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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受伤了?”
    男性的手掌附上千代的手背,灼热又陌生的温度惊得她差点从座椅上滑下去,钢笔在纸页上划下一道形状诡异的黑线。万幸千代用理智想起自己已婚的事实,脸色才平静下来,将手中攥紧的钢笔放下。
    “你知道了?”千代并没有告诉他的打算,还想随便找一个借口拒绝同房。
    “我闻到了药味——虽然很淡。”
    “本来还想瞒一瞒你,”千代无奈笑了笑,手指若有若无地点着猫头。不知道为何,刚才还找不到踪影的猫咪,此时突然出现,下肢抬起,用湿漉漉的鼻尖推了推她的手指。“好吧,森医生,我的医生。”她拉一拉对方的衣袖,“不要告诉我父母。”
    “受伤这种大事也不提吗?”森鸥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悦,“让我看一下。”
    千代侧身将身上的宽大上衣卷起,给他、还有凑近的猫咪看背后包扎完好的伤口,“只是一个小小的口子,出了点血,几天就能愈合。不许告诉母亲,我宁愿被捅十刀,也不想看见她为我难过。”对千代来说,母亲的眼泪比她的鲜血更让人心痛,当然了,妈妈对她也好得出奇,完全到了溺爱的程度。
    “谁做的?”手指刻意避开了伤口,但戳在周围雪白的软肉上依旧痒痒的。千代心里奇怪,身体往前一倾,将衣衫放下。
    “我不知道。”千代摇头,表情可以称得上是意兴阑珊,“劫匪、歹徒、失业者、无家可归的人、凶神恶煞之辈?”
    “到底怎么回事?”声音沉重而威严。
    千代不解地看了看森鸥外,“这么生气?”在做什么,她是不是也该表现出很在意的样子。
    “你是我的妻子。”
    婚姻刚刚缔结,就有人打上主意,是出于什么想法,森鸥外并不认为是单纯的巧合。毕竟,离前任首领“夜之暴帝”的死亡可没有多长时间,他遗留下的人物,包括……森鸥外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她的父亲佐藤直人不也是先代遗留下的一员吗?曾经对前任首领无限忠心和畏惧,为了先代乐意面对他多番打击的直人,甚至对下属说过可以全家殉主,愿意随先代而去的话。对待他更是惊疑不定,始终不认为前任首领会愿意传位给他这个普通医生。这样的佐藤直人,在某一日干脆果断地背弃死去的首领和主人,主动向他投诚。
    说到底,这桩婚姻的地基也不过如此拼拼凑凑着搭成。
    身为黑手党、出于黑暗世界的一员,为了妻儿的安全考虑,哪怕是首领的婚姻,也没有大肆宣扬的可能。它只是平淡的存在着,如同静谧月亮笼罩下的湖泊,仿佛能够永远不变。只要森鸥外能维持住自己的权威,自然不会有人盯上他的妻子,因为没有必要,首领很少,但首领的妻子和情人可以很多,暗杀会被视为挑衅和示威,只会加倍的让不成熟的组织凝固起来,同仇敌忾地为复仇的目标向前。但是,千代同时还是直人的女儿,如果有人认为、这桩婚姻是对前任首领的背叛,在愤怒下杀死先代干将的女儿、现任首领的妻子,不知道有多少先代派会振奋不已,如若在黑暗中寻找到反抗他的光源。
    森的瞳孔染上阴翳,不过,声音依旧温和轻巧,“千代,你不该瞒着我的。”就算单纯的夫妻之间,也没有一方受伤还要瞒着另一方的道理。
    “我……”我不想让母亲知道。她在对方的脸色中咽下了这句话,轻柔道,“我不想让你们为我担心。”
    “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上午的时候我打算在横滨逛一逛,可能买多了东西,有人盯上后劫持了我。”千代语气淡淡的,很轻描淡写,毕竟和她所见的横滨相比,这一点几天就可以愈合的伤口实在不值得多说。不过看他脸色不好,又握住他的手臂轻摇,“不用在意,他已经死了。”
    “劫持我的人抢到财物后,又被另一群人……”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还是吐出了那最后两个字,“所杀。”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简单?”平静地宛如碧海蓝天的叙述后,森鸥外的声音有些低沉的愠怒,脸上流露出……愤怒一般的情绪。
    千代屏住呼吸,仔细的端详他的眼睛,男性暗红色的瞳孔中,被冒犯的怒火压抑地燃烧。
    “我差一点就要失去我的妻子了。”森如此说道。
    “嗯……”
    复杂的想法像被猫爪玩弄过的毛线球一样乱糟糟地堆在心间,千代命令自己露出笑容,纵身投入到他的怀抱中,连脸都埋进身为丈夫的人的胸口,嗅着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铁锈味和过度清洁后的消毒水的味道,手指虚虚搭在森鸥外的臂膀上维持平衡,柔声道,“不会的,这只是一桩意外。”
    “你不会失去我的。”她抬头,双眸闪闪发光,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说什么。只由着一颗心平静呆在原地,不见下落,不见上升。
    之后的言谈还有许多,千代时而点头,时而应答,其实并不十分在意,也能接上每句话的话茬。
    直到他说了某句话,才真正引起她的注意,迟疑着开口道,“找一个人陪在我身边?没有必要吧,我已经和其它人约好了。”是指遇见小银,她已经答应成为千代的导游。
    “他们不是一群小孩子吗?”森鸥外反问,“我没有拘束你的意思,不过一个冷静成熟的青年显然比一群小孩子聚在一起形成的组织可靠。”森这时想起了被称为“羊”的某个团体和他们的首领,脸色未变,平静着说下去,“请不要让我担心。”
    依旧用了“请”这类礼貌的字,但显然不是真正的请求,而是温和又不允许拒绝的要求。
    千代察觉到了这一点,“如果他不会打扰到我——”
    “我也不想什么事都被你知道。”面容上浮现出晨露一般的清愁,连说自己有不想被丈夫知道的秘密都如此光明正大。
    森的眼底浮现笑意,将妻子抱上膝盖,低头亲吻她的花瓣般柔软的唇,“放心吧,他会听从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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