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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特别神奇的梦。”你咬着吸管极力想唤起对面坐的两位的注意力。
    雷狮抬眼看看你,挑眉的动作他做来显得潇洒睥睨。
    卡米尔则是握着叉子细致地拨开草莓周围的奶油,压根没分给你一丝的注意。
    “卡米尔喜欢我。”
    “我不喜欢你。”卡米尔把叉子随手放在装饰着花纹的盘侧,开口反驳。
    你松开吸管,把喝剩一半的奶茶往前一推,解释:“我没说你真的喜欢我,我说我梦到你暗恋我。”
    “我没有暗……”
    “打住啊!”你起身跨过小圆桌两根手指贴上卡米尔的嘴唇,“再说就真的过分了啊。”
    “继续。”雷狮侧着脑袋倾听,语带笑意。
    你看着毫不干己几乎要带上幸灾乐祸表情的雷狮,迅速开口拉他下水:“你也暗恋我。”
    大风大浪都不动声色的雷狮难得被呛住,但他情绪调整特别快,你只看到一瞬惊讶他就又恢复平常的模样。
    雷狮喝口奶茶,胳膊肘压在木桌上,右手捏上你的下巴,带着你朝他的方向靠近供他细细端详,“我倒要看看,长得是多么国色天香,敢做这种梦。”
    你细细看进雷狮的眼睛,他的眼睛因为自信的神色总是显得神采奕奕,此刻带着笑意眼眸稍弯,深色的湖水荡出一圈圈涟漪,细碎的波光中你看到自己破碎的倒影,一时倒看痴了。
    “有这么好看?”雷狮捏着你下颌的食指敲敲你的唇侧打趣。
    你转转眼珠扫到某人又喝一口的奶茶,幽幽说了一句:“你喝的是我的奶茶。”
    你顿时感觉雷狮的动作一僵,你以为他会举着奶茶放下也不是喝掉也尴尬,谁知他淡定喝完最后一口回答你:“都是我出钱,下次记得多买几杯。”
    卡米尔叉草莓的动作一停,抬眼看看雷狮,难得的神色有些迷茫,他纠结片刻后推着蛋糕杯向雷狮那里。
    雷狮终于松开对你的辖制,无奈地对卡米尔说:“别什么都跟她学。”
    “对,”你点点头,迅速叉走卡米尔小心保护到最后的草莓塞进嘴里,“我下一节还有课我先走了!”你抓起挂在椅子侧的小包挎上,转身走到一半又扭回来表情扭曲大叫,“草莓真的好酸啊啊啊啊!”
    两兄弟目视你离开后,雷狮发现卡米尔安静盯着平日喜欢吃的甜点不见动作,以为他是介意草莓被吃掉了。
    弟弟木木盯着草莓被挖走的蛋糕不发一语,雷狮只好说:“再点一个。”
    “不用。”卡米尔回答得不假思索,他顺着蛋糕装饰的纹路切开,缓缓开口:“她说草莓不甜。”
    雷狮后仰靠到椅子上翘起腿,天花板上圆弧交迭着绽开,眼睛一眨,就会飞出一只只蝴蝶。他似乎是完全被蝴蝶吸引,连卡米尔的回答都不曾听到,自然也没听到卡米尔的低声自语。
    “明明说酸甜的草莓最好吃。”
    室友跟你分析过后,你觉得自己的生活还算得上是波澜起伏。那个时期最流行的恋爱女主角的特征,破产失忆英雄救美你全齐活。当你跟玩得好的朋友简单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讲述你跟他们相遇分离又重逢的故事。听完故事的朋友红着张脸激动拍打着你要求要见女主角本人,迫切希望能在这场缠绵悱恻的恋爱剧情中拥有姓名。另一个听故事的朋友就比较平静,她还从你破绽百出的描述中猜测出女主角就在现场,玩闹不嫌事大,回忆起你大二有一段时间早起送饭,每到假期周末总是有约,逼问你打赢这场爱情战争的男主角姓名。
    你的笑容一下变得很淡,苦兮兮回答:“还是单恋。”
    没有理清你们的对话,但立刻捕捉到单恋字眼的朋友拽住你的胳膊摇晃,喊声中是难以置信:“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真爱了吧,男女主角今天就给我锁死。”
    询问姓名的室友转头问她支持的选手。
    “当然是霸道总裁啦,你呢?”
    “我站纯情小可怜。”
    你按下额头都要爆出的青筋,实在没办法理解你简单朴素的叙述怎么就给她们营造了一个霸道总裁与纯情小可爱的形象。要说纯情小可爱,不应该觉得在故事中遭受磨难的你、不,你的朋友应该是纯情小可爱吗?
    “话不能这么说,”支持总裁的朋友一脸严肃,“不给女主角遭难的机会,怎么能引出男主角的出场。”
    “是这个道理。”支持小可爱的朋友连连点头。
    你顿时不想跟她们探讨任何有关于谁是最后的赢家这类的问题,问到你你也是深沉低头,弯下45度角满是忧伤:“大人非要求个结果,就不能是纯洁的朋友吗?”
    “这当中问题就大了,”原本淡定的朋友严肃按住你的肩谆谆教诲,“起码你都不是这样想的,对方又会怎么想呢?”
    你又沉思起来,纠结之下甚至忽略了朋友的主语。
    回忆起短短二十载的人生经历,跟从小娇宠长大或是从小家境贫寒的同学都不太一样。你享受过家庭富裕亲人和睦带来的快乐,也不得不经受家里破产父亲离世的苦痛。可能是童年拯救你的人太过耀眼,即使忘记以后潜意识里依然被他的骄傲影响;可能是少年寄居的表亲为人和睦,从没出现过恋爱电视剧女主角寄人篱下受人磋磨的窘境。如同梦中的你一样,快乐与悲伤都被记忆的缺失冲淡,所以在回忆起来的时候痛楚与欢乐都那么清晰,曾经的经历如在眼前,你也能那么自然又自信地去追上他们的身影。
    说来毫不惭愧,谁遇到那两个人能不心动。偏偏你们相遇得阴差阳错,重逢时风华正茂,任谁心动都不能算错。
    雷狮跟卡米尔是怎么想的呢?脸颊紧贴着柔软的布料,你屏住呼吸思考这个问题。
    卡米尔的一天很有规律,他本就是个自律的人。尽管出身始终被家族观念严重的雷家诟病,童年母亲给他带来的挫败感与绝望感对他的影响不可磨灭,比如听到他人背地里调笑说他阴森渗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自我认知,尤其在遇到雷狮跟你以后。
    他的课业繁忙,不只修够学校每年规定的学分,大哥大学主修的经济与管理要选修,你大学学的专业他也经常来旁听。
    你跟卡米尔打赌他肯定会因为时间管理问题退掉一部分课程,结果是你那一个月不得不早起去给他买早餐,无数次跟舍友解释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就连雷狮也不能在他选课方面过多干扰,一跟他稍微提提,卡米尔就会整天带着苦大仇深的表情,逼得雷狮翻看他的选课安排,以当届优秀毕业生的眼光筛选出几门课程。你就不一样了,卡米尔来听课,你总是乐呵呵的,甚至还会给他占个座,越靠前越好,以免他坐在后面在你开小差或者玩手机的时候传递来恐怖的目光。
    卡米尔要当拼命叁郎,你们是想了各种办法,最终都没拦住。所幸校务系统拦住了,从你这一届开始的选课新标准那就是随机化多样化,你想多选点课,当然没问题,可我们老师就这么多人,为了公平我们摇号,摇到谁谁上,没摇到的也别灰心,下一次总有机会。
    校务系统把卡米尔拦在门外,你当日高兴得连吃两碗米饭,甚至之后在一起吃饭时在那里念叨着要请这次编程的人吃饭,雷狮则是拿出张卡让你随便花。你美滋滋又点了一大堆零食,结账时自信地递出银行卡。
    “雷狮!”
    “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到。”
    “你是听到了,你的良心也听到了吗?”你怒气冲冲带着余额只有19块的银行卡回来了。
    你用最具威胁力的目光瞪着雷狮,没意识到自己嘟起嘴唇一下子威力大减。雷狮盯着你也乐了,平常他总觉得太甜的零食,这下也拆开吃了,并吃得津津有味。瞪了良久只换来零食一包包减少,着急的你在雷狮又一次拿着饼干就往嘴里送的时候,握上他的手腕探着头就去够点心,不光吃到点心,雷狮拇指食指的一圈牙印也作为纪念品留给他了,你得意地嚼着点心,力度之大造型之浮夸,效果有了,代价也有了。你咬到了舌头,带着泪眼手捂着腮帮张着小嘴,疼痛的舌头不知何处安放。
    这时一根吸管戳进嘴里,你习惯性地吸了一口,冰凉的饮料缓解疼痛,可一旦停下来,疼痛就会卷土重来,你紧紧抓着卡米尔拿饮料的手不让他离开,嘴巴一吸一鼓喝得很是畅快。
    饮品还没喝完,舌头的痛意已然消失,你不舍地又吸了几口冷饮,最终松开手。你的掌心时常热得出汗,这次贴着卡米尔略带凉意的手背却是一点汗都没有,你又伸手手指钻进卡米尔紧握的手心,冰凉的触感刺得你要蹦起来。
    “卡米尔,你怎么不说一声呢?”你两只手捧起卡米尔冰凉的右手,暖了半天又觉得自己的手不够热,带着他的手就要往脖子贴。
    卡米尔眼疾手快,冰冷的手指碰到你温热的脖颈就缩了回去,他迅速把手插进口袋任你怎么拔都不动弹。
    “雷狮!你看卡米尔。”你扭头跟雷狮告状,希望这位绝世好哥哥能让自己的弟弟乖乖伸出手。
    雷狮搭在膝盖上的小腿一动不动,他伸出手掌平摊在半空,眼眸带笑:“哥哥手也是凉的,过来暖暖。”
    你瞪起罪魁祸首发觉对方一点都没意识到是自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于是你磨磨蹭蹭从卡米尔身侧走过去,一边哈气搓手,一边接近雷狮。
    雷狮抵着头,薄唇勾起弧度。
    你轻轻探出手缓慢从上向下贴上雷狮的手掌,下到还有一指的距离你果断拔高落下,指望能让这小小的报复让雷狮意识到错误。
    “啪!”
    清脆的声音效果不是盖的,你呲牙列嘴又蹲下身子把手藏进怀里忍痛,雷狮手在半空中突然收回,害你拍到桌子,然后是卡米尔又递过来的冷饮。火辣辣的手掌碰上冰凉的杯壁,激发出新的疼痛感,水珠在室温中沿着塑料杯汇聚下滴,你攒了一筐的眼泪攒动着溢出眼眶。
    你呜咽着要移开手,却被卡米尔按住了。
    “别动,之后会更痛。”卡米尔跟你一起蹲在地上,凑近你发现他表层的头发黑得发蓝,如同深夜向一望无际的天际流淌的大海,蕴含着水蓝的颜色融汇到深黑的天幕。
    你乖乖被卡米尔捏着手,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染头发了?”
    “才注意到。”回答你的不是卡米尔,而是仍旧坐着的雷狮。他额前的头发被眼中浓浓的紫意映得发亮,你瞅瞅雷狮又看看卡米尔,小小的脑袋顶着大大的问号。
    “你们?去的是同一家理发店?”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雷狮大笑起来,他交迭的腿分开,伛偻着腰大笑起来。
    正主终于回答了你的问题:“没有。”
    你把脸埋进卡米尔的衣服,嘟囔:“这冰冷无情的世界,只有我们卡米尔还保留着人性的闪光与温暖,”想起你俩共同握着的杯子你修改,“说反了,在这火辣炙热的世界,只有我们卡米尔还带着冷饮的温度,熄灭我的怒火。”
    你也就是相处多了才敢这样做,换做以前,别说拥抱他了,就连接近他叁米都会被抗拒,好像非要跟小时候隔着房门交流一样,每次见面他都要强行在空气中构建无形的屋门,这门就黏在你们中间,你一接近,他就会被挤走。一开始你不信邪,绕着雷狮两个人现场表演二人转,直至雷狮被转的烦了,给你们两人头上各敲一下作为惩罚,才让你们乖乖停下来喘口气歇会儿。
    卡米尔喜欢跟他大哥学习,一切向他优秀的大哥看齐。雷狮每周都有健身的安排,卡米尔就每周也有专门的锻炼时间,除了室内健身户外长跑,雷狮喜欢每到假期带着你们全国各地跑着玩。
    本来大学就在海边,夏天你们更是经常去海边玩。你喜欢躺着看别人嬉笑打闹,再喝点饮料更是美哉,可惜这美好的安排总被打断,加上你去海边就得黑上几度,为了平衡心态,你爱跟雷狮一起强拉着卡米尔去晒日光浴,卡米尔从没拒绝过,看他的脸白到发光,一看就是不经常晒太阳。去了几次你觉得自己都快变成一根炭,反观雷狮,稍微黑了点更倜傥,卡米尔呢,皮肤依然雪透,太阳的酷晒给他脸上添了两抹红晕,人看起来更可爱了。
    一次夏日又从海边玩闹归来的你们一如往常合影,洗出来的照片你自嘲说自己是非洲人雷狮是亚洲人卡米尔是仙子。话题从种族肤色聊到遗传因素,从环境影响聊到饮食习惯,最后又聊起玄学相关。你坚信卡米尔脸这么白,手气肯定不会太差,忍痛把攒了多日的蓝票跟勾玉都让卡米尔拿去抽,扣扣索索的几十票画了个寂寞,一堆怪模怪样保留着妖怪原本风味的角色一个个跳出来,别说偷渡欧洲了,这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翻着游戏没有变化的图鉴一脸欲哭无泪,但看看卡米尔画完后朝你看来的那一丢丢期待的眼神,咬牙告诉他抽的真好,这游戏里的角色就是越丑越怪才越稀有。
    偏偏雷狮知道内情,凑过来倒着在你手机上点了两下,你的屏幕立马黑掉,天天念叨着想要的角色摆着酷炫造型走了出来,你欢呼一声并且激动捧起雷狮的手感谢,就差亲上几口了。回过神来意识到对卡米尔的打击,你立马也在屏幕上划了几下告诉他雷狮是偶尔欧了这么一次,都是前面他积累的好,你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夸赞卡米尔前面那几十票所做出的贡献,没注意到手机屏幕又黑了,听到熟悉的多次从别人的视频里听到的声音,你激动
    抱住卡米尔,他本来神情冷淡,被你一碰,冰山也要化——变化成冰霜巨人,他立马推开了你。
    “不要随便就靠过来。”卡米尔说。
    卡米尔很抗拒他人的接触。你在多次被卡米尔推开或者是避开后这样自我安慰。是的,并不是卡米尔不喜欢你,而是他生来性格内向,不喜欢跟别人靠得太近。
    你摇头晃脑这样安慰着自己,余光扫到卡米尔自然上前接过雷狮的皮夹,自然跟上雷狮的脚步,两人亲切亲密聊天。一口咬碎嘴里含着的彩虹糖,狠狠嚼着糖果渣,你决心做出改变。
    有人说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你读到这句话时虽然没有切身体会,但又觉得十分贴切。直至后来,你发现这句话说的确实很对,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当时你以为是暗恋者的兵荒马乱,后来你发现被暗恋者也完全不能置身事外。
    大一下学期,你偶然发现回宿舍的路上似乎有人悄悄跟着你。当然这并不是你发现的,你刷卡进入宿舍楼大厅的时候,坐在外面嗑瓜子的志愿值班的学姐打趣:“男朋友这么黏你,站在外面都不舍得走。”
    你困惑地回望玻璃门外,垂到地面的柳枝,整齐的一列列自行车,就是没有看到学姐提到的男朋友。
    “还害羞呢,”学姐噗嗤一笑,把桌面的瓜子皮扫到垃圾桶里,“这几天我看你男朋友总站在外面不依不舍的,你不会是没注意到吧。哎呀,还是你自己发现才比较惊喜的。”学姐说完后表情很懊恼。
    你果断道谢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
    自那以后你发现,不光是回宿舍的路上,就连你去吃饭的路上,余光中都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每每你扭头,人影就消失了。
    “今天下午做完实验好晚啊,院办附近又没有共享单车,一个人走路还有点害怕。”
    “哟,咱宿舍最大胆的人居然说害怕。”
    “你不是有被试嘛,你跟被试一起走。”
    “今天我还需要打扫实验室,做实验本来就比较久,怎么好意思让人家在那里等我。”
    吃饭时你假装苦恼跟室友聊天,有意把话题引向今晚你要去实验室做实验。实际上你今天晚上没有实验,你也并不恐惧晚上一个人回寝室。你打算借这番谈话,引出那个跟着你的人。
    从秋入冬,最显着直观的变化不止温度,还有黑夜。六点左右,太阳最后的余晖挣扎着冲破层迭的云块,又被厚重的云层掩埋着送下地平线。天空乌沉沉的,星星也不见踪迹。
    你站在二楼平台,侧身观察窗外的情况。一道黑色的影子在路灯下行走,吐出的热气上升片刻就消散在寂寥的夜空,昏黄的灯光中漂浮着的细小灰尘跃动着像雪在下。影子走近后站在树荫里不动了,他似乎察觉到你的目光,抬头看来,你急忙靠在墙壁上隐藏自己。你半蹲下身子借着窗框下的白墙悄悄往外移,出门后不假思索奔向对方躲藏的树下。
    影子选的位置很巧妙,大树背后便是一道灌木丛,再往里是低矮的草丛与隔壁学院学生的艺术作品。影子开始还一动不动,见你奔向他的步伐坚定果断,立马背过身跨过灌木往里跑。
    你站在树下喘气,望着他的身影越发模糊。忽的夜幕下的云层被拨开,洒下清透的月光,闪烁的星光追逐在那人背后,奔跑中的他衣领上裹着的围巾在身后飘扬,也衬出他压低遮挡脸颊的青草色鸭舌帽。
    “卡米尔!”你高呼,声音穿透夜色直直追上对方。
    卡米尔停下,他的背部颤动,四周皆是逸散开的热气,就这样他也不肯拿下带着的帽子,不肯松一松围巾。
    你艰难跨过灌木丛,好在今天有所准备没有穿裙子,厚厚的加绒长裤隔绝了大部分枝丫,只有少部分直直戳到你的腿上引起刺痛。踩着松软的草坪,草叶结霜,放眼望去像一朵朵洁白的小花。
    在你走向卡米尔的过程中,卡米尔一动不动。你猜他在思考你是如何知晓他的姓名,但你本就不喜欢故弄玄虚。你直白告诉他答案。
    “你来我们专业课的班听课这么久,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读哪个专业早就被打听的一清二楚了。”你向他解释,“难道你不知道吗?”
    卡米尔没开口,闷闷转过身来,他果然不知道。
    你拍拍额头,叹气说:“你不关注所以不清楚,一般情况别人是不会这么高频率的来听不是自己专业的课程的。我的专业又比较冷门,很多听名字感兴趣的同学都是听了几次课就消失不见踪影,只有你节节不落。”
    “但是我很高兴,卡米尔,”你微笑,借着月色走近他,“谢谢你,特意到我院办楼下等我。”你打算先扬后抑,先感谢一下对方本意是关心你的一系列行为,再表达自己不需要,让对方另觅芳草。
    卡米尔抬起头对你开口:“我没有特意到楼下等你。”
    “那你见到我跑什么?”你愕然,下意识去寻找并非你自作多情的证明。
    “谁见到一脸凶相的人靠近都会逃走的。”
    “一脸凶相?你看看我这叫一脸凶相吗?”
    你扯上他的围巾,踮着脚尖瞪他,却被卡米尔推开了。
    他整整围巾又压压帽子说:“不要随便就靠过来。”
    回去的路上,卡米尔用一切都是偶然的拒绝性话语暗示你想太多,一路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表明对你不感兴趣。
    你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对象,一旦思考起来,晚饭随便吃的面包就派不上用场了。
    “好饿啊,卡米尔同学,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你是想吃蛋糕还是烤串呢?”
    “我要回去了。”
    “那我们去吃烤串吧,我听说最近后街有一个宇宙级帅哥学长在烤串店出现,真好奇他长什么样子。”
    “蛋糕。”
    “什么?”
    “草莓蛋糕。”
    你试过很多方法,比如一起走着突然往卡米尔身上扑,比如一起走着突然往卡米尔身上扑,比如一起走着突然往卡米尔身上扑。在扑向他的过程,你感觉自己从人类进化成了黄瓜,卡米尔就是那只见到黄瓜惊得挑起来的猫。起先他受惊躲闪,你收不回姿势跌跌撞撞往地面冲,雷狮一伸腿挡住你,你缓了一下受惊的小心脏,还有心思再跟雷狮打趣。
    “一看就是拦过多少人的老行家了。”
    雷狮手插着兜撩撩眼皮看你,“以前摔了多少次?”
    你的笑容僵在脸上,想起以前在洋馆里溜着小短腿在打滑的地面几步一摔的场景了,那时也是雷狮仗着发育快长得高,长腿一伸就拦住你向前扑。
    你拱拳致谢:“大恩大德尽在不言中了。”
    “别不言,说两句我听听。”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身为雷家人义不容辞接受我自己的报恩,”你开始瞎溜胡扯,刚起兴组织几句,转眼就看到商业街新摆出的折扣,“快快快,又特价了,大家!等我抢购完回来报恩!”话音未落你就向店铺冲刺,折扣是新挂上的,发现的人并不多,你排了大约五分钟的队就领着一大堆战利品回来了。
    给雷狮塞了个肉松包,还要听他在那里bb说什么肉丝品质不好,面包被你挤扁了。你翻了个白眼又给卡米尔递面包,卡米尔接过去拆开包装袋发现这个常吃的没有任何夹心的白面包酥软的内芯是散发着浓郁奶香的炼奶,淡黄色的奶液在一些角落颜色有些深,卡米尔捏捏面包,从夹层里挤出草莓的汁液,他朝你看过来。
    你眨眨眼睛,手指抵在唇瓣嘘声。
    跟卡米尔的捉人游戏起先还算有趣,久了你就厌烦了。
    下课回宿舍的路上,卡米尔又是缀在离你不远不近的距离。
    春夏交接时节的雨说来就来,从零散的几滴雨到倾盆大雨不过两叁分钟。你们俩都没带伞,你拿手挡头在雨幕中寻找避雨的地方,突然一件外套盖到头上。看熟的绿色凑近仿佛还带着青草香味,你反射性拽住卡米尔前胸的红巾。
    “你为什么总在躲我?”
    卡米尔想要推开你,却不敢触碰你拽着他衣服的手。
    “我没在躲你。”
    你不想再玩你追我躲的游戏了,如果说第一次你追逐他的时候,他远远地躲开了。接下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牵扯,偏偏他只是一时的远离,在你收回手站住的时候,又畏畏缩缩地凑近你,不断给你希望。
    雨水渗透布料濡湿额发滴到脸上、眼上,你忍着雨水的冰冷与湿腻剖白。
    “每当你出现在教室里的时候,舍友就会撞撞我的胳膊,带着暧昧的笑容。”
    “每当你跟我一起走到宿舍的时候,值班的学姐就会感慨爱情的美妙。”
    “每当我去看你的时候,总能发现你移开的眼神。”
    “卡米尔,这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你不知道你喜欢我?”
    卡米尔放下压着帽子的手,语气苍白冷漠:“你总是喜欢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你冰凉的手摸上卡米尔的脸颊,不让他别开头,笔直的目光直要看到他的心里。
    “那你就不要做这么多惹人误会的行为!”雨滴沿你眼角的轮廓下滴,你悲伤的表情像在流泪。
    “我做错了什么?”卡米尔不明白。
    他总是不明白,不管是小的时候跟你隔着房门用笔对话还是重逢后肢体眼神交流,他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做,就如同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做。
    他不懂你舍友的笑容。
    不懂你学姐的误会。
    更不懂你塞给他的许多东西。
    他只懂得一件事。
    他需要你。
    他需要时时刻刻把你放在眼里,无时无刻不惊慌跳动的心脏才能平稳跃动,耳边不断回响起的呼唤才能停息。
    他需要你。
    没有你就不行。
    于是卡米尔轻轻把头放在你的肩上,用他单薄的外套为你们彼此撑起遮挡。
    哗啦的雨声被隔在衣服外听不清晰,你的左耳附近是卡米尔侧头抿着的嘴唇,一吸一呼,不算热的气体裹住你通红的耳朵。
    你有些颤抖,是冰冷的雨水吗?卡米尔紧紧拥抱着你。
    他说:“别离开我。”
    卡米尔再也没有抗拒过你的靠近,他打开那道阻隔着你们的大门,乖巧伸出双手拥你入怀。
    他尚不知道这世界的千万种滋味。
    他只会盲目索求最初见到的亮光。
    如同雏鸟,追逐着第一眼见到的对象。
    那个因为吃蛋糕没有见到的学长,之后横跨一脚踩进你的生活。
    雷狮的一天很有节奏,他是个对生活极其认真的人。
    跟卡米尔不同,他不喜欢做计划,甚至还总是改变别人的计划。
    虽然雷狮不是像霸总小说里为了女主角改变日程安排为难秘书,但总归他跟那些折腾人的霸总没什么两样,甚至还更加过分,因为他干的最多的事都是一时兴起。
    秘书的工资涨了又涨,人也换了又换。每一位新上任的人都认为自己为了金钱能屈能伸,最后都会发现世界这么大工作这么多何必为了几倍的工资折磨自己。
    卡米尔也自告奋勇去给雷狮做计划安排,没上任一个星期就被自己哥哥哄着你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变相辞退。卡米尔大概不了解原因,但你一清二楚。
    卡米尔对自己大哥一向挂着高倍滤镜,对待其他人就跟路边杂草。好比当初来听你的专业课,这人毫不在乎老师或者同学会不会觉得别扭。他处理雷狮的各项杂事一直抱有的态度就是大哥的决定肯定没错,其他人都该有点眼色先退个一百步吧,关键其他人不会这样想。这样造成的矛盾就是雷狮一时高兴更改计划后,卡米尔不会去跟他人协调,他直接通知别人我大哥有更重要的事要干没空跟你应付你识相点,当然这段通知的大意是你猜的,实际上卡米尔可能说得更直接更无情,不然雷蜇不会立马从英国抛下一切事物飞回来非要打雷狮一顿
    很多人觉得雷狮叛逆又任性,放着好好的雷家叁少爷不做,将来或许会继承的雷氏集团也抛下,干脆利落走掉,只是因为觉得平白到手的东西过于无趣。
    你也是跟雷狮呆一起一年了,才发现你们分开后有段时间他居然去组了个乐队。
    尽管他现在没有再去关注这个乐队,但网络上还保留着他们演出的各种宣传画面。几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女穿着各异,服饰的颜色明亮打眼,烟熏妆灯光一闪脸上乌黑一片,但你硬是从快十年前的照片看出了青涩与帅气。
    十六岁的雷狮站在舞台左侧,垂到脸颊的碎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刺眼的白炽灯亮起的时候他的脸庞也在发光,不知是否涂了唇彩的嘴唇红到滴血,耳侧一排的镶钻银扣,黑色皮革上有一圈圈铆钉,扣着纤瘦腰身的皮带挂着一串长短不一的金链。舞台气氛正酣,下方的粉丝狂热摇晃着一切能摇动的事物,爆发出的剧烈喊声让你听不清视频里乐队在唱什么歌。
    狂乱的气氛中,雷狮的身体也随着节奏摇摆,可他不开口唱歌,只是快速拨动着琴弦。你伸手捂住画面的其他部分,只露出雷狮,忽略掉他身边吼得撕心裂肺的乐手,只看他像在看一场慢节奏的轻摇滚,再直接点,像在唱情歌。
    你从上到下细致打量雷狮的装扮,忽然一顿,雷狮开始外套穿的紧,他跟着音乐节奏摇动身体后衣服渐渐敞开,你原以为他里面穿的t恤是网格设计,看得久了才发现确实是网格,只不过为了节省布料把网格圈出的格子剪开了,虽然你不清楚这省掉的黑布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贴到他的裤子上,但这熟悉的内秀打扮,确实是你了解的雷狮。
    “看什么呢?这么起劲儿。”雷狮拿瓶雪碧贴到你脸上,坐在你边上。
    你暂停画面截了张图,手机切到截图界面点出图片,两根手指拨动放大图片递到雷狮眼前问:“这是不是你?”
    雷狮拉开易拉罐的铁环,顺手套上你的手指,漫不经心瞥了眼图片笑了,“多少年了,怎么还在。”
    你用力取下铁环,拽着雷狮的手就要把铁环套他手上,几次都没成功。
    雷狮靠在沙发上,整个人懒洋洋的,“怎么?这么想套住我。”
    “你够了啊,”你拉开雪碧灌了一口,“都说了收集易拉罐的环是小时候的爱好了,不对,要不是你那时候骗我说攒够99个铁环就会有王子跟我结婚,我才不收集呢。”
    你摩挲着小时候被易拉罐割出的伤痕,回忆起幸福童年里雷狮对你的各种欺骗。
    雷狮接过你手里的拉环大拇指一弹,铁环就落进了垃圾桶。
    “谁骗你了,你这不是没有收集够,怎么?还打算管我讹一个王子。”
    雷狮笑着逗你,你却还在意之前被他岔开话题的照片,蹲下身子扯着雷狮的脚踝就去看他的鞋底,不等雷狮问你,你就痛心疾首地说:“我说卡米尔怎么总是品味清奇打扮独特,都是跟你学的。”
    雷狮正常普通的白皮鞋鞋底不是常见的棕色底皮,鲜艳的大红色简直要刺瞎你的眼睛。
    小时候跟雷狮呆一块的时候你就总觉得他的打扮很奇特,特别是进入青春期后简直放飞自我,但别说不管怎么打扮,还挺帅的。不对!后来你以为雷狮长大后变成电视剧电影里面看到的成熟稳重的大人了,日常装饰不再忽地朋克忽地哥特,没想到他是看不上那些打扮了。
    “胡说什么呢。”雷狮拨开你的手后又拍了拍西裤,一条腿还是搭着好让你看清鞋底。
    “卡米尔的打扮不是跟你学的?”你有些狐疑。
    “整天胡思乱想。”雷狮斥责你,把你拉到沙发上坐好。
    你乖乖被他拉着靠在沙发上,思考中没有看到雷狮闪现的心虚的目光。
    都怪雷狮再见时成熟稳重的假象欺骗了你,你看他抽烟的时候就该想到的。
    细长的手指夹着更加细长的烟身,金银相交的滤嘴,深黑变换到卷柏的深绿,雪松燃烧的清冽气息。
    你从不知道香烟也会这么有魅力。
    你应该在搜到这款烟的名字就该发现雷狮真的是一点都没变。
    他不光追赶时尚的潮流,同时古典艺术一个也不落。你还是几次约他出去看电影发现的,每到周四下午雷狮就会推掉一切安排消失不见,电话不接短讯不回,要知道在信息发达的如今关掉手机相当于与世隔绝。
    你缠着雷狮要看他周四下午到底在干什么,他也没瞒你,兜里的票直接就掏出来递给你。你此前从没去过音乐会,自然兴致满满,特意换了身比较文静的打扮去听音乐会。
    雷狮倒好,简单穿个夹克拼接牛仔裤盖个黑帽蹬着双运动鞋轻装上阵,你举着手机硬扯着雷狮在馆外自拍,拍出来的照片像是两个画风。
    进了场馆坐到位置上雷狮就不跟你聊天了,他专注地看着演台中央,从演奏者入场到开始演奏都目不转睛。
    音乐的力度随着指挥的肢体动作不断加强或减弱,但本质是和缓又悠长的。
    你歪头看看身侧的雷狮,他沉浸在会场上空飘扬的音乐里,而你从时而气势磅礴动作激扬时而轻柔的指挥看到一排排小提琴、中提琴、大提琴的队伍,从造型各异的管乐器看到全场的观众,似乎只有你没有收到音乐的美妙信号。把管弦乐器的演奏者按男女老少反复数了几遍后,你点着头渐渐迷瞪起来。
    雷狮忽然拉起你的手向前几个跨步踩着实木椅背飞跃到到舞台的正中,乐队指挥背朝观众打个手势,音乐一下变了节奏,踢踢踏踏砰砰啪啪嘟嘟哒哒的节奏音不单是乐器发出的,还有原本观众席折迭椅子露出舞池的震动。
    悠扬欢快的舞曲,有成双成对开始转圈的观众们。
    雷狮带着你也转了起来,你却丝毫不觉得晕眩,反而觉得轻飘飘的欢快无比。
    谁料雷狮一个没抓紧你就飞了出去,现实中的你腿一踢醒了过来。
    “怎么?梦到什么高兴的事情,笑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雷狮支着下巴侧身看你,演奏显然已经结束,场馆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人影,似乎依旧沉浸在音乐的余韵中。
    你下意识摸摸嘴角,发现没有当众上演什么不雅事件,又想到刚刚的梦,拍拍被屋内暖气蒸红的脸蛋笑着说:“我梦到我们跟着音乐的节奏在跳舞。”
    “你还会跳舞?”
    “哎梦里不要计较太多细节,实际上你就带着我在那里转圈圈而已,”想起梦的结局,你顿了顿继续说:“还转着转着把我甩了出去。”
    雷狮站起身来,见你依然坐在椅子上不动,俯身拉着你的胳膊带起你,“走吧,弥补你被甩的悲伤,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叫被甩的悲伤,不要讲得充满歧义。”
    “吃不吃?”
    “烧烤走起!”
    烧烤吃完后,你带着一身味的新衣服欲哭无泪就是后话了。
    你们这种友情与爱情交杂的默契一直持续到一场大雨前。
    你执拗地向卡米尔寻求一个答案,这个答案把雷狮推远了。
    当雷狮想躲一个人的时候,你跟他就像隔了一个世界,知道对方就在那里,但是熟悉的地点往常的时间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往日你还吐槽雷狮比较闲,虽说经常打乱别人的计划,但他自己的时间管理还真有一套。一方面他大学自主创业的公司需要管理,另一方面各种原因最终接受的雷氏集团名下产业也需要打理,就这还时不时出现在校园里跟你们一起吃饭,旅游听演奏会参加画展之类的休闲娱乐是半点也没落下。
    可当他把自己彻底抽离你的世界的时候,你突然发觉你闲了下来,恍然惊觉在你没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渗透入你生活的各个角落。
    就算你想狠狠心晾他一晾,你回到自己房间墙上贴的是你们到处游玩的纪念照,呆在宿舍是舍友旁敲侧击股市情况,卡米尔还好,他倒是不再把大哥放嘴边了,但你们聊天刻意避开雷狮你又觉得别扭。
    两个星期不到卡米尔告诉你雷狮生病了,这个铁打的人不信邪秋天非要跑去冲浪,回来就是咳嗽连天神情萎靡。
    “大哥最近好像不太开心。”
    卡米尔这句话是跟你最近好像不太开心一起说的,你听到这两句着实欣慰。此前卡米尔都是试探着问你心情如何?这样做如何?他还是初次直接感知到你的情绪,你花功夫极力隐藏的情绪。
    你提着果篮抱着花弯腰用脸怼大门的对话器,听声赶来的管家把你接进去。
    发烧的人最好躺床上歇着,少吹冷风,医生肯定对雷狮有过医嘱。
    你进门的时候,穿着齐整的雷狮正斜斜倚着沙发右手按着遥控器玩永不言弃。他没理你,小黑球的一次次失败是底薪燃烧起他脸上的红晕,你看他这模样确实没往常有气势。
    把果篮顺手放在门口的方桌上,你抱着花束走近雷狮。
    “没常识,来看感冒的人还带花。”雷狮放下遥控器咳嗽两声。
    你举着花塞进他的怀里,示意他仔细看看。雪青色纸包着的花朵也是纸做的,因为颜色太多显得驳杂。
    “我以前带红蔷薇的时候,你说伤眼。带蓝蔷薇的时候,你说消极。白百合是贫穷,薰衣草是寒掺,玫瑰是庸俗。怎么送都不得你的心意,这次换我先说花是什么意思。”
    你弯腰拨开一支支花朵,准备开口解释,雷狮按着沙发扶手强占起身夺过花束。
    “花而已,有什么意味又如何。”
    “有胆子舍弃家族的一切,没胆子去要一个女人吗?”你踮脚擦掉雷狮鬓角的薄汗,挑衅问他,手没有收回来就被扯住。
    你很后悔,后悔忘记了那段对你来说无比重要的记忆。虽然这记忆中掺杂着极致的痛苦,但痛苦本就是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你们分开的时间太早,早到你步入青春期少女懵懂含情的眼神他看不到,他少年肆意快活的时间你不曾一同参与。
    郊外那座洋馆雷狮接手后修缮了一部分,二楼隔出的阳台是个简易的观星室,地下室塞满摩托的各种配件,在你不知晓的时候,他探索这个新奇而美妙的世界。
    同样,你寄居的屋子他同样没有进入过。小学两年、初中叁年、高中叁年,八年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你等不及已经提前感受过世间酸甜苦辣。
    雷狮拉着你的手腕向上提,你不得以贴上他的胸膛,剪裁修身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紫红色的衬衫,你认识的人里只有雷狮这么穿,也只有他穿起来诱惑里带着气势。
    “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雷狮说得慢条斯理,被自己的话娱乐到笑出声,“把欲望贪婪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在梦里,你被迫做了从犯。
    但你知道,你是诱使他们如此的根因。
    你的眼中有火在烧,不是爱情滋生的欲情之火,也不是永不满足的贪婪之火。
    曾经跌倒在地哭喊寻求帮助的小女孩,如今学会站着用自己威胁别人。
    “雷狮,你喜欢我。”你喟叹,偏头笑起来。
    这个向来表现得很强硬的男人没有反驳,他看着你一同笑起来,因为发烧颜色渐深的眼瞳闪动着。
    “是啊。”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什么。你的过去不是他的过去,你的现在却牵动着他的现在。
    你后悔跟他错开八年的时光,他就不后悔没能在意气风发年少无畏时带着坏笑扯着气冲冲的你回家吗?
    倘若没有意外。
    漆黑的夜空,星光点点汇成稀薄的星河。
    你朝握起的拳头上吹气,抖擞着塞进袖子,斜靠着雷狮的肩膀,同他一起仰望夜空。
    你的颤抖传递给雷狮,他解下脖子上的围巾给你缠上,左手揽着你的肩膀向他怀里靠。
    “说了夜里冷,就是不肯多穿点。”
    “嘶—没想到会这么冷,流星雨怎么还没来?”
    “你多抖两下就有了。”
    “去你的,我要感冒了第一个传染给你。”
    “不然你还想传染给谁。”
    雷狮轻轻在你脸颊啾了一口,温热的触感让你舍不得眨眼彷佛这样时间就可以停止下来,而寂静的夜晚、冷峭的夜晚,昆虫都藏起,微风被冰冻在路上,确实如同静止。
    突然像是一颗糖果被小手抛下,一颗颗、一粒粒淡黄转为明黄拖着长长尾巴的流星悄悄出现。
    你急忙揪扯住雷狮的上衣,转头要呼喊他快看。
    一侧脸,两片软软的嘴唇贴合。
    你睁大眼睛,视线里是雷狮垂下来的睫毛,深紫色眼眸有亮晶晶的小星星的轨迹,天上的银河落到了他的眼中,银河中有你的身影。
    你们都没有去关注夜空多年难得一遇的流星雨。
    谁能想到再见心动的不止他,还有卡米尔。
    谁能想到你热切的目光追逐着卡米尔的身影,向他的弟弟送上纯真的笑靥羞红的脸颊。
    谁能想到你不依不饶缠着他,拒绝的话全然听不懂。
    你像条鱼。
    欢快游动在水里的时候吐着泡泡好奇观察岸上的世界,一次次借着水波游到更靠近岸边的地方。
    有温柔的、神秘的海洋包裹着依旧不满足,直到一次冲击凌空飞上沙滩,在没有水的角落痉挛颤动,翕动的腮腺吞吐中只有沙子,没有维持生命的水源。
    波浪拍打着海岸,不断逼近,直至给你带来活下去的生机。
    你却不吸取这次教训,半搁浅在沙与海的交接,在生死之间摇摆。
    没有办法,海水把你抛入沙坑,又留下一汪咸水,任你在狭小的空间里尽情感受海外面的世界。
    这下,海洋有那么多的生物不会寂寞,你有了水源性命得以保存,木呆的沙滩并不在意从海洋到来的客人。
    可你偏偏又跃动着要回到海洋。
    你不是海洋唯一的生物,确是最能牵动他心弦的生物之一。
    海洋叹着气把你接回来,你却对沙滩依依不舍。
    雷狮又意识到这样的比喻不对,你并不是没有他就活不下去。
    但你现在的挣扎确实像搁浅在岸上濒死的鱼,有海洋等着你回到怀抱,有沙滩捧起小坑巴巴望你,你挣扎着就是不肯选一条让彼此疼痛一时就过去的路。
    甩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偏偏还有力气抗拒海洋与沙滩。
    无力的反抗也是反抗。
    “她的皱纹依旧明显,脸上全是沟壑。
    头发是枯黄没有光泽的。
    争斗过后的衣服是脏乱的。
    这种美是精神意志上的美。
    她也曾为了纯真的爱情闭上双眼。
    也曾在夜场中摇摆。
    也曾封闭自我献身于神只为逃避审判。
    而当她终于意识所有一切的都是无谓的挣扎。
    她的反抗就更显得壮美。”
    他终于明白你观影后在日记本上写下的这段文字。
    这个前半生都顺风顺水的男人,连反抗都是惊天动地,怎么会理解那些无力无谓的反抗呢。
    可他现在盯着你看,突然想起这段话,又一次惊觉你的美,深深撼动着他的心。
    你似乎总能给他带来惊喜,为他波澜起伏的生活再添风浪,偏偏他就喜欢你的这些礼物。
    一如再遇你时,你被小混混们缠上,面对悬殊的力量差距,你嘴上示弱身体躲藏,眼神却是不屈的。
    被卡米尔帮助后,迅速绽开的笑颜。
    他一直坚信是因为被人如此快变换表情惊到,潜意识他知道是被你吸引。
    “做了决定,就别中途喊停。”
    亲吻你前,雷狮这样说。
    “关心你自己能不能一直保持魅力吧。”你嘴硬回了一句,把彼此剩下的话封在喉间。
    当初他可以随心抛下雷家的一切去做个身无分文的普通人,现在怎么就不能为了喜欢的女人付出点手段,代价下的果实更加甘美,嫉妒滋生的不甘有时支配他的思考。
    卡米尔可以,他又哪里差了?
    不如说你是眼光太好,一下子看上两个金疙瘩不愿意放手。
    选他,你们是良缘终成眷属。
    选卡米尔,他欣慰弟弟终于走出他母亲的阴影,可以走向更开阔更明亮的人生。
    “你只会后悔没早点跟我。”带着不甘,雷狮咬着你的唇角,吐气一样说话。
    你踮起脚在他的脖颈锁住双手闭上眼睛。
    “我早就后悔了。”
    雷狮病还没好,你先倒在照顾他的路上了,你们俩随后又迅速传染给卡米尔,叁个人只得整整齐齐缩在屋子里避冷风。
    浑浊的气息吞吐交缠,同迟迟不下的热度包裹起你。意识模糊的间隙,有谁的手流连脸颊,等你颤巍巍伸着无力的双手去触碰,对方早已消失不见。
    感冒连锁引起的鼻炎显然危害更大,鼻子成了沉重的装饰物,让你不得不更加用力用口吸气吐气。气流涌动之际,嘴唇仅有的水分也一并被带走,唇瓣的纹路从没像现在这般清晰。
    崩裂嘴唇的苦痛实在令人难以忍受,你翻着床头柜去找维生素,纤细的手腕支着身体,从微微探出床沿到头都要钻进柜子里,哗啦哗啦搅得东西翻天作响,就是没找到维生素。丧气撤开手趴在床边摇着小腿的你,裸露的肌肤贴上冰凉的布料,没等惊呼出声,一只手反扣你的肩头拉起你。
    你乖乖跪坐撅着嘴唇等卡米尔给你涂维生素,他拿把小剪子剪开椭圆的明黄色胶囊的边沿,硬质的透明外壳含着明亮的油状液体。卡米尔左手圈住你的脖颈,食指中指并起抵住下巴使你仰着脸颊望着他。他微微俯下身右手捏着胶囊在你嘴唇上涂抹起来。
    卡米尔涂得很细致,翘着的唇瓣涂一遍,沿着唇线再涂一遍,你享受地张开嘴唇方便他更细致工作。这个动作似乎吓到他,他捏着胶囊的手指一用力,亮黄的液体一股股溢出来流过嘴唇沾到你下巴上。
    你哼哼两声就要举手去擦拭。
    “别动。”
    卡米尔左手转而按住你的肩膀,大拇指从你下颚往上勾弄,一路擦到你的唇角。他的手停了下来,定定俯视你。
    你的嘴唇因病苍白已久,涂上维生素液反而透出水润粉嫩的光泽,忽略掉沉重的呼吸声与若隐若现的裂纹,同买到新的唇膏或口红笑嘻嘻凑过来让他细看的模样没有两样。
    久久不见卡米尔有反应,你探着手摸索他夹着胶囊的手指。
    “别动。”
    这下是你对他说这句话了,一只手高举挂在卡米尔的后颈,另一只手用力挤着胶囊描摹他嘴唇的轮廓。你笨拙模仿着他先前的举动,先沿紧抿依旧挺翘的唇瓣涂一遍,再沿着唇线涂一遍。可惜不管服务有多么细致,面对着紧锁的唇关,你只能沿着大轮廓勾抹。
    直到硬壳再怎么按压也挤不出东西,你收回手顺便把空壳扔进床边的垃圾桶,瞥到坐在沙发上的雷狮。
    半开的窗户闯入的风温柔撩拨着纹纱细帘,一同被邀请的余晖打在他的背上投到屋内,霎时间雷狮的面庞也莹润着明黄的色泽。他侧靠着沙发的扶手,修长的双腿交叉搭在另一边的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看着你们动作。
    “回来怎么不吱一声啊。”你拍拍酸疼的两条腿,在床畔坐直。
    雷狮不搭理你,他也还发着热。沐浴着凉凉的日光闭上眼睛。
    你走过去蹲在雷狮旁边,伸手拨了拨他额前的碎发,指腹感受到的是比以往更加炙热的温度,干绷的嘴唇没了颜色。你沿着额头缓缓向下描摹他脸颊的轮廓,拂过自由生长的眉峰,被睫毛钩住指心,戳戳十分不明显的单边酒窝,弯曲的手指停在唇角略一用力,横着压上他软软的下唇。
    你垂下头隔着指尖轻轻地深深地吻下去。
    由于指尖贴得格外密切的两片上唇都染上晶亮明黄的颜色,你嘟着嘴唇去印另一片。
    还没落到实处,就被雷狮捏着后领拉开。
    “捣什么乱呢?”
    雷狮双眼半睁,素日凡事志在必得的气势收了大半,懒洋洋躺着的模样像极吃饱消食的捕食者。
    他人长得过分倜傥,乌黑的眉毛飞入鬓角,挑起眉来桀骜风流,稍稍皱着都吓得人心慌,眉下能匠雕琢的双眼,取材千万年前偶然被包裹在琥珀内的一抹雷光,即便是被疾病干扰的现在,依旧熠熠生辉。随着主人慵懒的动作开合,流动的光芒凝聚出一汪银河,你在其中若隐若现。
    你短暂沉溺其中,旋即抽身反驳他。
    “你亲我传染感冒就可以,我好心给你抹点维生素你就不行啦。”
    雷狮挑眉,嘴唇勾起看目光就知道要说你什么,未开口的话语被刺痛制止,传到你耳中只有轻微的嘶声。
    “看看,这就是不涂维生素的下场。”
    雷狮没有回答你,反而唤了声弟弟的名字。
    你被人打横抱起,送到床上。身体陷入柔软的床褥后,两侧都陷下又弹起。
    不等你又要发表什么破坏气氛的话语,你一左一右的两人已经完成了最后的对话。
    “老实睡觉。”
    “晚安。”
    风摇晃着窗帘,连一同闪进来的日光也摇摇摆摆的。晃动着的风,晃动着的窗帘,晃动着的阳光,连屋子也晃动起来,像一截行驶中的旧车厢。车内是昏沉的灯光,昏暗的睡意。
    车厢驶过一程又一程,等你睁开惺忪的睡眼时,电影也走到了结局。
    这个档期本就没什么可看的电影,你跟雷狮都有电影偏好,尤其在争夺地下室私人影院点片权时更是招式百出。只有卡米尔比较好说话,他什么都看,不管是你时而为爱情葬送世界时而大家一起给鬼送外卖的反复横跳,还是雷狮喜欢的英雄的末路,他都是牢牢占据着沙发边角直挺上身专注欣赏。
    偏偏这次你喷完雷狮喜欢看别人受罪,雷狮怼你喜欢看菜鸡互啄,你俩却一时都拿不出否定对方并且展现自己高品位的电影,争执之下居然就卡米尔挑电影这一选择达成一致。
    卡米尔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径直装入碟片。
    “太好啦卡米尔,你也有自己喜欢的电影了。”
    “只是有点好奇。”
    “好奇才对,这个年纪还谈不到对电影的喜好。”
    “上了年纪就喜欢看英雄倒霉的这种喜好我也不想要。”
    “谁会有这么浅薄的喜好。”
    “谁说就是谁咯。”
    “大哥是对各个领域的人物处理紧急事件的态度与方法感兴趣。”
    “不用什么都跟笨蛋解释,卡米尔。”
    “说谁笨蛋呢!”
    “哼,说这么明白都听不懂不是笨蛋是什么。”
    “不跟你计较,这部电影是什么类型的呀?”
    “保持到最后的神秘感才是电影的精髓。”
    “我问类型又不是问结局,而且也没有问你。”
    “……爱情?”
    “为什么要这么迟疑?”
    “噤声。”
    这部电影显然不是爱情电影,最起码前四十分钟都跟爱情无关。说是电影,它显然更像是一个实验
    你前十分钟看着荧幕猜测剧情,二十分钟后强打精神跟睡意争斗,后十分钟战败头歪歪斜斜倒向一边,被一个肩膀接住。缓和的音乐悠长的念白是无比强大的催眠圣物,就连靠着的瘦削肩胛骨你也不嫌咯,沾上睡得香甜。
    不单单是你,独享沙发另一角的雷狮比你好上一点,当电影放到58分零45秒的时候,一个过场的黑暗镜头,瞬间把他推入更深的黑暗之中。清醒着的他要享受独立自主的空间,安睡时却要另一个人的陪伴。雷狮熟稔躺倒在你的大腿上,拉过你的一片衣角搭上眼帘充当遮盖物。
    一小时过后,黑幕悄然飘过一个又一个参与者的名字,背景音更为安详。你俩却跟定了闹钟一样一前一后醒了过来,你扶着僵硬的脖子缓缓移动靠上沙发,雷狮则是换了个躺姿没有起来。
    “电影好看吗?”你问。
    “……不好看。”
    “别轻易就用我来判断好坏。”
    “对啊,你看雷狮,之前看《来自月亮的你》几分钟就昏迷过去。”
    “因为大哥前一天晚上在录你说的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更别随便就把笨蛋的行动奉作神旨。”
    “总是笨蛋笨蛋的真笨了你负责啊。等等,雷狮你录了流星雨?我为什么根本没有看到。”
    你还想压着雷狮问出答案,轻而易举被雷狮挣扎开来,反而被雷狮单手挤着脸颊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
    “笨蛋的流星雨就是皇帝的新衣。”
    雷狮狠狠捏着你的脸蛋,话语也是恶狠狠的。
    等雷狮终于泄愤松开手,你揉着红彤彤的脸蛋嘟囔:“我又不是故意把日子给记错了,”你迟疑一下,又理直气壮地继续说,“再说,让你一直喊人笨蛋,把笨蛋的话当真的你才是真正的笨蛋耶。”
    雷狮坐起来,右手搭上你的肩用瘆人的语气开口说:“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你吸口气喊,“电影好看吗?卡米尔。”
    “不好看。”
    “真的吗?我不信雷狮你再问一遍。”
    “自己问。”
    “嗯,”卡米尔侧过头来,那双始终保持沉稳的眼眸温和看着你跟雷狮,他复述了自己的回答,“不好看。可能跟大哥和你一起看,看什么都无所谓。”
    “卡米尔!”
    “嗯。”
    “我们结婚吧!”
    “嘁。”
    “别闹别扭,当然不会把你给忘记啦雷狮。”
    “你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大哥……”
    “我没说你。”
    “我决定啦!”你站起身来背着大荧幕,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对面两个你喜欢喜欢很久的人开口。
    “我好担心,好担心因为我造成的这些苦恼。”
    “明明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获得幸福,能肆意地畅快地享受人生。”
    “可一想到这幸福与我无关,我就难过得没办法坚持下去。”
    “所以我做了一个决定。”
    自在的模样,愤怒的模样,不高兴又没有抗拒的模样,好喜欢。
    “雷狮!”
    沉默的模样,执拗的模样,不明白又茫然追逐的模样,好喜欢。
    “卡米尔!”
    “跟我结婚吧!”
    “我起誓会比这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让你们幸福,多到多到溢出来的幸福。”
    你捏着心脏提口气紧盯着面前的两个人,迫切期望听到答案的双耳却被震颤的心灵拉扯着短暂逃离。灵魂飘在半空冷眼旁观,残存的躯壳像是承受不住气压颤抖着。
    秒针动了12下,你憋了一个世纪的呼吸。
    “噗。”
    呆滞的躯壳被浅笑唤醒,你僵硬转着脑袋去看带着细微笑意的人。
    “卡米尔?”你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嗯。”卡米尔回复你。
    “很好笑吗?”
    “当然如此。”雷狮替弟弟作出回答。
    突来的雾模糊了两人的身影,你反射性挥起双手想赶走雾气,挥了几下发现下雨了。
    室内漏下的雨还带着润润的湿意,雾也越来越重了。
    你低头看到模糊起来的手掌,意识到原来不是下雨了。
    两只手分别贴在你的脸颊擦去不断渗出的眼泪。
    “你不高兴吗?”卡米尔问。
    你自暴自弃一样任眼泪涌出眼眶,开口:“任谁鼓起勇气告白后被嘲笑拒绝都会觉得难过的吧。”
    “拒绝?”雷狮反问,擦拭你泪水的手停住捣捣你的额头,“你成天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你睁着朦胧的泪眼,通红的眼角显得可怜可爱。
    卡米尔拉起你的左手放至胸口。
    雷狮托起你的右手俯身咬住。
    “现在胸口不断涌动要溢出的充实感,是你所说的幸福吗?”
    “谁允许你随便改口当初的决定了,别搞错这件事的主导者。”
    还好,浩瀚世界一个狭小角落滋长的爱情故事有你们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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