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小心翼翼推开门往外走的时候, 他终于知道这种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了。
这是沈星移之前的家。
他迈开步子往楼下走去,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暗淡的壁灯光线昏暗难以窥物, 他走过来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在了鞋柜角上疼的他没忍住闷哼了一声。
昏暗寂静的客厅里传来沈星移低低缓缓的声线:“醒了?”
时映星吓了一跳,迎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才勉强看见沙发上似乎有个人隐隐约约的轮廓, 清冷又寂寥。
他大着胆子喊了一句沈星移。
那道深陷在黑暗中的人影轻轻应了一声。
时映星听到回应才松了一口气, 打开客厅里的灯一瞬明亮的灯光充斥了整个空间,也照亮了隐匿于黑暗里的沈星移。
“你在这里干嘛?”时映星的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好像说错话了。
在人家家里的貌似是他。
沈星移倒也没多想, 手撑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深邃的眼窝底下倒映着浅浅的阴影, 仰头的角度眼底映着斑驳的光影,开口的时候嗓子有些沙哑:“我在想些事情。”
时映星不打算追问他在想什么事情,因为他觉得两人之间的关系倒也没有亲近到能追问细节的地步,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角, 生硬的缓解着这诡异又尴尬的气氛:“大半夜不睡, 装深沉?”
沈星移低垂着眼睫轻笑了一声, 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站起身走进厨房, 只能听见隐隐约约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道在做什么,从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递给他,“喝点蜂蜜水。”
时映星接过杯子迟疑了两秒,抬眼看着他干巴巴道:“你这该不是几年前的蜂蜜了吧?”
沈星移这几年都在国外,谁能知道这房子里的东西都是多少年的老古董了。
看到时映星的表情沈星移没忍住勾起了嘴角,眼底的倦怠稍稍退散了些许,“放心,我回来的路上买的,吃不死人。”
时映星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轻轻哦了一声,温热微甜的蜂蜜水顺着喉咙下肚缓解了不少醉酒恶心反胃的感觉。
两个人坐在沙发的两端谁也没开口说话,但不知道为什么气氛倒也不尴尬,反而是难得的放松。
好像很多年前他们俩总是躲在沈家老宅房间,那个漫长而炎热的暑夏,窗外的蝉鸣声此消彼长连绵不绝的暑热,他们在同一个空间里各做各的事情却是亲密而惬意的距离。
时映星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也不知道是酒精麻醉了神经还是夜太深了脑子还不太清醒的缘故,时映星突然有点怀念这样的感觉。
“头还疼吗?”
沈星移突然的一句话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迷,时映星回过神缓缓抬起头如实道:“好多了。”他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送我回来的?”
沈星移摇了摇头:“找了代驾。”他看着时映星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又问了句:“怎么了?”
时映星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个……”时映星摸了摸鼻尖声音有点轻回荡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我没发酒疯吧?”
沈星移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随后短促的笑了一声,眼角勾起的弧度淡化了他眉眼里的锋芒,见时映星的表情似乎沉了下来又收敛了嘴角的笑意:“你指的耍酒疯是什么样的?”
“就是比如在大街上乱喊乱叫?逮着个人就称兄道弟?裸.奔?……”他默了默:“或者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时映星越说越觉得虚到最后声音几乎几不可闻,他用余光打量着沈星移的神情,似乎想要从细枝末节里窥见那几段断片的记忆。
“乱喊乱叫,裸.奔没有,”沈星移顿了顿又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好像也没有。”
时映星听到后半句悬着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却不料下一句沈星移轻声道:“只不过你一直在给一个人打电话。”
“打电话?”时映星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和谁?”
沈星移平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眼底似乎藏着什么更深的情绪,像是浓稠到化不开的夜。
时映星掏出手机感觉有种不好的预感,划开微信消息页面当他看到最上方那个聊天框几条未接语音通话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感觉手里的手机突然变成了烫手山芋扔也不是拿着也不对。
那层薄膜好像就这么被轻易戳破了,只不过时映星显然还没有做好准备。
时映星低着头看着漆黑的手机屏幕倒映出自己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听见沈星移的声音沉沉响起:“什么时候我们再去一中看一次日落?“
一句轻飘飘的疑问句,砸在时映星的耳中却震耳发聩,让他感觉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嘴里又苦又涩。
他努力眨了眨眼睛试图驱散眼前的水雾,将藏在心底快要溃烂腐败的那句话问了出来:“所以这几年你到底去了哪里?”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会在怎么样的场景下问出这句话,沈星移会是怎样的表情他究竟会说些什么。
可却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
像是做了无数次的预想最后的结果却与预想背道而驰。
沈星移的神情平静像是暗潮汹涌的深海压抑而克制着翻涌的情绪,望着时映星开口声音低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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