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清杺如今作为这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来巴结讨好、寒酸挑衅她的人自然不少,耳边的女人叽叽喳喳起来没完,芮清杺一边心里头暗自抱怨,一边滴水不漏的私下照应着。突然有些别样的感受,仿佛有人盯着她看,可是回过头去,却不见身后有什么人将视线落在她身上。
坐在臻妃下席的琪嫔,忍不住上下扫视着她,对于围在她身边巴结奉承的那些莺莺燕燕深表不屑,可是还没看两眼,那人便蓦的回头,向自己方向看了过来,琪嫔心下大惊,慌乱的假意融入其他妃子的交谈之中,待芮清杺将身子扭转回去,才紧张的猛叹出一口气来。
“琪嫔妹妹,我看你脸色不太好,可是哪里不舒服?”旁边的一位妃子看了看琪嫔,开口询问到,琪嫔这心思原本还停留在臻妃身上,冷不丁被这么一叫,差点没回过神来,微微迟疑片刻,这才勉强一笑,说道,“多谢姐姐关心,臣妾……臣妾只是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许是还没有好利索吧……”
不多时,王公公的声音掐断了众人的交谈,“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带王公公收敛了尾掉拉得老长的传话,席间众人便齐刷刷的起身,双手交叠在腰前,恭敬地一屈膝,齐声道,“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芮清杺低着头,悄悄地抬了抬眉毛,‘没想到这些人平日里一个个把自己装扮的娇滴滴的,喊起口号来还挺有气势。’
“好了,众位爱妃平身吧。”皇帝挥了挥衣袖,便挽起皇后娘娘的手,行至最前方的正席上落了座。行过臻妃身边时,金灿灿的余辉斜映她白皙的脸上,渲染出一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火红的桌布更是衬的佳人娇柔欲滴,即便知道有些不妥,皇上的目光还是无法控制的在她身上贪恋了片刻。
芮清杺注意到皇帝的目光,只是乖巧的冲他眨了眨眼睛,皇帝心领神会,嘴角笑意更甚的向前走去。
宴会之上热闹非凡,号称京城第一的皇家戏班,技术水平真的不是盖的,芮清杺自入宫以来,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心实意的笑,待到戏班子唱完,京城的天已经全黑了,银灰色月光与地上通明的灯火交相辉映,诉着一首清幽的乐章。
寿宴的压轴好戏在太液池,皇帝听说皇后娘娘平日里喜欢太液池的风光,此番特意差人排练了一出湖心舞蹈,作为惊喜送给皇后,这会子便同皇后并肩,身后跟着一众妃嫔,浩浩汤汤的向着太液池漫步而去。
‘终于等到这一刻了。’琪嫔心下感叹,她心中有事,戏没听进去,饭也是吃的索然无味,终于挨到了这一刻,连行走的步伐都觉得轻快了起来。
通往太液池的路显然也是被精心布置过的,一路上红灯笼高低错落,光影晕染的明暗有序,铺展开一幅极美的画卷。
芮清杺夹在队伍中间,脑海中还回顾着刚才的精彩戏码,《穆桂英挂帅》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最爱,“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世间情劫,不过三九黑瓦黄连鲜,糖心低落苦作言。”
细腻的音调还在脑海中徘徊,从暗处的小路突然冲出来一个手捧托盘的婢女,带芮清杺看清时,已经躲避不及,只得生生受了这一撞,二人受到冲击,皆往后退了两步,这时,自芮清杺这边,一个用白丝帕包裹的物件翩然落地。
那婢女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堪堪将身子站定,也让手中托盘所盛放的木盒子不至于倾覆在地,瞪大眼睛瞧清了眼前的状况,顿时吓得丢了三魂七魄,“对不起娘娘,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不是故意的。”
在芮清杺身边的人听到了动静,纷纷看了过来,这是,那婢女注意到落在芮清杺脚下的布包,不待芮清杺主仆反应,赶忙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地上,上前两步,捡起布包,用颤巍巍的手递给芮清杺,“娘娘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只是着急往太液池那边送东西。”
芮清杺用狐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的婢女,这布包并不是她的,这婢女为何巴巴的将此物送到她面前来?思虑之时,只见那婢女颤抖的双手刚好将虚裹着的布包抖落开来,看清眼前之物的所有人,摸不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那婢女仿佛感受到了周围的异样,微微抬起头来看清楚了手中之物,一个脑门被钉上符咒的巫蛊娃娃,白色的身躯之上沾染着星星点点的暗红色液体,娃娃一侧的脖颈一经撕裂,自那口子中蹦出几缕黑乎乎的棉絮,娃娃的双手被红色的棉线捆绑在身前,此刻正狰狞的躺在她的手中。
“啊!!!”
刺耳的尖叫撕裂了夜空,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那婢女也由着惊吓过度,顾不得什么礼仪规矩,甩手将那娃娃扔了出去,她扔的极有水准,那娃娃翩然起身,便坠入人堆之中任人打量了。
四下里的妃子们也被吓得大惊失色,纷纷后退,唯恐沾染一点污秽之气。
那婢女双手垂在胸前,眼神空洞的愣了一会儿,在众人都稍稍安静下来的那一刻,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猛地叩起头来,“娘娘饶命,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不该帮您捡帕子的,奴婢有罪,娘娘饶命啊!”
芮清杺嘴角一抽,你还能再故意的表演不故意一点吗,这也太浮夸了吧。心里白眼翻上了天,芮清杺面上却是惊恐的连连后退,“你这是在说什么啊,那手帕又不是本宫的,你可不要胡乱冤枉人啊!”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不住地打转,芮清杺楚楚可怜的低下了头。
皇上刚一走过来就见到了这一幕,忙不迭的快步上前将芮清杺揽在怀里,柔声安慰道,“怎么了杺儿,出什么事情了,哎,别哭别哭,有什么事情跟朕说,朕替你做主。”
芮清杺只是靠在皇帝怀里抽噎,并未说话,倒是身边的纸鸢,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作为皇后原来身边的人,纸鸢的话分量还是很高的,皇帝听完,皱了皱眉头,便继续问道,“那你可曾见到这物件从臻妃身上掉出来啊?”
“回皇上的话,奴婢当时只忙着搀扶娘娘,并未注意到此物是从何处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