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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瑜不好意思地道:“出不去。”
    明轻舟愣住,眼泪汪汪的:“出不去?”
    景瑜背对着他,朝他摆摆手:“只能等雪龙卷散去。但你没有受太重的伤,想出去还是不难的。”
    明轻舟怔了一下:“那你呢。”如果他没记错,少年身上的伤更重才对。
    景瑜裹紧衣裳,遥望着风壁:“我若是受不住了,会与你说的。”
    景瑜的发髻在龙卷中被吹散了,一直裹着的外袍也不见踪影,显得身形单薄而脆弱。
    他踉跄着朝前走,每一步都虚弱,却又稳稳地站住了。明轻舟不敢多停留,紧跟了上去。景瑜的步子很慢,他摸了摸鼻子,停在少年身后半步。
    景瑜其实还没虚弱到路都走不动。
    他就是委屈。
    不是委屈自己来救了人,救就救了,他无愧于心;但是他现在好狼狈,如果陆北津看见了,肯定会嫌弃他。然后把他丢到冰潭里泡半个月,半个月不来看他。
    而且他腿摔伤了,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让他泛起阵阵恶心。连带着四肢都滚烫得像火炉。
    他发觉不对,手掌捂住口,却没来得及捂住喷出的血流。
    明轻舟想上来扶他,却被少年躲开。
    景瑜的声音压抑而痛苦:“别碰……我的血里有毒。”
    明轻舟愣在原处,下意识反问:“什么毒?”
    什么毒……景瑜指尖捂着头:“你就当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吧。”
    其实那不是毒。
    景瑜欺骗自己说它是伤,其实更不是伤。
    只是一种伴随一生的恐怖的烙印。
    少年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脊背之上,蝴蝶骨震颤的弧度极清晰。
    而在光洁的脊背之上,一道道繁复而恶毒的鲜红咒印,随着呼吸缓缓翕张。
    景瑜一心想着快些找到出去的路,没留意到身后的人,在看见他身上咒印之时,陡然变得暗沉的神色。
    明轻舟忽然之间,好似对他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因摸不清底细而产生的尊重,直直地问他:“我们还有多久能出去?”
    景瑜察觉到他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嫌恶。好像在某一瞬间,这人将他自己当成了高位者,正睥睨俯视着景瑜。
    他哪里来的自信呀。
    少年轻轻拢起散落的发丝,回头望了明轻舟一眼,笑着道:“若是信不过我,你大可以自己出去呀。”
    温温柔柔的,堵住了明轻舟的一腔质问。
    明轻舟冷哼一声,离景瑜更远了些。
    景瑜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也没有力气去管。
    少年愤愤地想,早知道明轻舟对救命恩人是这种态度,他就该在冲进雪龙卷的时候把人打晕,免得一张嘴就让人受气。
    他站起身,牵动了脊背上的烙印,四肢百骸一瞬间失了力气。
    少年单薄的身影栽在了厚厚的雪中,久久未能爬起。
    明轻舟在一旁看着,神色难明,有时往前走几步,想要去扶起他,却又好像碰他一下都嫌脏了手,最终便缩了回去。他摆出一副世家公子的作态,没有自己离开,也没有靠近,只是看着。
    景瑜在雪里叹了口气,自己慢腾腾地,纤瘦的手臂撑起了积雪,重新站了起来。
    明轻舟忽然转变的态度,他隐隐有了猜测,便没将希望寄托于他。
    救了只白眼狼,到底是有些失落的。景瑜在心里决定了,出去以后再也不要管明轻舟,就放着他去找师尊,被训一顿灰溜溜地回去。
    少年脊背挺直,沉默着一步步继续朝前走。
    他忍着旧伤发作,在雪地中走了一炷香时间,身子摇摇欲坠,却咬牙撑着。
    身后人却开始抱怨:“你当真在把我往外面带?”
    景瑜早已生完了气,听见他的话,也只觉得奇怪:“要不然,我都快出雪原了,还回来找你,是图什么呢?”
    明轻舟冷笑:“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出了雪原!”
    “什么?”
    “说不准你根本没去过上玄仙宗,只是碰巧和我一起被卷到了雪龙卷的中心,便言称是来救我,出去了好勒索我。”明轻舟愤恨道,“你们这种人,不都是这样不择手段的东西,没了男人不能活命。”
    这话太过恶毒了。景瑜苦苦维持的心态,被尖锐的言语刺出一个空洞。脊背上的烙印宛若毒蛇,顺着这挫败的一点往里注入毒液。
    景瑜于是感觉到,火在身体里蔓延,小腹无法自制地收缩,像是要将他揉成一团。
    景瑜忽然很想念陆北津,但只是想念。
    现在离他该回无念峰的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在心中祈祷。
    祈祷着陆北津不要来找他,也不要恰巧路过看见他。
    师尊喜欢干净的孩子,可他实在太狼狈了。他身上有伤,血沾满了衣裳,踉踉跄跄的,路都走不稳……
    天边忽然传来一道剑光。
    像是一颗新的太阳,却冷得令人发颤。
    雪龙卷在转动的途中,被人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陆北津在空中,遥遥俯视着景瑜,灰色的眸子如同被乌云盖满,目光之中的不满已经有如实质。
    一袭白衣落到景瑜身前。
    景瑜没有得救了的实感,只感觉到了伤口上被撒了把盐的痛苦与难堪。
    “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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