅门面上的男友,他绝不可能再让沈宁去那种地方上班。
沈宁倒不是像他以为的那样不想去上学,只是他想起来自己最后一年,因为病情反反复复,干脆休学了。他已经一年没有听到“上课”两个字了,乍然听见,反应不过来而已。
真好啊,他感叹道,现在的身体,至少还能去上学。
“明天一早会安排司机送你去学校,你可以慢慢收拾东西,平时住在学校,周末过来。”
“哦。”沈宁慢吞吞地让开身体让谢寅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阿姨正好从厨房出来,沈宁不知道自己需不需要在阿姨面前表现出“恩爱”的模样,他的手臂伸出,在空气中迟疑地滞空了几下,最终在谢寅肩膀上拍了拍。
这个动作更像是在抖落灰尘。
......
从好处想,这是他们如老夫老妻般恩爱的证明。
谢寅眉头皱了皱,一声不吭地接受了“爱抚”,转身出门。
......
沈宁虽然病怏怏的,但他没病的时候除了身体虚一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一整天休养他也很无聊,就拿出了从前住院的时候,为了排遣空虚无聊的医院时光常用的做法,简而言之,就是画画。
说是画画,其实只是在一张虚无的白纸上涂画脑中闪过的片段,有时候大脑实在没什么可想的,又懒得照着窗外的落叶涂绘,一整个下午,白板上只有红的蓝的毫无意义的几撇。
而今天,当沈宁从大脑的放空中回过神的时候,那张阿姨好不容易从仓库挖出来的价值不菲的画布上已经活灵活现地映上了谢家家主那六块形状完美的腹肌。
“......”
沈宁看着画布上被打上光之后反射出隐隐约约性感色调,整个凸起部位都像是被一双手包裹着细腻精油刻意甚至肆意推抹过后的肌肉呆滞了几秒,然后迅速拿起画笔把腹肌边上紧实的腰部曲线,喷张宽阔的胸三角肌都补全了上去。
要是哪一天他讨好金主不成惨遭下岗,他还可以用自己丰富的人人体肌肉经验去广场卖画,实在不行,小黄漫市场也可以多个大触,这生意着实不亏。
沈宁一边回忆一边动笔,下笔如有神。
其实早上的时候,他只看了几秒谢寅的身体,但现在回忆起来,每一个细节,随着呼吸而涌动的肌肉脉络,甚至连谢寅背后透窗而进的初晨阳光的光线走位,男人脸上的神情都一清二楚。
虽然大半多是他自己臆想出来的,但是没有关系,艺术就是创造!
沈宁画腹肌,不是,画谢寅还是很认真的,其证据就是他画完之后整个人就脱力了,他把笔一扔,剩余的上午,他就呆坐在地毯上喝水玩手机,顺便研究了一下自己的社交网络。
他发现自己这具身体的社交圈很窄,又窄又没有深度。窄到就算周一没有去上课也没有回寝室,也没几个人在意,只有一个叫“刘静”的女生发了条信息问他是不是去打工了,等他回来可以把今天的课堂笔记借给他。
沈宁回了一句谢谢。
其实这也是很能理解的,毕竟如果一个人社交能力很强,和周围人关系都很好,就很难设定剧情去虐个90%全文比率。不过,这就给了沈宁很大便利,毕竟和大家关系越浅,他暴露的概率就越低。
不管一个人跟你关系好不好,他芯子换了个人,怎么想都很恐怖的吧,是沈宁自己遇到了会立刻报警看是不是有异世界要入侵的水平。
沈宁下楼的时候阿姨正好煲汤完成,正往一个保温锅里盛汤,看到沈宁下来连忙招招手,抄着一口软糯的南方口音说:
“沈先生,你来的正好,我煲了汤,正要给谢先生送去,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沈宁很馋这个汤,他中午就吃了米汤,饱是饱了,可是不够味啊。不过他虽然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理智还是有的,他吞了口口水:
“我去么?方不方便啊?”
“怎么会不方便呢?你是谢先生的男朋友嘛!”
沈宁乖巧地笑了笑,说:“那我打个电话给他啊。”
“好,好,你也坐下喝个汤,这个汤很清淡的,不腻,沈先生也能喝的!”
沈宁立刻高兴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给谢寅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没有打通,他也不急,慢悠悠地舀着莲藕,一口汤下去唇齿留香,带着苍白色调的手指在手机屏幕滑了几下,转到另一个电话上。
“喂,陈助,我是沈宁。”
总裁办公室里,一个男人敲了敲紧闭的大门,探进面孔说:“谢总,沈先生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