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笑着说:“不过,我们还是好姐弟,这件事是永远无法改变的,对吧?”
“其实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亲情反而是存在的,即使我痛恨它,我也必须承认我依恋它。我恨爸爸妈妈,却也爱爸爸妈妈,想要他们也爱我。你守护姐弟亲情,不想让它被奇怪的东西玷污,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许这样反而能更长久。”
“谢谢你刚刚叫醒我,我亲爱的好弟弟,我永远需要你,在亲情方面。”
“我们就回到原来的姐弟关系吧。”江漫淼抬头轻轻以贴面礼亲了池砚秋脸颊一下,试图推着被一席话震得僵住的池砚秋往外走。
池砚秋还在震惊中消化江漫淼说的这些话。
池砚秋万万没想到,他今天竟然要被江漫淼——以不知何时发展完善的这套思想,用严丝合缝的论证,毫无回转余地地——彻底抛弃。
自从初叁的时候,江漫淼得知父亲再次背叛婚姻,池砚秋并不是没有零零碎碎听江漫淼说过这些,只是他并不是很能理解。
他当时觉得这无非是受了打击的江漫淼在转移痛苦罢了——她尊敬爱戴的父亲毁了她的爱情婚姻梦想,对她的打击太大,她就退行了,干脆否定她心中最原始的渴望。就像被理想辜负的人否定理想,渴望爱情的人被辜负后否定爱情,但这不代表他们就不渴望实现理想或得到爱情。
池砚秋以为江漫淼在他的呵护下会变好,不,江漫淼确实已经变好了很多,她能在初叁之后继续依赖他——以至于他得意洋洋地自信自己可以暂时晾着她一个月——就是很大的证据,他甚至以为他在江漫淼那里凭借着弟弟的身份被划到了可信赖的特例。
就因为他那一个月的静一静推开了她,让她再次受到打击。所以她这次干脆把他也扔掉,然后住进一个更坚硬的壳子里。他摧毁了她好不容易建立的对他的信任,她一定很难过,虽然她现在表现得那么冷漠。
池砚秋后悔得要死,他无法接受种了六年的树苗一瞬间要被割倒。要让她的伤口痊愈,不知道要花费多少心思和养料,而现在她甚至不想再给他努力的机会了。
池砚秋看着江漫淼冷酷的面庞,他有很不祥的预感,他很怕这扇房间的门在今夜关闭后,他就再也推不开了。
他不想她难过,他不想她一个人,虽然她说不定很快又抓住了另一个人依赖,但是那些人都不可靠,肯定没有他可靠。他更不想一个人在地狱行走,他不想夜里再也不能搂着她睡觉,他不想失去被她戏弄被她嘲笑被她怒骂被她怜爱的资格,他不想就干坐着被她宣判死刑。
池砚秋!思考!快做点什么!你这个大笨蛋!
他在江漫淼推他的时候顺势伸手拿起背后置物架上的美工刀。
“淼淼,首先,我只属于你,没有别人,过去现在以及未来。你知道我和你一样憎恨爸爸的滥情,我绝不会重蹈他的覆辙重演你我的悲剧。”池砚秋再次强调这一点,“我和他不一样,你也应该观察得出来。”
江漫淼不耐烦地说:“确实如此,但是人是会变的。我凭什么以现在的你相信未来的你?”
池砚秋把美工刀指向了他的左胸口:“这样可以吗?对不起要用最蠢的方式,我除了尽力对你好,就像平时那样,别的再也做不到,除了以死明志,我暂时想不出别的办法证明。”
江漫淼漫不经心,她淡淡地说:“刚才的逻辑有点错误。滥情还在其次,前提是有‘爱情’。爸爸有没有暂且不提,我说了,我不相信爱情,我也无法给予爱情。我很好奇,难道你能?”
池砚秋虽然很着急,头上都是汗,但他还是逻辑清晰地答道:“我明白。你只有欢愉可以给我也没关系,这就是我想要的。我只求你让我能再次属于你,做你的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没关系。我会从垃圾桶爬出来把自己洗干净献给你。”
江漫淼发现他有点发白的嘴巴看起来很干,都起皮了,那发白的嘴唇还在动,他说:“我不知道你认可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我自认为我可以给你我全部的爱情,以你想要的形式,只是你不承认。”
“你要为自由而死,还是在地狱游行,我都陪你。”池砚秋双眼澄澈地看着江漫淼,血染红了他左胸口的衣服,像一朵绽开的红花。
自裁,窗边,月亮,风,妈妈,悲伤,自由,欢愉,爱情……
欢愉——江漫淼突然想起初叁下学期,因为她发狂砸坏了家里所有的东西,但她又不能看着一片狼藉的家,否则会和今天一样呼吸失常,所以她那几天都和秋秋住在酒店里。那天是她让秋秋和她做的,因为他的阴茎尺寸比较大,虽然她觉得充实舒服,他却被她初经人事的阴道夹得发痛,面露难色,汗水滴在枕头上,却还环着她低头亲吻她哭肿的眼睛安慰她说:“淼淼,我守护你。”那时候她觉得欢愉吗?她记不清楚了,应该是的吧,不让也不会和他做了一次又一次。
爱情——她记得那时比她还小一岁的池砚秋还只比她高半个头,现在池砚秋比她高了很多。池砚秋会为了她做很多事,很多她都说过没必要的事,就像现在他求她。这是爱情吗?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而且,其实池砚秋也没必要为她生为她死,她也没有这么要求过他,她不能理解他现在是在干什么。
池砚秋胸前那朵花越染越大,血的味道在唤回她游走的思维,江漫淼没办法无视掉,她盯着那滩血,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江漫淼动摇了,脑子里播放着心脏血管被刺穿时,池砚秋热烫的血液会像喷泉一样喷她一脸的画面。
江漫淼喘着气,她说:“弄到这种局面,你应该怪你自己。”
池砚秋看到江漫淼的异常就停下了刺自己的动作,他点点头,以罪犯认罪的姿态忏悔:“一切全都是我的错,你指责得对,我不该自作主张静什么静,让你觉得不安。你要怎么罚我,我都无条件接受。只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做你的狗。”
江漫淼欺身夺走美工刀扔远,扑过去的力让两个人都跌坐在木地板上。
江漫淼跪在他腿间,边试图平复喘息边说:“你今天到底是发的什么疯?你别指望靠自杀让我一辈子忘不掉你。”
池砚秋用右手揽住她,左手按住她的嘴,他说:“用鼻子呼吸,别用嘴呼吸。”
江漫淼抓住池砚秋的手掌,她累了,她在发呆,她说:“秋秋,无论如何,你是我的弟弟,你没必要做到这份上。”她觉得有点难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哭。
“嗯,还是你最忠诚的狗。”池砚秋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