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了也是白说的,穆萍什么性格他还不晓得。占有欲极强,有时还会突然涌起毁灭欲。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了个亲戚家的小孩,看上了穆萍的积木车,穆萍不愿意给,那小孩就哭,姑父不好在外人面前太过偏向女儿,只好黑下脸,假意斥责。穆萍当场发脾气,嘴巴绷成一条线,一把将积木车摔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扭头就走。在场的大人小孩都傻眼了。
叶幼钦对穆家的家事不置可否,之所以多嘴,还不是怕妹妹一时想不通,做出不好收拾的事情来。
他总觉得穆萍在憋着火气干大事,要不然她为什么避着穆勇诒,家都不回,风平浪静得诡异。
穆萍打断他的话,纤丽的眼眸闪出幽幽微光,脸上却是笑容灿烂,撒娇道:“哥哥,你说的我不想听。”
叶幼钦闭上嘴,直勾勾得看着她,看了一会,似是败下阵,留了句,“你把握好分寸就行。”
穆萍扯开话题,“舅舅怎么还没有回来?”
“给他打过电话了,他说快了。”
这时,鱼窈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穆萍和叶幼钦连忙站起身,帮她端其他菜,摆饭碗筷子。
一桌子的好菜,有鱼有肉,都是穆萍喜欢吃的。
鱼窈看看墙上的挂钟,指针已经指向数字“6”。
“我们先吃吧,别等你舅舅了,再等下去菜就要凉了。”鱼窈招呼穆萍坐下,拿起空碗盛饭。
“没事,再等一会,舅舅既然说会回来吃饭就不会食言。”穆萍坐下,但没有动筷。
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动,指向“10”的时候,门外有了动静。
叶可存回来了。
三个脑袋齐刷刷地看向门口。鱼窈迎上去,穆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喊道:“舅舅。”
乍一眼看见穆萍那张熟悉的脸,叶可存的心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女大十八变,越长越像她的母亲。
叶可存漆黑的眼底,攒动着难以言说的波涛,他平平淡淡地应了声,“萍萍来了啊。”
人的行为动作在面对不同的人的时候是不同的,只要穆萍想,她可以很有眼力见。对着宠爱她的人,她可以发火撒娇,而对着叶可存,她就要乖顺。前提是不触碰她的底线。
倒不是说叶可存这个舅舅不疼爱她,实际上,他疼穆萍疼得不动声色,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多上几分。只是他疼的方式和穆勇诒、叶可泠不一样,不是一味地溺爱,而是恩威并重,棍子加蜜饯。因此,穆萍怕他也无可厚非。
饭桌上,鱼窈和叶幼钦一个劲地给穆萍夹菜,碗里堆得高高的。
“萍萍,多吃点,虽说现在以瘦为美,可是也要有健康的身体。”鱼窈说着,又夹了一块鱼肉。
穆萍咧嘴笑笑,嘴里塞得满满的。在这里,她放松地做自己,很享受他们的关爱。
叶可存见穆萍吃得太急,温声说:“吃慢点,你们别和她说话了,小心呛着。”
舅妈听了,也叫穆萍吃慢点。
话头转向叶幼钦,说些细碎的家常话。
穆萍艰难地咽下堵在喉咙的饭菜,文文静静地扒拉着碗里,默默地听着鱼窈和叶幼钦有说有笑,偶尔抬起头朝他们微笑。
这样子的穆萍要是让宋慧容他们瞧见,只怕要惊掉大牙。
另一边的叶可存吃饭一向不大插话,等到饭都快吃好了,他开口说:“你爸的婚事通知你了吧。”
笑声戛然而止。鱼窈看向叶可存,叶幼钦下意识地看向穆萍。
穆萍放下筷子,从一旁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擦擦嘴,“通知了。但我不同意。他刚离婚就结婚,吃相太难看。”
“这不是你所能决定的。”叶可存也放下筷子,语气很平静。
“能不能决定不是你们说的算的。”穆萍不避不让地盯着舅舅的眼睛,咬字清晰。
察觉到氛围不对,鱼窈轻咳一声,给叶可存使了个眼色,话不能说得好听点。
穆萍吃软不吃硬,从小就是个硬茬。她随心所欲,虽有分寸,但这个分寸是她自己定的。
她的眼睛很漂亮,遗传了她的妈妈,叶家人都有一双摄人心魂的眼睛。
其实,穆萍绝不是个乖巧懂事的人,她骨子里就是自私冷漠、阴冷毒辣,不会轻易顺势服软。即使在叶可存面前,她也是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反正她吃准了她的舅舅不会拿她怎样。就算要动手打她,她也不怕,躲开不就行了。
也许是早料到她的态度,叶可存的心里还是可控的平静,没有别人预料中的愤怒。
周围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不留半分喘气的空间。
叶幼钦听得胆战心惊,生怕父亲发火。鱼窈几次张嘴,想到了什么又欲言又止。
要是顶嘴的是叶幼钦,叶可存早就一巴掌甩上去。对儿子,他从不会心慈手软。偏偏对着穆萍那张脸,他打不下去。
这个敏感的话题是进行不下去了。
趁着两人沉默的空隙,鱼窈沉下脸对叶可存说:“老公,萍萍难得来一趟,说她干嘛。勇诒的婚事萍萍心里有数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们坐会,我去切些水果。”
气氛稍稍缓和,叶幼钦的一口气还没完全松下了猛地又提起来,就听见他爸又开口说:“你若是当真心里有气,就抽个空去看看你妈妈吧。她挺想你的。”
天啊,又是一个敏感话题,今天是什么坏日子?
“我可以去了?”穆萍问。
叶可泠被叶可存送到国外的一个疗养院,与世隔绝,没有叶可存的允许,没有人能见到她。
离上一次和她妈妈见面,已经过了好几年。
穆萍的心砰砰跳。
“条件?”她强压住喜悦的心情,咬了下嘴唇。
“不干涉你父亲的婚事。”
“您是收了我父亲什么好处,对这事这么上心?”含讥带俏的一句。
叶可存微微蹙眉,深深看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