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季云霄回到季家已经有一个月多的时间了。
那日他失魂落魄地离开山洞，盲目地走在山林中不知该去往何处，身上的伤越发得严重，没有多久便晕倒在路边。
恰巧被途径的游者救回，之后被方慧然和张管家带回家……
浓重的夜色显得格外苍凉，一团白雾轻刮着路面变成人形。
怎木怀里抱着白千茉，眼神悲痛地看着她，许久才沙哑着嗓音：“到了。”
“把我放下吧。”白千茉靠在他怀里，很是虚弱。
“千茉……”怎木深吸一口气冷气，心如刀绞地看着她，“第二天太阳升起，你就没了。”
“我知道了。”她轻点了头。
怎木猩红着眼眶把她放下，大掌贴着她的后背，渡了些元气给她……
“能让你不这么虚弱。”面对她的疑惑，他淡然地解释，“进去吧。”
白千茉深看他一眼，利用穿墙术消失在他面前……
月光皎洁，带着浓重悲凉打在怎木的脸上。
他清冷地笑了。
……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季云霄紧闭双眼，正在熟睡，白千茉像一阵轻风毫无声息地抚过。
落坐在他床边，出神地望着他熟睡的脸。
“雀歌，雀歌……不要走……不要走！”季云霄梦魔般不安地动着，他嘴里一直叫着她的名字，蓦然睁开眼睛：“雀歌！”
白千茉微笑地看着他，“我在呢。”
“雀歌？”季云霄看到她猛然坐起身双眼放光，以为是梦，他眨了眨眼睛看到她依旧坐在面前，微红着眼眶把她拥入怀里。
“这些天你都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季云霄紧紧抱着她，眼泪从眼角滑落，“不管你是人是妖，我都不会离开你，请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白千茉鼻子酸涩得难受起来。
“你回来就好，只要你回来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季云霄贪恋地抱着她。
白千茉眼角滑下一颗泪珠：“云霄，我们这辈子的时间太短了，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让我等了你两千多年，却不让我们共度一生。”
“没关系，这次你回来我们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雀歌，我不想你离开。”
白千茉从他怀里直起身，眼睛通红地看着他，流下不舍的眼泪：“没时间了……”
季云霄不明白地看着她。
“等会天一亮，等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该走了……”白千茉泪如雨下地望着他，“对不起云霄，我不能再陪着你了。”
季云霄心脏揪痛，没想到白千茉这次回来是来跟他告别的……
“我的法力尽失，修为也没了，现在和普通人没两样。但是我活得太久，身体已经坚持不到第二天了。”
季云霄哭得鼻子微红，黑曜石的眼睛覆了一层水泽，眼眶也在红：“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我们？”
“不怪天也不怪地，怪我……怪我当初不该和你相遇，更不该逆命而为，现在得到报应了。”
……
两人认清了现实，也接受了这个结局，拥抱在彼此等待死亡的来临……
“雀歌，你之所以变成这样是不是因为我娘？”季云霄抱着她轻声开口。
“不是……”白千茉不打算告诉他真相，顺势接了下去，“还记得那个挖人心的案子吗？其实是个妖怪在作祟，我和他打了一战，才受了很重的伤。”
“对不起，我没能早些知道你的身份。前世保护不了你，这一世还要连累你。”
“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世界所有无条件的好都是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白千茉在他怀里轻瞌着长睫毛，“只是没想到这次要你看着我先离开。”
“……”
“我活了三千多年，等了你两千多年，但和你相处的时间却是少得可怜。”白千茉轻笑，“固然是这样，我也不后悔此生所做的一切。”
季云霄闭上眼睛，豆大的泪珠掉落……
一个人最无力的时候，就是看着心爱的男人躺在怀里气息逐渐薄弱，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你不是说我是上古龙族后裔？用我的命换你的，你是不是就能活了？”
“没用的……我的心脉受损，寿命也走到了尽头，就算你把命给了我，一样也是死。天命不可违，天命不可违……”白千茉仿佛看到昔日的自己，那个倔强的自己，“以前我为了你拼尽了全力，相信只要全力以赴没有完不成的事。”
“……”
“我不相信什么天命不可违。与其受制于人，不如靠自己拼一把。”白千茉眼神暗淡，“但是很快我就得到了报应。”
“……”
“以前相信人定胜天，就算它是天也要给他捅破了，可现在才明白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根本无法与天对抗。天是六道轮回和命运掌握者，不可与天斗，不可违规越矩。”
白千茉桀骜了两千多年，自认为只要心中有爱，哪怕是拼尽全力也可以改变命运……
如今等死亡来临时才发现，以前的自己有多傻，人怎么能跟天斗呢，这力量是很薄弱的。
“云霄，上一次是我看着你离开，这次……换做你送我离开好不好？”
季云霄双眸发空，像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虽然这一生与你相爱很短暂，但是我不后悔，更让我高兴的是，我们是两世的夫妻，这一生你都是我的丈夫。”
季云霄下巴抵在她肩膀：“我此生也只有你一个妻子。”
白千茉恢复如常的黑发逐渐变成了白色……
她从铜镜里看到，嘴角轻勾起笑意：“云霄，给我画眉，把我打扮得漂亮点？”
季云霄深深吸口气，忽略掉那种悲伤气息，嘴角提起笑意：“好。”
她坐在欧式化妆镜前，微笑地看着镜子里男人为她梳妆……
屋外响起第一声鸡叫，季云霄浑身一震，低头看白千茉更加虚弱了，她笑着望他：“再叫我一声茉儿。”
“茉儿，”季云霄猛地搂她进怀里：“茉儿，茉儿，茉儿……别走，不要走！”
“我没时间了，对不起，我要走了……”白千茉在他怀里滑落一滴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