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傀儡人脑袋调转一百八十度,雕琢五官的木头直直面向李允,“请允许臣用这样鸠拙的样子觐见。”
“你个老家伙...”李允恨得牙痒痒,却也无法对附在木头上的鬼魂实施反击。
“殿下,尊贵的显祖之孙,与荒淫无度、罄竹难书的夜行儒士同行,”傀儡人桀桀笑道:“可悲!可叹!王室与叛乱者勾结,高丽将国之不国啊。”
李允气得脸色铁青,抽出刀就要将木头砍为两瓣,游偀拦下他。
“狡诈的老鼠,你藏在我的仆从背后做什么呢?”
“哦呀,”傀儡伸展上肢,语调漫不经心,将手虚虚放在下巴旁,好似抚摸不存在的髯须。它避而不答,只是虚伪地客套:“初次见面,我侍奉的王的女人,”
“王宫里微不足道的贡品,是否让两位满意?”
在这儿敲打她呢。游偀笑道:“你真是四处插眼啊,高丽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么?”
“呋呋,您过奖了。”指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捋着长须,忽略其中隐含的讽刺意味,傀儡对游偀的称赞微微点头。
白毛鬼却突然插话:“真机灵啊。”他望向木头人。
仿佛能隔空感受到视线,垂坐在暗室里的崔哲中扳直上身。
“偷习分灵术,借着地宫的藏品为所欲为,”白毛鬼轻笑,“阴沟里的臭虫,也想借着威风翻身。”
白毛鬼不可一世的态度激怒了崔哲中。
平日高高在上的吸血鬼,即使身在明处,也丝毫不畏惧这个匿身居暗,可能给他带来危险的敌人。
他还只视自己为一个卑贱的、随意差遣的弱小仆从。
崔哲中恨白毛鬼这份因为强大而无比从容的自信。
他崔哲中是人中龙凤,却要舍弃尊严,被一个肮脏的怪物指挥。
对实力高深莫测的鬼王,崔哲中畏之如虎,恨他入骨。自诩出身高贵的奸臣渴望且迷恋这份附庸带来的丰厚利益,又在暴君的淫威下瑟瑟发抖,乃至被搓圆揉扁,过得如下人一般担惊受怕、卑躬屈膝的日子。
但现在的崔哲中不同了。
他只是小小地威胁,一向懂事的女儿就乖乖将世子备忘录双手捧上。从手下在地宫挖到的宝藏里,他找到失传已久的秘法,按书里所说,这是用以对付高傲的吸血鬼王的神通。
屋外悉索脚步声响起,游偀的小屋被层层包围。崔哲中胜券在握,他从狭小漆黑的暗室里起身,傀儡随着他的姿势变换而动作。
“高丽笼罩在您的光芒之下,”崔哲中声色饱满,“您是高丽的神,高丽王也不过是您的走狗。”
“但——是——”语调昂扬起伏,以为大计将成的老人喜不胜收,“高丽是过去,是烂菜叶,是泥池塘,”
“高丽不需要吸血鬼,也不需要李氏王,还有您——”傀儡人张开双臂,浮夸地在半空中划圈。
“——白毛鬼,你也将被时代淘汰。”
“所以,不用感到悲伤,这是变革必经之路。有佳人相伴,各位也能安心地——”
阵型布好,被崔哲中操控的士兵们在屋外僵硬地低头站立,月光照耀下,人人脸上都浮现诡异的笑容。
为这一刻,崔哲中排演许久,术法早已烂熟于心,他毫不费力地画出。
“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