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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难得早期的贺珩清看见呆立在窗边的人儿,疑惑地叫了一声。蓦的被贺珩清的声音唬了一跳,贺珩澜原本已经被凉风拂去的薄汗又抓住了空隙,不管不顾的钻了出来。“你醒了?怎么这么早。”贺珩澜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并不敢抬头直视贺珩清的脸。
    又是一股子凉气吹了进来,让刚从温暖被窝爬出来,毫无抵抗之力的贺珩清抖了几抖,恨不得立马钻回去睡他个昏天黑地,可是又抬眼看了看站在窗边的哥哥。贺珩澜只穿着一身单薄的丝绸寝衣,在风的吹拂下,那衣服自然垂下而形成的深褶摆了几摆,复又无力的垂了下去,被漫不经心包裹在里面的身躯,无端的被映衬出一丝‘形销骨立’之感。
    按耐住了自己想要立刻冲回被窝中的冲动,顺带将已经卡到嘴边的“你想把你自己冻死吗?”一并咽回到肚子里——好吧,贺珩清承认他是不敢。但这并不能阻止他笼着一层薄薄的怒气,将怀中的被子粗鲁的裹在贺珩澜身上,外送一句,“干嘛,晾腊肉干呢?”
    贺珩澜被弟弟的话逗得一笑,带着贺珩清余温的被子强行给贺珩澜已经冻得麻木的四肢灌进去了一丝知觉。“阿嚏—”,一个巨大的喷嚏将贺珩澜刚刚还迎风而立仙姿秀逸美感打散到九霄云外,与虾兵蟹将下棋去了。勉强维持着脸色的贺珩清这会子像断了线的黑幕,‘呼啦’一下子就被一片昏沉笼罩,扛起被自己裹得像毛毛虫一样的贺珩澜,无情的丢到床上,又行云流水的回过身去,掩好窗户。走之前仿佛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又转头对着那无辜的窗框使劲锤了两下,全然不管那吱吱呀呀不满意的叫嚣,摆摆手,得意的走了。
    这边吩咐了贺莘煮了姜糖水给贺珩澜喝,又模仿着平时贺珩澜督促他做功课的样子,一直盯到大天老亮,确认床上的人已经将风寒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之后,才放他下床。
    逃脱了亲弟弟迫害的贺珩澜微微松了口气,也总算将昨晚的阴翳抛在了脑后,这会子太阳早已经升的老高,整个屋里被暖融融笼罩。贺莘推门走了进来,“大少爷,您昨日不是说,要去安和寺吗,再不动身,就要来不及了。”
    被贺莘一提醒,贺珩澜才想起来自己今日的安排,回身看了一眼已经趁着自己起身的空档钻进被窝的贺珩清,颇有些无奈的加快了自己手中的动作。“你真的不去?”贺珩澜一边整理袖口,一边开口问道。贺珩清却是假装未听到一般,抻起被子的一脚盖住了半拉脑袋,假模假式的打起了呼噜。
    管不住,也不想管自己上扬的嘴角,贺珩澜便与贺莘出门去了。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天气好,还是因为心情好,贺珩澜原本一向沉稳的步履,竟然有些轻快起来,一路不加停歇的来到了安和山下。仰头望去,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伫立在山头,被森森古柏缭绕的那一点红,在山脚瀑布湍急的流水声与不知名的鸟嘹亮的歌喉之下,托举的尤为静谧。
    许是走的太快了,贺珩澜的喘息声重了些,“就是这了。”贺莘会意,二人就随着熙熙攘攘的香一起,向着那古朴而庄严的寺庙继续前进。
    “这俩人闲的没事来寺庙干嘛。”已经尾随了一路的两个探子完美的隐没在人群中,“谁知道呢,你先回去和大人汇报吧,我继续在这盯着。““得嘞。”
    ……
    贺珩清又在床上鼓秋了好一阵子,可是平日里‘恋床’恋的不行的贺二公子,今日却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胸口一阵阵发闷。又挣扎了半天,贺珩清终于放弃抵抗,翻身爬了起来,可是那胸闷的感觉还是挥之不去,灌了一口凉水,贺珩清对自己这向来倍儿棒,吃嘛嘛香的身体没由来的叫嚣感到费解,在屋中踱来踱去。
    这安和山看起来不陡,真爬起来却着实累人,原本那些同贺珩澜一同上来的一大波人,这会子掉队的掉队,歇脚的歇脚,已然少了大半。
    随意的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贺珩澜用他那总能轻易征服别人信任的声音开了口,“有什么心愿吗?”这话是对身边的贺莘说的。贺莘一个家生子,生在贺府,将来也是死在贺府,把大少爷伺候好就是他毕生的使命,除此之外好像就没什么值得期盼的事情了,果断了摇了摇头。
    看着大少爷晕着笑意的眼角,贺莘怔了一会,又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看着煞有介事的贺莘,贺珩澜一瞬有些恍惚,好像看到了年少的贺珩清,那时候,他还只是个无忧无虑的二少爷,而自己也是个尚未浸入染缸中的孩子,不知这门外乌云缭绕、电闪雷鸣。
    “哦?”贺珩澜的眸中好似充满了好奇,“是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看着大少爷对着自己的愿望如此感兴趣,贺莘心中那一片小小的虚荣仿佛被填满了满足,咧开了笑容,“当然!我……”贺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周身的惊叫声噎了回去,贺珩澜也被这巨响吓的一震,立刻抬眼望去,只见他面前不远处,已经立起了一道黑色的‘人墙’,两个身材魁梧的黑衣杀手把这本来就不宽敞的山路堵得满满当当,手中握着的刀折射出森森寒气,让人们原本因为剧烈运动而凝聚的热气霎时间四散奔逃。
    贺珩澜并没有跑,不是被吓傻了,而是在第一眼的时候,贺珩澜心下就已经了然,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看那样子,一个个定然武功高强,他跑也跑不过。此外,山上香众多,这些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杀手,保不准会伤害到无辜之人。
    将袖口中微微颤抖的手攥成拳头,对着贺莘耳边轻轻覆了一句,“快跑。”便冲着那帮恶徒挺身站定,“能让我死个明白吗?”
    他在拖延时间,虽然知道可能等不到什么人来救他,但是他不想放弃,一切还未结束,该得到报应的人还在黑暗中窃笑,他不甘心。
    他不想死不瞑目。
    那两个黑衣杀手交换了眼神,并不想和眼前这个‘已死之人’多做什么废话,垂在身下的刀闪了个寒光,骤然立起,呼啸着朝贺珩澜砍了过来。看着周边的人已经四散的差不多了,贺珩澜这才急急地后退,可是太快了!贺珩澜一度觉得冲上来的那个人跑起步来脚不沾地。
    连眨个眼都来不及,刀锋已经到也眼前,堪堪侧身一躲,可那寒光还是连带着他的皮肉,从他的胳膊上割下来一大块布料,鲜血‘呼’的就染红了残余的衣袖。被这剧烈的疼痛掀的几乎站不住,贺珩澜踉跄了几下,在那人砍上来的下一秒,回眸瞥见了自己身后的悬崖,高的令他眩晕,悬崖的深处是翻涌着的河流,在不远处凝成瀑布,水流再此短暂的汇集了一会儿,又转了个弯,隐匿在了另一座山谷之中。正是在山脚下贺珩澜所看到的景观。
    “跳下去,也许有一线生机。”这个念头在贺珩澜头脑中一闪而过,来不及多加思考,便转身将它付诸行动,那杀手显然没想到贺珩澜会继续往悬崖那边跑,砍空了一刀,更加恼羞成怒的扑了过来。
    在准备纵身一跃的瞬间,贺珩澜听到了一声闷哼,条件反射的回眸,只见一块足够重量的石头滚在地上,那杀手的额角渗出的血迹,在惊愕中站定,贺珩澜看见原本应该已经跑了的贺莘手里搬着另一块石头丢了过来,被偷袭一次的黑衣人显然不会重蹈覆辙,身体没怎么动,就轻易地躲过了这没什么攻击力的偷袭。
    只不过,看样子他已经被彻底的激怒了,瞪了贺珩澜一眼,就是这侧头的瞬间,贺珩澜甚至感觉到黑布下覆着的面孔将那浑浊的粗气拍在了他脸上,来不及做出什么反应,那人就提起刀向着贺莘冲了过去,“不!”贺珩澜撕破了喉咙刚想上前制止,另一个黑衣人一跃而起,稳稳地立在他身前,用着一种戏谑的眼光看着他,擦了擦手中的刀,将他堵回了悬崖边上。
    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贺珩澜眼前的黑影变得模糊不清,“罢了,生死有命!”贺珩澜还给眼前的黑衣人一个同样戏谑的笑容,义无反顾的纵身一跃,像在岸边脱水已久的鱼纵身跳入池塘一般,没有一丝迟疑。在他眼前的杀手显然是被贺珩澜的举动惊了一刻,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哭哭啼啼的跪地求饶吗,他已经准备好享受凌辱将死之人时的快感了,没成想这混蛋居然选择自杀。
    借着纵身一跃的力道,贺珩澜的身体短暂悬空了一瞬,就是那一瞬,他看见那冰冷的利刃刺穿了贺莘的身体,鲜血从那孩子口中喷涌而出。耳边呼啸的风拍碎了贺珩澜的全部思绪,“此生死不能瞑目,来世定要化作厉鬼,让你们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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