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当时与修远哥哥住在同一家栈?
“倾倾,”苏莲珊捏着帕子有些激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一半,“修远哥哥果真活着!”
报信的人说见到他醉酒,大抵是被人挟持了,否则不可能不递个信回来。
“这下你可安心些了。”姜倾倾捻了一颗酸梅,顺着她的话道。
“我去找表哥问清楚。”苏莲珊起身便出了门,提了裙子一路小跑。
玉翠回头拿了外裳匆忙跟上去:“小姐您慢些。”
也顾不上提醒她注意仪态了。
姜倾倾慢慢咬着酸涩的梅子,看着她们消失在院子里。
半开的窗角下,一只圆滚滚的黑猫从缝隙里钻进来,钻到一半的时候卡住了。
四只爪子费劲的扒拉了半晌,仍旧没能进来,挤成一条缝的猫眼瞧见坐在那里不动如钟的人,愤怒的喵了一声。
就不能来给它开个窗?
姜倾倾回过头,瞧见它的模样顿时有些失笑。
“你这一身膘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自己能钻进来?”
好好的大门不能走?
起身过去给它开了窗户,二瞳一得自由便使劲甩了毛,水珠和泥点溅了姜倾倾一身。
“倒是越发的胆肥了。”
姜倾倾拎着它的后颈扔到一团布巾里,给它擦了擦才去里间换了身衣裳。
“小姐,咱们出去不跟二公子说一声?”绿萝一边给她系着领口一边问道。
昨日从茶楼回来,二公子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出门前必得知会他一声。
这要是知道小姐一转眼就悄悄出去了,回头还不定得怎么着呢。
“二哥若是跟来,我们便只能逛街。”
还出门作何。
绿萝闻言,顿时知晓自家小姐要干的不是什么能见得人的事儿了。
呸呸,只是不能让别人瞧见的事。
“那咱们从角门出去?”
但这不是自家,就算角门也不是自己人呀。
姜倾倾接过她递来的手炉,拢进袖子里朝外走。
二瞳没了位置,便窜到她肩上盘着。
“那道不必,这青天白日的,又不是做贼。”她笑道。
从哪道门进出还能瞒得了苏府不成。
最后仍旧是从平日里走的侧门出去的,门房瞧见她没带护卫,便多问了一句。
姜倾倾只道出去买些东西,用不了片刻。
等姜泽得了消息时,已经连影子都瞧不见了。
对着大门外瞪了半晌眼睛。
若不是昨儿才应了她七日回京,明天就把人给拎回去!
“你们去街上转转,若是瞧见四妹妹了就跟着。”他没好气的朝身后道。
几个护卫忙应了。
......
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穿过小巷,慢腾腾的往西边驶去。
下过雨后的路有些泥泞,车轮子颠得时常离了地面。
“喵~”
二瞳半眯着眼朝右边叫唤了一声。
姜倾倾拉动缰绳让马车转了个弯,上了一条更加泥泞的小道。
“小姐,要不奴婢再试试?”绿萝紧紧挨着她坐在车辕上,稍稍挡着些风。
她们出来租借了辆马车却没有要车夫。
自从她把马车赶进了一回田沟,蹭了两回树,侧翻了一回后,小姐再也不让她摸缰绳了,每次单独出门时都是小姐自己来。
但哪有丫鬟在时让主子自己动手的道理。
“你还是好生坐着罢,”姜倾倾道,“等哪日得了闲,让安和教你。”
反正她是没胆子再坐的。
“奴婢才不跟他学。”绿萝拒绝。
将军府往日给小姐赶车的那个车夫教了两回后便躲着她了,换了安和还不知要如何笑话。
“那便不学,吁~”姜倾倾拉紧缰绳。
马车慢慢停下。
四处是一片荒废的田地,本该秋收的季节,地里却只有一片稀稀拉拉的杂草。
一座孤零零的宅子立在那里更显荒芜。
二瞳当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绿萝望着面前的宅子打了个激灵:“小姐,咱们来义庄作什么?”
这地方不是用来存放棺柩的?
“你在这里等着。”姜倾倾没有回答她。
昨日才让二瞳盯着曹武,结果今日就回了苏府带她出来。
照理说,若是曹武来过此地,盯着他的京吾卫会比她来得更早,但祁衍的人显然没有发现这里。
二瞳的爪子搭上有些破旧的木门,没有上锁的木门吱吖一声被推开。
“喵~”
细长轻缓的猫叫声回荡在空旷的屋子里,冷风随着大开的门吹进来,森白的布幡猎猎作响,映着底下黑漆漆的棺柩显出些阴森。
“你甭叫唤得跟要咽气似的。”姜倾倾睨了它一眼。
屋子里整齐的摆了十几个棺柩,上头都沾了不少泥,似从土里挖出来的。
姜倾倾伸手取了一些泥土在手心捻了捻,簌簌的粉末从指缝间落下。
挖出来已经有些时日,且封棺的长钉都被拔出来了。
不管这些已入土的棺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二瞳既然带了她,总归是同曹武脱不了关系,这肥猫懒得很,素来不做无用功。
姜倾倾将手掌按在最近的一处棺盖上,稍稍用力。
未等它移开,耳尖微微一动,又突然将手收回来了。
屋子后面的一扇小门被人拉开,少年望着屋里的人一怔,黝黑的脸上显出警惕:“你是谁?”
“你是谁?”姜倾倾反问他。
“我住在这里,是这里的守尸人,”少年的那一丝敌意极快的隐了下去,“你有何事?”
“我路过外边发现找不着路了,”姜倾倾略微弯了弯眉眼,露出酒窝,“看见这处宅子便想进来找人问问。”
“你要去哪?”少年问。
“荷花巷。”
荷花巷在城南,离着苏府不远。
“你出了大门往走转,走到底后右转,顺着那条大路去热闹的地方再找人问吧,”少年道,“快走吧,天要黑了,我这里只收尸体不留活人。”
“多谢小公子。”
姜倾倾道了谢,弯腰抱起二瞳转身出了门。
少年一直望着外头的马车走远,才回过头看向黑漆漆的棺木。
在原地沉默的站了片刻后,又抬脚从后面的小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