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生日要到了。
宋醉找陈助理打听过贺山亭生日在这个月三十号,倒不是他有多细心,而是忘了对方生日的话,他估摸着贺山亭能记一辈子。
只是他不明白怎么突然说生日这事儿,离三十号还有一周,正在这个时候男人蛊惑般的嗓音掠过他耳膜。
我最喜欢骑乘了。
宋醉面无表情拽出在他衣服下不规矩的手。
杀了吧这人。
*
尽管宋醉不想搭理贺山亭,但在接下来的一周他除了写报告就是在橘色软件上挑礼物。
他把重新写的报告发给了杨老先生,杨老先生虽然没说什么,听语气应该是满意的。
生日礼物左看右看却没挑到合适的,他不会真要脐橙吧,宋醉按住这个念头。
他从图书馆出来去找冯思文出主意,冯思文是他朋友里感情经验最丰富的,在吴缜哭嚎单身的时候,冯思文已经勾搭到大一的小狼狗了。
宋醉见过那个人,中文系的害羞小男生,和冯思文在摊子上买甜品认识的,比家暴出轨五毒俱全的孙钰好太多了。
他走到冯思文的摊位边,下午买甜品的学生不多,他随手拉了个矮凳坐下。
你说生日礼物送什么好?
你男朋友吗?
冯思文飞快反应道。
宋醉捧着脸凝重点头。
冯思文没见过宋醉的男朋友,因为宋醉提起自己的男朋友每每叹气,他单身的时候还会关心下感情状况,谈恋爱了问总像戳人伤疤。
故他对宋醉的男朋友完全不了解,只知道蛮喜欢吃甜品的,每次他都会让宋醉带两份蛋糕回去。
实际上他猜得也没错,宋醉觉得贺山亭拿不太出手,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人前冷漠人后想脐橙。
他喜欢什么东西呢?
在冯思文看来普通男生喜欢的东西都差不多,左不过球鞋之类的,谁知少年沉稳出声。
古董名画。
冯思文在心里吓了一跳,这可不是普通家庭能玩的东西,也不是他们买得起的礼物。
不过他很快琢磨出新的思路,不一定要送对方喜欢的,送贴心的礼物反而能出其不意。
领带怎么样?
冯思文很喜欢送这种小件,与其买普通衣服不如花同样的钱买名牌领带,这就是送礼的心机了。
宋醉认真回忆了下贺山亭的衣柜。
他有一堆。
还都是意大利手工的,也不知道上个班打扮给谁看,当然他不肯承认他很喜欢看贺山亭穿西服,有股人模狗样的气质。
要不男士香水?
他讨厌市面上的所有香。
蓝牙耳机呢?
他嫌丑不用那个。
在一大堆提议被否决以后,冯思文有些同情宋醉了,从前的许宁就不说了,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又摊上这么个男朋友。
有句话他当着宋醉的面不敢说,没有工作要少年养,这么穷又这么挑剔,这不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吗。
他们小宋醉是才出火坑又入泥潭呀。
这时有辆名车在摊位旁停下,车窗摇下露出张矜贵的脸,明明是风流夺目的混血长相却有股凌厉的意味。
冯思文立马认出了车里的人是贺山亭,他只见过贺山亭一面,但这样的人天生过目难忘。
面对贺山亭的到来他惶恐得手足无措,害怕自己支起的摊子会擦刮到车,这可是他一辈子赔不起的价格。
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宋醉无比自然上了车,意识到他的惊愕,仿佛难以启齿般开口。
唉我男朋友。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冯思文捂住自己的小心脏,生怕因为太过惊讶倒在地上,谁能想到宋醉嘴里那个清贫美貌男朋友居然会是贺山亭!
听语气还怪嫌弃的。
冯思文哎哟一声才从浓浓的震惊里回神,心脏却依然扑通扑通跳,宋醉这是不声不响就把那位大佬搞到手了呀。
他要有天死了肯定是被小宋醉吓死的,这有什么可嫌弃的?贺山亭出了名的性情冷漠,他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在冯思文有限的眼界里,这件事差不多等于神舟五号上天了,要是他早知道宋醉分手后会和贺山亭谈恋爱,他肯定劝分分分马上分!
他从前觉得宋醉的男朋友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但当知道这个人是贺山亭,态度立马大转变。
贺山亭拍古玩名画不是奢靡无度是理智投资,贺山亭的挑剔不是挑剔那是追求品质,住宋醉的房子是为了增进感情,不然为什么去住小房子呢?
冯思文丝毫没觉察自己的金钱滤镜。
他抓心挠肝想找宋醉问个清楚可畏惧那位又不敢,只能眼睁睁看着车从摊位边驶开。
冯思文回过头看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甜品叹气,遗憾这次忘了给宋醉送蛋糕,今天做的提拉米苏可好吃啦。
想到这儿他意识到贺山亭吃过他的蛋糕不由得受宠若惊,因为太激动了手都在抖。
*
宋醉无法想象冯思文的激动,在他看来贺山亭占了脸的便宜,明明比谁都斯文败类。
哦还娇气。
回到家他坐在窗台边看书,他没有急着发论文,把更多时间投入到无声的学习里,打算在假期专心吸收前辈的养料。
大致南方的冬天都是相似的,蕴着淋漓的水汽,一月的沪市弥漫潮湿的冷意,冷不丁往人的衣服里钻。
宋醉下意识缩了缩衣领外的脖子,贺山亭调高了空调温度,在温暖的空气里他端正在椅子上坐好。
他舒舒服服在房子里学习,人的状态都放松下来,窝在椅子上写草稿,正在这个时候听到贺山亭问了句。
冯思文是你好朋友?
宋醉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冯思文虽然不大聪明但心眼不坏,就像只会拿好吃饼干招待你的小浣熊。
贺山亭抚摸他颈后皮肤问。
那你为什么没说我俩的关系?
对方的指尖落在宋醉白皙的颈肉上,按捏下皮肤泛起难以忽视的灼热,他贪图温暖伸了伸身体。
全然沉浸在温柔乡里的少年不知不觉答出死死埋住的心声:这不是说不出口吗。
温暖的空气顿时气温骤降,宋醉后知后觉从该死的温存里清醒。
别看贺山亭这人不要脸但心思敏感,但凡有点不对便会被察觉,不会当面直接问,而是在他不设防的时候长驱直入。
贺山亭扯了下唇角。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对方是笑着的但手上猛然使力,宋醉感觉自己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他不得不闭着眼解释:对我觉得自己拿不出手!一个普通学生配不上你,害怕冯思文不相信所以不敢说。
他之前吹了风有些鼻音,听起来仿佛带了丝哭腔,因为怕贺山亭看出异样他低下头在说话,整个人显得兴致低落没精打采。
实际上在宋醉眼里只分为学习好的和学习差的,骄傲碰上的人学习都没他好,可在求生欲的作用下他只能这样说。
他在贺山亭面前很少说谎,他也不认为自己能骗过对方,但贺山亭仿佛是真的信了,抱着他轻声开口:没有人会比我的啾啾好。
那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这让宋醉心里浮出股愧疚,头放在贺山亭怀里窝了会儿,把自己的微信头像默默改成了贺山亭。
*
白问秋从许家搬出来后在老小区找了房子,房间面积小不说天花板还时不时漏水。
邻居是卖烧卖的个体户,会热情送他没卖完的烧卖,他忍受不了油腻的食物随手扔进垃圾桶,浑身油烟味的邻居便不再送了。
白问秋对邻居的疏远不为所动,他很清楚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该交,他不允许自己狼狈落到底层人的圈子。
他的视线落到破木桌上的手机,他等着许宁后悔找他求和好可怎么也没等到,许宁打来的电话只是告诉他东西忘了拿。
白问秋心里涌出深深的烦躁,不懂许宁怎么铁了心要分手,难不成还真被宋醉迷得七荤八素。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他以为是许宁的电话忙接通,接通后是包车司机的声音。
可以走了吧?
白问秋只能克制住烦躁下楼。
他和许宁分手的事没让公司的同事知道,但从前有司机接送如今去挤地铁上下班,傻子也知道有问题,所以他花大价钱包了车。
尽管这笔钱是很大的开销,能坐在豪车椅子上总比挤地铁舒服,他每次闻到地铁里的汗臭味都恶心。
公司最近在做一个大项目,项目完成后每个人都能分到二十六月的工资。
白问秋急需这笔钱应付开支,一到工位上便打开了电脑,下班后大领导找到他问:方不方便和我去贺总的生日会?
他愣了一下连忙答应。
他从小呆在名流的圈子里,人脉比正经毕业的名校生广,领导参加宴会总会想到他。
当领导走后同事羡慕捧他受领导重视男朋友又好,这让白问秋有些轻飘飘的,他最差的生活也是宋醉触摸不到的。
他把宋醉看成了对手,这么冷的天气摆摊肯定很辛苦吧,白问秋丝毫不同情宋醉,不用脑筋过日子就是如此。
白问秋在同事们艳羡的眼神下走出办公室,坐上车算计晚上的宴会,如果能讨好到贺山亭就好了,但他清楚对方反感他所以不用想了,他的目标是许宁。
投行的工资是高却完全支撑不起他想要的生活,他忍受不了普通人的生活了,每天他活得无比痛苦。
要是在宴会上见到许宁他打算放软身段求和好,正在他布局时车上领导含笑问:知道那位为什么办生日会吗?
这个白问秋真不知道,往年贺山亭都没兴趣办生日会,今年出乎意料隆重,估计大半名流都去了。
你竟然没听到风声。领导摇摇头开口,听说会在生日会上公布自己的小男友。
白问秋眼里流露出讶异,贺山亭竟然有了个小男友,这位为人多冷漠,这样的人要真喜欢一个人只怕宠到手心里。
他突然觉得人和人真不能比,他在这边辛辛苦苦算计,但那个不知名的男孩子却轻轻松松拥有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而此时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图书馆里宋醉慢吞吞收拾东西,削好明天要用的铅笔,把贺山亭的生日礼物小心装在书包里。
他对办宴会并没有疑惑,贺公主不就喜欢新衣服宴会这些吗。
他掐好时间开门回到家,贺山亭手上拎了套西服说:试试你的衣服?
宋醉清楚是自己买不起的东西,但他穿两百块的衣服去才是丢贺山亭的脸,所以他毫不客气接过了衣服。
因为担心迟到他匆忙换好衣服,哪怕对着穿衣镜也没意识到衬衫纽扣少系了两粒,直到男人站在了他身后。
我帮你系。
贺山亭站在他身后自然帮他系扣子。
那是他穿过最华贵的衣服,白色的外套剪裁合身,每枚纽扣都是精心打磨的宝石,但因为色泽透明生出番温润如玉的质感。
镜子里贺山亭一眨不眨看着他,手臂环住他系上每粒纽扣,修长的手指缓缓擦过他裸露的皮肤,明明是帮他穿衣服却有股在脱衣服的错觉。
宋醉将视线从镜子上害羞移开,低头望见贺山亭穿的只是平日常穿的米兰式,仿佛宴会的主角不是贺山亭,而是他。
*
白问秋下车跟随领导走入了司明酒店,这家酒店从上个世纪起便极负盛名,寻常人很难预约到,但只是贺山亭私产的冰山一角。
奢华酒店的大堂向来是争奇斗艳的所在,有放半壁翡翠的,有放海水缸养鲨鱼的,但司明酒店只放了张油画。
这画好像是格哈德的?
领导辨认出画咋舌。
白问秋对画作兴趣不大可也听过格哈德的名字,出生在德国的当代艺术家,前年在瑞士巴塞尔艺术展创下最高销售价。
不能说是最优秀的画家,但肯定是当代最贵的画家,不过贺山亭显然对这位画家不感冒,不然也不会放在酒店了。
白问秋心没放在宴会上,一进大厅就寻找许宁的身影,好不容易在门边看到了,奈何领导没说让他走。
他只能端着酒杯陪领导寒暄,终于领导想起身后的他:你自己走走吧。
他马上放下酒杯去到许宁身边,见许宁身边没有其他伴他松了口气,放低自己的姿态开口。
上次见面我太冲动了,不该赌气说我打了宋醉惹你生气。白问秋咬住下唇说,但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不是吗?对自己男朋友那么凶。
他忍气吞声的同时不失撒娇,他很清楚许宁就吃这套,过去他用这招把许宁抓得死死的。
许宁脸上浮出抹困惑,不明白白问秋为什么还要找他讨论上次的话题。
我们那天不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让白问秋神色格外难看,他尽力压下脾气说:那天回去我哭了大半夜,脑子里想的全是你对我的好,后悔自己以前没珍惜。
尽管他刻意放低了自己的声音,但周围还是有人看过来,他强忍住不适问:能不能不分手?
许宁再怎么扶不上墙也知道今天是他小叔的寿宴,闹起来怕惹他小叔发怒:下次再说。
你今天就说。
许宁脸上写满了无奈,他息事宁人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为什么白问秋还不放过他,完全不像以前的白问秋。
过了会儿白问秋听到许宁说了句不能,边上人既好奇又同情地向他看过来,要面子的他掐白了自己的手。
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麻木,幸好不是二代们的聚会,认识他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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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醉换好衣服坐上去往司明酒店的车,一下车许多人围住贺山亭讨好,不是哪个公司的老总就是新闻上的集团高管。
如果往酒店门口投个白磷弹,估计明天沪交所开盘跌停,他猜安保工作十分严格,果不其然酒店外全是警卫。
宋醉对交际没什么兴趣,甩了贺山亭自己去宴会厅,没听到身后传来的交谈声。
那孩子还在上大学吗?在名校念大一。贺山亭的嗓音平平淡淡的,平时没怎么学论文发了不少,有篇还是国内顶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