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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正一肚子气,立时哼道,“这就是老太太自己教出来的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今日都骑到我头上来了。”
    胡妈妈连连点头,继续压低声音道,“大姑娘不过才十几岁,就敢有如此气势,待往后岂不是愈发目中无人?”
    薛氏却叹了口气道,“谁叫她是国公爷的嫡女,岂是我们阿卉能比得了的?要怪,就怪阿卉的爹死的早,这府中没人给我们撑腰……”
    语罢竟又呜呜哭了起来。
    胡妈妈忙递上帕子擦泪,又哄道,“夫人千万别伤心,二老爷虽说走得早,可您还有二公子不是?请恕奴婢直言,咱们二姑娘终究要嫁人的,二公子才是您往后的立足之本。”
    薛氏一顿,忽然茅塞顿开,“对啊,我还有俊英!我就不信,他能眼看着我跟阿卉受人欺负!”
    语罢还没等胡妈妈说什么,立时吩咐丫鬟翠竹,“就说我老毛病又犯了,头疼的厉害,去叫二公子来一趟。”
    翠竹应是,赶忙前去。
    大抵今日没什么事,没过多久,就见二公子卫俊英赶了回来。
    薛氏那边早已准备好,歪在榻上哎吆哎吆的直喊头疼,一见儿子,未说话先抹起眼泪来,呜呜哭道,“英儿,娘的命可真苦啊……”
    岂料卫俊英面无表情,只道,“您可是为了今日礼王府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薛氏一顿,未等开口,只听儿子续道,“此事本来就是阿卉不对,既是别人欺负了她,怎的当场不说,还要冤枉救她的三妹妹?这叫不讲道理!”
    “还有宁王府那边,她们今次既能如此对阿卉,往后就别去沾染了。方才听说祖母身子不舒服,她老人家已经这么大年纪,您不该去惹她生气,往后还是少生些事吧。”
    “你你,你……”
    薛氏气得,连自己的“老毛病”都忘了,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指着卫俊英道,“你可还是我生的?你到底向着谁?”
    卫俊英却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道,“您不难受了?”
    薛氏一噎,又要扶额喊疼,却听儿子叹了声气,“您与我是亲生的母子,也要用这招了吗?”
    语罢不再说什么,一脸郁闷的踏出了门去。
    这可把薛氏给气坏了,左想右想,竟真的哭了起来,“我的命苦啊,一个人养大他们,如今却向着外人,早知如此,就不该叫他跟着他大伯,如今心都不在我这儿了……”
    胡妈妈忙又上前擦泪,劝道,“夫人快别伤心了,而今之计,还是该叫二公子早些把心放回来,否则以后更加难办。”
    薛氏擦泪道,“我要怎么给他收心才好?”
    胡妈妈早有主意,忙掩门与她低语一番。
    ~~
    入了三月,天愈发暖,眼看就到了上巳节。
    此乃出门踏青的好日子,卫老太太平素甚少出门,不过每年此时,都会去京郊礼佛踏青。
    今年也不例外,除过尚在禁足的卫婉卉,卫府的孙辈们皆都陪同祖母左右,车马一行一大早出门,眼看上午时分,便到了卧佛寺。
    卧佛寺乃有名的古刹,坐落于京郊的白塔山,这个时节,漫山遍野都开着杏花梨花,一片明媚春光。
    卫家兄妹几个先陪同祖母拜过神,捐了香油钱,卫老太太便去了厢房歇息,叫孙辈们出去赏景。
    没过多久,却见卫婉宁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名婷婷袅袅的少女。
    两人来到近前,卫婉宁笑道,“祖母,溧阳郡主来了。”
    话音落下,锦容也笑着同老太太道,“听说老夫人在此,特意过来跟您问安,老夫人近来可好?”
    她今日一身鹅黄襦裙,腮边荡着两颗酒窝,浑身又没有半点架子,简直如家中孙女般娇俏可爱。
    然这却是礼王爷最疼爱的小女儿,当今陛下的亲侄女,卫老太太忙起身迎道,“郡主可折煞老身了,快请上座。”
    丫鬟们赶忙端来了茶点,卫婉宁也陪着锦容坐好,卫老太太又问,“今日王妃也出城了吗?”
    锦容笑答道,“我今日随兄嫂出来玩的,母妃在府中,她一直记挂着老夫人,吩咐我若能见到老夫人,一定要上前来问好,还有上回二姑娘在我们府上落水一事,今日也要当面向您赔个不是,那日府中人多,是我们招待不周。”
    这一番话叫卫老太太心间颇为熨帖,忙笑道,“贵人们太客气了,那日是我们失礼才是。”
    如此客气几句,老太太也知两个丫头想一处玩,便叫卫婉宁好生招待锦容,去外头赏景。
    二人出了卫老太太下榻的院子,悠悠往卧佛寺后山走,此时身边没有外人,锦容立时问卫婉宁,“那日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原本不想叫巽王送,怎么还是上了他的车?”
    卫婉宁早知好友要问,便咳了咳道,“原本是觉得不太合适,不过巽王殿下都已经来了,我若是拒了,岂不是有失礼数?”
    “真的?”
    锦容有些不信,却又想不出别的原因。
    不过眼珠一转,倒是忽得想起那日两位堂姐争着给她说亲的事,不由得狡黠笑道,“你该不会是看上巽王了吧?”
    卫婉宁一顿,立时哭笑不得道,“怎么可能?”
    锦容却作正经状沉吟起来,“说来巽王确实不错,年轻有为,模样也好,就是辈分小些,要喊我姑姑的。”
    言下之意,若卫婉宁将来嫁了巽王,也是要叫她姑姑的。
    卫婉宁愈发哭笑不得,也咳了咳,作正经状道,“小女自认平庸,配不上这等天潢贵胄人中之龙,郡主可以不必担心了。”
    锦容挑了挑眉,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不远处的桃林里,隐约传出了说话声。
    “表哥。”
    “表妹?”
    咦……
    锦容忍不住看了看卫婉宁,以眼神示意,这是碰上别人私会了?
    第10章
    卫婉宁却是悄悄一顿,她听得出来,那说话的男子似是自家二哥卫俊英。
    而至于这位“表妹”……
    卫家亲眷中并没有年纪相当的少女,听此声音,该是二婶薛氏的娘家侄女薛彩琴。
    她一直知道,二哥钟意这位薛家表妹,薛氏也有意撮合,上辈子,这位薛姑娘顺理成章的成了她二嫂。
    不过这薛彩琴如薛氏一样,都不是什么省油的性子,上辈子家中不得安宁,也有她一份功劳。
    卫婉宁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只是此时已经到了这,而锦容也是一脸好奇,二人便都没有挪步,悄悄听那桃林里的声音。
    “表哥今日这身衣裳可真好看,显得人很是精神。”
    少年郎似乎红了脸,语声中带着欣喜道,“表妹你也好看。”
    “多谢表哥。”
    那薛彩琴羞羞哒哒的道了谢,又略有担忧的问道,“只可惜今日没见到婉卉表妹,前阵听说她生病了,不知她现下怎么样了?”
    卫俊英倒是十分坦诚,“阿卉没什么,不过前阵子做错了事,正在家中受罚,等过些日子就能见着她了。”
    话说完,那薛家表妹却忽然叹了口气,“其实我已经听说了,表哥,请恕我多嘴,姑丈去世的早,在这国公府里,阿卉和姑母才是你最亲的亲人,有些事,你得多想着她们些才是。”
    ……
    听到这里,卫婉宁心下已经了然,这场“偶遇”果然是有所预谋的。
    当然,卫俊英也明白了薛彩琴指的是什么,立时正了神色道,“娘和阿卉是我的亲人,祖母伯父三叔他们也是……”
    “可同样是上战场打仗,国公爷和三老爷如今都好好的,姑丈却早早为国捐了躯。姑母年轻守寡,还要抚育你同阿卉,我爹娘不知有多心疼。”
    薛彩琴打断道,“表哥若再不多想想姑母与表妹,由着别人欺负她们,我爹娘看在眼中只怕会不虞,我们俩的事,也只怕要……”
    话末悄悄觑那少年郎,见他果然皱起了眉。=
    是的,卫俊英此时心间十分复杂,沉默了一会儿方道,“没人欺负我娘跟阿卉,我爹虽然没了,但我还有大伯三叔,再说,我自己也会挣功名。”
    薛彩琴却悠悠叹了口气,“说得轻巧,他们都有自己的孩子,哪有人不为自己着想的?”
    ……
    到此,似乎没了听下去的必要,卫婉宁与锦容相视一眼,悄悄抬步离开。
    待到离得远了,锦容才一脸同情的对卫婉宁道,“你们家可真够乱的。”
    卫婉宁苦笑一下,“叫郡主笑话了。当家的过于软弱,叫底下妖孽丛生,只怕要赶紧娶个厉害的少夫人才能镇得住。”
    锦容紧张起来,犹犹豫豫片刻,问道,“俊鸿哥……有意中人了?”
    卫婉宁憋笑叹气,“我大哥傻,满脑子只有建功立业的大事,哪有好姑娘看得上?”
    “俊鸿哥才不傻,”
    锦容急了,言罢又察觉自己有些太过激动,只好咳了咳,又道,“俊鸿哥一表人才,将来何愁贤妻?”
    难得见她这般娇羞模样,卫婉宁忍不住笑意,却见锦容悄悄在山间张望,似是在寻找什么。
    她心间有数,便引着好友往前走,道,“记得前头有个水潭,景色很不错,咱们过去看看。”
    二人又走几步,面前一下豁然开朗,水潭果然出现在了眼前。
    溪流潺潺,一条瀑布若白练悬于山间,其下是一汪碧悠悠的潭水,周遭还有山花烂漫。
    这景色,果然够美。
    不过更要紧的,是此时潭边正有一位俊朗青年,正挽袖刷着自己的骏马,虽是背对着她们,但单从侧脸也能瞧出丰神俊朗,玉树临风。
    雪梅报告的果然没错,卫婉宁笑着开口,唤道,“大哥。”
    卫俊鸿一顿,这才回过头来,认出两人后,先正色向锦容行了个礼,“见过郡主。”
    锦容双腮已经红过桃花,轻点了点头道,“世子不必多礼。”
    卫俊鸿浑然不觉,只看向妹妹,“郡主今日也来踏青?”
    卫婉宁无奈,这个傻哥哥,既是问郡主的事,看她做什么?
    “今日郡主随礼王世子及世子夫人出来踏青,得知祖母也在,便特意过来探望,祖母命我陪郡主出来赏景。”
    卫俊鸿哦了一声,却见妹妹身边的姑娘轻咳了两声,主动问他,“世子在洗马?”
    他大大咧咧的点了点头,“此处潭水清澈甘甜,用来洗马饮马最好。”
    语罢顺手又把马刷了两下。
    卫婉宁再度无奈,这个大哥,美人在前,却只顾着洗自己的马……他若能有二哥一半开窍,也能叫她少操些心。
    她只好再开口,“瞧那株桃花开得多好!大哥能否帮我们折两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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