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要辞职,她是不敢拦的,只能干笑两声:“要不要我把这几日的工钱结给公子?”
谢寒宿想了想,本着勤俭持家的念头,居然点了点头。
鸨母还惦记着匆匆跑走的小芙,喊人来给谢寒宿结了钱,自己放心不下,也追着小芙的方向离开了。
谢寒宿把那点微薄的银子递给燕惊鸿:“我赚到的。”
“你真厉害。”燕惊鸿忍俊不禁。
谢寒宿矜持地点头:“前日,有一家大画舫的人想挖我过去,我拒绝了。”
“太强了,”燕惊鸿给他鼓掌,“做官做到位极人臣,做琴师居然还有人挖角。”
两人正说着,画舫另一侧却突然传来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什么重物落了水,随即鸨母的喊声响起:“不好了,有人落水了!”
两人对视一眼,疾步来到船舷处,正看到燕惊鸿带来的那名男子作势要跳河,小芙姑娘已然不见踪影,大概是她先跳了下去,而男子正打算救她。
燕惊鸿一把按住他:“你会水吗?”
“不会,但那是我妹妹,我不能不救!”
燕惊鸿翻了个白眼:“不会水就别添乱了,我来。”
“我这里有会水的龟公……”鸨母话音未落,燕惊鸿已经纵身一跃落入水中。
半晌,她拖着那位险些溺水的小芙姑娘游到岸边,岸上等着的人七手八脚把两人扶了上来。
男人确认了妹妹无事后,对燕惊鸿深施一礼:“多谢燕姑娘为此事尽心竭力,这次帮忙找人的酬金孙某必然十倍奉上。”
燕惊鸿摆了摆手:“孙公子不必客气,你还是先去处理你的家事吧。”
孙公子已经摇着小芙的肩开始质问了:“你为什么这么傻?有什么事不能回家找人,非要在这里当舞姬?爹是放过话让你滚了就别回来,但他早就后悔了,但就算你不愿找他,那不是还有娘,还有我这个做大哥的吗?”
燕惊鸿和谢寒宿在一旁围观,他们两个此前便已经了解过事情的起因。
眼前的孙寄芙姑娘,是云城富商的女儿,后来爱上一名穷书生,父母不同意,她就与爱人私奔成婚了。
但那书生的人品也委实不怎么靠谱,后来两人银子花完了,书生就怂恿她回家要钱,当时事情才没过多久,孙父还在气头上,把孙寄芙赶了出去,声称以后没有她这个女儿。
后来书生见从她身上榨不出什么油水,就带她离开了云城,后来辗转来到秦淮,书生又勾搭上了一名歌女,就把她抛弃在这里。
孙寄芙身上没有银子,只能在画舫做了舞姬。本来可以托人往家里带个话的,但她觉得羞耻,又怕家人不理会她,竟然咬咬牙做了两年舞姬,也硬着头皮没往家里去个信。
却不知家里人悬赏找她,早就找疯了。
后来还是遇上燕惊鸿和谢寒宿二人路过云城,闲来无事接了孙家的悬赏,去帮他们找人。一路追踪,兜兜转转居然又回到了他们三年前刚刚离京时就来过的秦淮河。
找到这里就断了线索,只从一家客栈老板那里打听到书生把孙家姑娘一个人扔在这里就离开了。
一个无依无靠的妙龄女子,在秦淮能做些什么,倒也不算难猜,往秦淮河上去寻就是了。
不过这十里秦淮,最多的就是舞姬和歌女,想找人也不算那么容易。
别看谢寒宿在孙家人面前一副冷情冷性连话都不肯多说的模样,但他帮忙找起人来很是有毅力,硬是凭着一副不怎么真切的画像从茫茫人海里揪出了孙寄芙。
他们怕弄错了,传信回去让孙家人空欢喜一场,打算确认后再行通知孙家。
他们试着打听这位姑娘的身世,但这种地方,每位姑娘身后都有真真假假的悲切故事,孙寄芙大概也给自己编造了一个,两人打听出来的东西和孙家小姐完全对不上。
燕惊鸿当然不会放弃,自告奋勇要以舞姬的身份潜入画舫,但谢寒宿看了她仿佛大鹅抽风般的舞姿,实在不忍心她在众人面前丢脸,便代替她进了画舫,做了琴师。
进去之后就开始套路孙姑娘,动不动就在她面前“我有一个妹妹,我们多年不见,我好想她”,谢寒宿虽然自己常年容色冷淡,但编起故事来,轻轻松松就把孙寄芙感动地落下泪来“我也有一个哥哥”。
行了,稳了。谢寒宿干脆留在这里盯着她,免得事到临头再生变,燕惊鸿则去通知孙家人,如今终于让这对儿阔别两年多的兄妹再次见面,也不枉他们一番折腾。
眼前的兄妹两个正在抱头痛哭。
孙公子要带孙寄芙回家,后者一边哭得梨花带雨一边点头。
孙公子给她披了件衣服,扶着她上了马车,又来给二人送上银票,并再次行礼道谢:“两位请一定随在下回云城,让我孙家好生招待一番。”
两人本就居无定所,四处云游,闻言也没什么异议。
孙公子便请两人上了马车,孙寄芙已经哭得晕了过去。
他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又不好冷落两位恩人,便向谢寒宿搭话道:“在下尚不知这位公子姓名。”
此前与他沟通的一直是燕惊鸿,他没怎么和这位看起来就很冷淡的男子交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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