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典型的贵族,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无疑是合格的,他走路、用餐的姿势无可挑剔,对各种纹章以及家徽的历史如数家珍;他也关心自己领地的收成,每年都会让自己的收租人交上符合账本数目的贡赋——虽然那本早已泛黄腐烂的账本都不知道是几个世纪前的了。
可作为斯摩棱斯克最高的军事长官,他的行动却是那么的进退失据、手足无措。早在一年多前的一六五三年,当扎波罗热哥萨克叛军的领袖赫梅利尼茨基投靠沙皇,并签订联盟协议的消息传来,他手下的雇佣兵团长佛朗哥便建议他抓紧准备战备,为此,这位睿智的团长还提出了三个建议一、征召斯摩棱斯克左近各个村子的小贵族和农民入城训练。
二、向莫斯科、热勒夫要塞和特维尔派出密探,随时关注沙皇俄国军队的动静。
三、加高城墙,并且修筑棱堡。
可是这三个建议,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听进去半个。
当时,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拍了拍佛朗哥团长的肩,说道“我最勇敢的团长,我知道你说的都对,可我不能这么做。您知道的,现在正是剪羊毛的季节,洗的不干净的羊毛在斯摩棱斯克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所以每个贵族不是在河边监督手下的农民清洗羊毛或是过磅,就是在去清洗羊毛和过磅的路上。这个时候我要是征召了他们,那明年他们就会用手中的选票罢免我,我可不能冒这样的风险。”
说完第一点理由,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绕着佛朗哥挺拔你的身子转了一圈,就像绕着跟柱子般,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至于派遣间谍,你知道,虽然沙皇俄国与那些低贱的哥萨克结盟了,可毕竟没有向共和国宣战,我没有权力向非敌对国家派遣间谍,那会给予沙皇俄国以入侵的口实。”
至于第三点,费奥多只说了两个字“没钱”。
从一六五三年到一六五四年,这一年多的时间,费奥多·奥布霍维奇仅有的备战措施只是把斯摩棱斯克的城墙加高了一手肘而已。
而现在,沙皇俄国的斥候已频繁在过境线附近活动,并且据传扎波罗热哥萨克的连队长瓦西里·佐洛塔连科也以率军进入了斯摩棱斯克省,准备声援沙俄的军队。
“现在该怎么办?佛朗哥团长。”一年前,一年后,同样的办公室,同样的两个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再次询问起办法来,可这一次,这位城主大人低着头,双手抓着脑袋,声音低如细蚊,眼睛都不敢直视佛朗哥。
“城主大人,我来之前碰到了塔塔尔楚克。”佛朗哥并没有直接回答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话,而是提起了斯摩棱斯克城中在编哥萨克的老团长塔塔尔楚克。
“哦,他怎么了?”
“没怎么。我碰到他的时候他正赶往哥萨克军营的路上,据他说军营已经有了不稳的迹象,一些哥萨克想等沙俄或者扎波罗热的叛军一到。便投靠过去。老团长说,靠着自己过去那点威望,这事现在还能弹压下去,可一旦形势危急,就不好说了。”
形势已经如此危急了吗?如果说在佛朗哥说这话之前,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只是发愁的话,那现在,他的心情可以用绝望来形容了。此时的斯摩棱斯克城中只有两千多的守军,而在册的哥萨克便占了三成,一旦他们叛变,后果将不堪设想。
见自己的一番话便让这位城主大人陷入绝望的境地,佛朗哥这位经历过三十年战争的老兵不禁露出鄙视的神色,可军人的职责驱使着他,为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找出解决的办法。
“城主大人。”佛朗哥提高了声音。
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抬起头,那张长长的脸如雪般惨白。
“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敌人没有轻易的跨过国界线,说明他们也没有准备好,我们还有时间备战,并且我这有两个办法。”
“什么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急切地问道。此时的他,如同落水的孩童般,急切地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更何况,现在有两根。
佛朗哥转过身子,走到办公室的另一侧,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在地图上点了几下。这些地名费奥多都很清楚,它们都是斯摩棱斯克周边的村子,这里面有克里维奇、有波里内、有亚尔奇,也有属于自己的扎莫什耶村。
“坚壁清野。”佛朗哥吐出了一个词。
按着佛朗哥的估算,战争最快将在明年的年初爆发,这个时候,冬雪仍将覆盖整个斯摩棱斯克地区,无论是对沙俄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叛军,行军和筹集给养都将是极其困难的事情,只要把周边村子的人和物资都集中到了斯摩棱斯克城,就能为守城和等待援军争取到足够的时间。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佛朗哥,我们想到一块去了。”听完第一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的脸已恢复了一半的血色,他面带兴奋地问道,浑然忘记了自己刚才的失魂落魄。
“那第二个办法呢?”
“筑城。”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一如既往的简练。
在过去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加高城墙外,佛朗哥走遍了斯摩棱斯克的城区,他发现,斯摩棱斯克的老城区城防守备老旧,城墙上高耸的塔楼和木质的战蓬在冷兵器时代或许可堪一用,但在火器时代,这些就是最好的靶子,不仅无法为士兵必要的保护,反而会在敌人的炮击中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同时,斯摩棱斯克城的地势西高东低,建于城内西侧高地上的火炮阵地能为北西南三个方向火力支持却由于射程的缘故无法照顾到东面的城墙。为此,佛朗哥的办法那就是在斯摩棱斯克城的东边建造一座小型的棱堡,并配置少量的士兵和火炮,以为掎角之势。
“太好了,简直英雄所见略同。就按我,不,就按你说的办。”听完佛朗哥的第二个办法,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兴奋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拿起办公桌上的酒瓶子,狠狠地灌了几口,又拍了拍佛朗哥的肩膀,以示赞许。
“遵命,长官。我这就吩咐下去。”佛朗哥朝着费奥多敬了个军礼,便准备退下布置任务。
“等一下。”费奥多·奥布霍维奇又叫住了他。
“我亲爱的佛朗哥团长,征收物资的事情就交给你和你的团队了。那些哥萨克我实在是不放心。记住,一粒粮食也不要留给敌人。”
“遵命,长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